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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溜脸色死白,眼眶发黑,嘴唇泛紫,全身颤抖,抖得连床板都跟着震动,任谁看了都会惊惧万分,以爲这孩子就要死去了。
他已经给阿溜穿上他最保暖的皮裘,盖上最厚的棉被,屋内也烧起了火盆,诸葛又给他喂驱寒的热药,仍不能阻挡他体内不断窜出的寒毒。
「诸葛,你不是治得差不多了吗?」荆大鹏要质疑大夫了。
「唉,本来他脚底的黑线已经消失,舌根的紫黑点也只剩针尖大小,可今早掉入冰水里……好啦,是我医术不精。」诸葛棋也很自责。
「大、大夫……」阿溜听到他们说话,忙道:「我我我……好很多,谢、谢……」
「大夫,谢谢您费心医治阿溜。」荆小田也帮阿溜道谢。
「别看阿溜平时嘴硬,他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小田教得很好。」诸葛棋眼眶泛红,他早就当阿溜是自己的孙子在照顾了。
屋内另一边还有三位客人,坐着的斯文男人眼眶红红地看着阿溜,一会儿目光又望向毛球,恍惚失了神。
「剑扬,你的伤?」荆大鹏问道。
「没事。」宋剑扬躲飞箭时,划伤了手臂,简单包紮後并无大碍,这时才有空爲他引见。「这位是我的主子爷。」
冀王爷。荆大鹏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来南坪,应该是在看到信件和衣物後,等不及差人来查证,便亲自赶来证实。
「王爷。」他拜了一个揖当作行礼。
「这位是卓兄。」宋剑扬又道。
荆大鹏知道此人,乃是冀王府侍卫总管卓典,剑扬的顶头上司。
「鄙人卓典,久仰荆兄大名。」
「哪里。诸位初到南坪,却遇上歹人行凶,荆某深感惭愧。」
「这不是南坪百姓犯案,我们在北关也遇上两次。」卓典道:「幸赖荆兄之前来信提醒,这才能避开祸事,只是我们没想到杀手会一路跟来南坪。」
荆大鹏查验过现场,不禁爲他们捏了一把冷汗。杀手心狠手辣,绝非只是「顾念兄弟之情,弄成半个废人」而已。
「大夫,药再一刻锺就熬好。」夥计敲了门,提醒诸葛棋。
「你那个……」诸葛棋犹豫地看着荆大鹏。
「那个什麽!在这里。」荆大鹏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要整整一碗。」诸葛棋提醒道。
「你快取便是!」
「诸葛大夫,你要取何物?」冀王爷问道。
「我给阿溜弄个药引子,以鲜血入体,活化药性,好能排出陈毒,牛血、羊血、鹿血都让他喝过,略见功效,这回病发严重,也许该试人血……」
「不如来取我的。」冀王爷开口道。
「爷您……」卓典想要阻止,但一看到他神情就住了口。
「如果是同源同种的血脉,是否药效更好?」冀王爷又问。
「书理上应是如此,毕竟同一血脉,血性相契,吸收效力倍增。」诸葛棋也知道剑扬的主子爷身分,话一定要说清楚。「但我没试过。」
「没试过就试试,来取吧。」冀王爷已挽起袖子。
荆大鹏默默地退开。看来冀王爷已经认定阿溜了。
方才爲阿溜换掉湿衣裤时,冀王爷应该看过阿溜右股上的特征,种种巧合,汇聚一起,终究成了事实。
阿溜缩在被子里,隐约知道好像有人要割血救他,勉强擡起头。
「头儿,那、那是谁?我、我不能、不能要他的血……」
「话都讲不清楚了,还在倔强什麽!」
「不行,又不认识……太伤身了,我承不起。是你的……我、我我才要……咱说好了……」
「我没吃早饭,气虚体弱,怕痛又怕死,不想给你。」
「头儿你、你小人、小气……」
「对啊,我小人的血臭得很,你小心喝了变小气。」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斗嘴!」荆小田哭笑不得,却也满心感动。原来荆大鹏这麽疼阿溜,早就说好要取血给他。
「小田,那、那是谁?」阿溜又问。
「我也不认得。」荆小田忙着帮阿溜取暖,没留心别人说话。
诸葛棋取来刀子,用火烤过,寻到冀王爷手臂上的血脉,一刀划开,将血挤进碗里,直取了九分满,这才爲冀王爷紮上布条止血。
「快拿给小田,喂阿溜喝了。」诸葛棋嘱咐道。
荆大鹏端碗过去,见小田仍抱着阿溜,便将药碗送到阿溜嘴边。
「阿溜,这碗血你先喝了,忍耐点。」
「他……」阿溜目光还是移向那位给血的斯文男人。
「你喝了就是。以後有的是机会报答人家。」
「阿溜,乖乖的,你一定会好起来。」荆小田轻抚他的额头哄他。
「阿溜,喝药了喔。」毛球和七郎像以往一样,也哄着阿溜喝药。「喝了就会快快好,再也不怕冷了。」
待喝完血药,一会儿,夥计端来熬好的汤药,仍由荆大鹏慢慢地喂进阿溜的嘴里。
「大鹏,剑扬。」诸葛棋吩咐道:「你们两个听我指示,一人一边,先给阿溜按揉手臂上的心包经,用力一点没关系,务使血气通顺。」
荆小田爬下床,让荆大鹏和宋剑扬扶阿溜靠墙坐好,然後由他们一一人接手帮阿溜按摩活络血路。
阿溜像个大冰块,她也抱得全身发寒、手脚僵硬,缓缓拖着脚步,来到火盆边坐下,仍是呆呆地看着阿溜。
