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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铁捕夫人的福气,小田只愿做个执箕帚的侍奉丫鬟。」
「什麽猪鸡狗的?」荆壁听不懂她掉书袋。「再说,我哪来的八婶婶啊。」
荆大鹏在一旁猛翻白眼。刚才他问小贼名字,她还说她叫昭君,现在倒变成一块小田地,跟荆壁聊起来了。
「阿壁,别跟她说话了,我要带她走。」
「她脚扭伤,怎麽走?」荆壁又望向荆大鹏道:「还是我先赶回村子,叫人擡了软轿来?」
「不,不麻烦大家。」荆大鹏立刻否决。让村人为女贼擡轿,真是太擡举她了;反正他长得粗壮,也不是没在险恶的地形背过受伤或死掉的歹徒,他想也不想,便道:「我来背她。」
「这就对了。」荆壁十分殷懃,见到地上散着几样东西。「八叔叔,我帮你拿包袱。」
「大哥,不好意思,那个小包袱是奴家的,麻烦您……」
话还没说完,荆壁已捡起小包袱,跑回来递还给她。
「谢谢大哥。」她欣喜地抱住包袱,娇滴滴地答谢。
荆大鹏当下做了决定,既然她扭了脚不方便走路,还是以疗伤为先;况且他都即将踏入荆家村了,他想先看看爹娘,再来处置这只女贼。
「还不上来?」他蹲下身,不耐烦地回头喊人
「嘻!」随着轻笑声,一个软软热热的小物体飞扑上他的背部。
真轻!她到底有几两重啊?荆大鹏站起身,感觉她比他的大包袱还轻,要不是他轻拉着她的脚,他不会认为自己背了个人。
「八叔叔回来了!爷爷,奶奶,爹啊,八叔叔回来了!」那厢荆壁已迫不及待,左手提包袱,右手提礼盒,一路嚷嚷往前跑向荆家村。「我家八叔叔回来了!八叔叔带姑娘回来了!大家快出来喔!」
荆大鹏不怕村人误解,女贼就是女贼,他会向村人说清楚的。
「哇!」娇软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大鹏捕头你在荆家村也很出名,大家都要出来欢迎你耶。」
「闭嘴。」他不跟她打哈哈,直接警告道:「你待会儿不准乱说话,现在也不准在我脖子边吹热气。」
「我没吹气呀。你不要我呼吸,我岂不晕死在你背上?」
「你别再玩花样,我先带你回荆家村疗伤,再解你到百花镇去问案。」
「大人冤枉啊,您口口声声说要抓我,可我安分守己——」
「不要乱动!」荆大鹏心头一突,向来谨慎办案的他竟忘了查证一事——「你脚真的扭伤?」
「真的呀。」
荆大鹏不想再跟她说话,迈步往前走去。可是,当她双手勒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得像是一只瓜噪的鸭子,两脚用力夹在他腰际,差点夹得他肠胃打结时,他就知道,他上当了。
荆家大厅很久没这麽热闹了,几乎全荆家村的人都跑来了,挤不进去的就在院外探看,上回屋子挤进这麽多村人,还是两年前荆壁娶媳妇时。
人人兴奋谈笑,争看荆家小八儿带回来的「丫鬟」,唯独荆大鹏一张冷脸。
「三哥,有没有绳子?」
「要绳子做啥?」荆三哥转过来问他。
「我要绑牲口。」
「你不用忙了,哥哥们知道你要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宰了一头猪。你回来好好休息,平时忙着抓坏人辛苦了,这两天就在家里当大爷。」
屋子里就有一个「坏人」。荆大鹏忍住不说,恼得用力抹了抹脸 什麽会演变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当他背着女贼走回村子时,久候的爹娘早已迎出村口,要他仔细别跌着了姑娘;村人们亦争相问候姑娘,甚至大夫都主动跑来出诊。
他本想板起脸孔说她是可疑女贼,但一见到白发苍苍的老娘含着泪,高兴地说大鹏总算有女人照顾了,他就什麽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管他在外头多麽威风,回到荆家村,他就只是荆家的小八儿。
此时,女贼正在向大家「说故事」,他也想听听他是如何和这位「小田姑娘」结识的。
「小田流落南坪县城,饥寒交迫,晕倒街上,教正在巡城的荆大爷给救了。他知道我无家可归,便带我回家,让我养病;小田惶恐不已,又无一技之长赚取生活所需,待病好之後,只能爲荆大爷打扫缝衣做饭,以报荆大爷收留的恩情。」
小田说完,以袖子轻轻揩了眼角,也有妇女红了眼眶。
「打扫缝衣做饭就够了,这些大鹏都做不来。」一干女眷齐声道。
「我上回去南坪,记得大鹏的屋子小,没有厨房。」有人问道。
「我去向邻人借竈。」小田不慌不忙地回道。
「对了,那边只有一张床,那你们晚上睡觉……」
整间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皆竖起耳朵准备听答案。
「荆大爷是大大的正人君子。」小田美目含泪,望向荆大鹏,一接触那瞪过来的大眼,立即不胜娇羞地低下头,幽幽地道:「小田命贱,本想随意打个地铺就睡,可荆大爷坚持要我睡他的好床,盖他的暖被,他自己去厅里打地铺。呜,小田这辈子没碰过像荆大爷这麽好的人啊。」
荆大鹏握紧拳头。最好他每天累得骨头都快散了,从衙门回来还要睡又冷又硬的地铺!