毛球拉了七郎,跑到冀王爷身前,娇声道:「大叔叔,谢谢你救阿溜。会不会很痛呀?」她指了他手臂上的包紮。
「不痛,一点也不痛。」冀王爷微笑道:「你是毛球?」
「嗯。」毛球用力点头。
「长得真好看。你这头发……」冀王爷倾身轻抚她的辫子。「毛茸茸的,紮起辫子来,粗粗的两根像草绳,就像她……」
他语气轻柔,神情慈蔼,忽然两串泪水就掉了下来。
「啊!」毛球吓了一跳,退後一步,抓住七郎的手。
「对不起,毛球,吓着你了。」冀王爷忙抹了泪。
「大叔叔,」七郎仰头看他。「以前爹娘不要我了,我很伤心,可我们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喔。」
「这道理我懂。」
「可是,伤心了,好难过,我还是会哭。」七郎又道:「我哭了,姊姊就来抱我,抱着抱着,我就不哭了。姊姊现在没空,换我来抱你。」
「大夫爷爷的药都很好喔。」毛球指了他身边仍未碰触的补血药汤,哄他似地道:「大叔叔你先把药吃了,我也来抱你,好不好?」
「好,好,我吃。」冀王爷拿起药碗喝下。
两个孩子则去拿凳子,坐在他身边,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身体。
「毛球……」冀王爷含笑带泪,张开双臂,变成了他抱住两个娃儿。「你叫七郎?是毛球的好朋友?」
「我是毛球的十一哥哥。」七郎自豪地道。
「十一哥哥?」
「八哥哥,」七郎一个个指了过去。「九姊姊,十哥哥,我是十一弟弟,毛球是十二妹妹。」
「所以你们是一家人,大家都住在一起?,」
「对!」两个孩子一起答道。
「很好,都很好。」冀王爷露出笑容,却又掉下泪来,但他很快抹去,不让孩子看到他流泪。
荆小田没看过这麽会哭的男人。他长相英俊,文质彬彬,却是眉宇忧愁,好像失了三魂六魄,不知在想些什麽心事;可他此时抱着孩子,又露出温和欣慰的微笑,而且目光不时望向阿溜,关注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仿佛晒了阳光,变得明朗,重现他应有的轩昂神色。
一个陌生人爲什麽会愿意爲阿溜取血?
她突然震楞住了,想到宋剑扬带此人回南坪,而且对他必恭必敬,莫非他就是阿溜的生父冀王爷?
震楞之後,却是很深的哀愁。他悲伤了多久?孤独了多久?他知道他的孩子还活着吗?换作是她,早已经习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又有办法回去一人流浪的孤单日子吗?一思及此,她也跟着揪心起来了。
她又将视线移到冀王爷後面站着的那个话很少的中年人,突觉阴风惨惨,头皮发麻,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脱口惊叫出声:
「路倒屍!」
荆大鹏听到她的叫声,立刻问道:「小田,你认得卓兄?」
「我……」荆小田慌张地看向荆大鹏,又看向「路倒屍」。不,这是个活人。「我记得他的脸,很像驴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很难爲情,但又得把话讲清楚,便向卓典比了脸颊上的颧骨部位。「你的脸比较长,这边又比较突出,所以我记得你,也是希望将来有人问起,能说出长相特征。」
卓典并没有生气,而是问道:「想必荆姑娘是在九年前,十二月初,西邱北境的一座无名深山见到在下,当时在下身边带着主子爷的两个孩子?」
荆小田这下子真的浑身颤栗了,阿溜和毛球的身世已呼之欲出。
「可你、你不是死了吗?」她声音也发抖了,还是觉得见到鬼。
「在下的确快死了,幸赖姑娘相救。」卓典往她拜了一揖。
「我没救你呀。」
「有。荆姑娘拿泥土爲我敷伤。」
「我是看你肚子破了一个大洞,怕血腥味引来野兽,将你的屍体咬坏了。」荆小田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又道:「孩子一直哭,我急着带他们出去找食物,只好赶快团了泥土敷上……你没死?!」
「幸好姑娘善心,否则伤口破洞,虫蚁钻入内脏啃食,必死无疑;也感谢姑娘用树叶遮了我的脸,使我免受日照霜露之苦。」
「呃……」她是将他当死人看待啊。
「後来躺了三天,还真的有野狼要来吃我,我摸到刀子刺死一只,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这才活过来。我全身骨头都摔断了,待我爬出深山,让王府的人找到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啊,我没救你……」荆小田懊悔当时的粗心大意。
「荆姑娘没办法救我,你一拖动我,断骨立刻穿心而死,即使你喊人来救,倒怕惊动仇家,再度追杀小主子;卓某死不足惜,万幸荆姑娘带走两位小主子,否则他们就要饿死在山里了。」
阿溜这时已让荆大鹏和宋剑扬按住肩膀,推拿背部的膀胱经,他听着听着,荆大鹏明显地感觉他身子变得僵硬紧绷。
「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