他什麽样的疑犯没见过,狡猾的、死不认错的、哭爹喊娘的,就是没见过这麽会掰故事的女贼,随问随答,不见破锭,演戏的功夫更是他前所未见。
哼,扭到脚?荆大夫看了半天,说是脚筋发炎,并没伤到腿骨,帮她贴了一块狗皮膏药,旁边的家人村人还替她感谢老天保佑呢。
可他爲何不当面揭破她的谎言?
瞧爹娘笑得那麽开心,这些年来他回家,何曾让爹娘如此笑开怀了?
他是八个孩子里的老麽,自幼受到爹娘兄姊的宠爱,他若待在村子里耕田或念书,应是生活无虞,甚至还有机会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可偏偏他选择了一个极具危险性的差事,十六岁离家到南坪县城,从小差役当到了大捕头,一晃十二个年头过去了,爹娘虽不说,但他绝对明白他们心底深处的那份担忧。
「我才说了两件,荆大爷抓坏人的英雄事迹还很多呢。」小田还在说着。
「小田姑娘你继续说吧,每回大鹏回来,从来不提他官兵捉强盗的趣事,我们也都是听来的,才知道大鹏这麽神勇。」
「是的。也因爲荆大捕头英明神武,有人帮他编了曲儿,我们南坪的小孩都会唱。」她扬起嗓音唱道:「南坪有铁捕,大鹏展翅飞……」
这女贼该娇羞的时候娇羞,该大方的时候大方,口齿清晰,应对得体,歌声清脆中带着圆润,说实话,还不难听,难怪这麽快就博得所有人的欢心。
他已有个底,反正女贼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跑不掉,且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再带她回南坪发落。
他听着她唱曲,脸孔忽然燥了;他不是热,是难爲情。
他只是雷厉风行执法,抓过几个恶霸,尽心尽力爲老百姓处理各种鸡鸣狗盗的大小案子,就让百姓如此编曲歌颂,惭愧啊惭愧。
外头院子有小孩号哭,娘亲劝哄了半天,仍是哭闹不歇,温柔的声音转爲拔尖的吼叫——
「不要哭了!再哭就叫大鹏伯公抓你去衙门关起来!」
「呜?」小娃娃吓到,哭声戛然停止。
这就是荆家村——不,甚至是全南坪的治小孩绝招。打从几年前「大鹏铁捕」出了名,不只他的名号能威吓坏人,还能让父母拿来恐吓小孩。
「我说大鹏啊,」荆三哥看到人家教训小孩,笑他道:「你胡子刮一刮,脸上带点笑容,别老吓着小孩。」
「不行哪。」荆大哥听到了,也来给他意见:「坏人凶,我们大鹏得长得比坏人更凶才行。」
「说的也是。大鹏其实还挺俊的,要真打理起来,就是个书生了,所以还是得留点胡子,看起来才有当捕头的悍气。」
「大哥,三哥。」他抹了抹脸上的胡须,解释道:「我衙门活儿忙,胡子就随它长,我待会儿找把刀子剃了。」
「不忙。哥哥们说说罢了。」荆大哥抚了自己的长胡子,不忘趁机说教:
「留了胡子就是大人了,我说大鹏你赶快娶妻才是正经的。我已经当了爷爷,爹当了曾祖,咱家都四代同堂了,我的孙子还等着喊你未出世的孩儿一声叔叔。」
荆大鹏瞧向歪在荆壁膝前的小男娃,都一岁了,正在学步,幸好只会咿咿哑哑流口水,不会开口喊他一声八叔公。
荆家村的小娃娃一个个蹦出来,他的辈分越来越高;虽说他早就是一堆孩子的叔公伯公舅公,可自家亲哥哥的孙儿却让他惊觉到,自己年纪真的不小了。
但,生活忙碌,风尘仆仆,刀光剑影,他不愿再添个挂心的人。
「你当捕头的,水里来,火里去,凶险啊。」荆大哥明白小弟的心事,也不再提婚事,而是语重心长地道:「大鹏,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大哥。」
荆大鹏回家住了两天,荆家村便热闹了两天。
第三天临走前,婆婆妈妈们拉着小田,依依不舍地话别。
「你不知道大鹏他有多担心你,半夜还到你房门前走来走去。」
「不,荆大爷他不是担心我。」小田一双大眼滴溜溜,坚定地道:「他是担心县城的公务,半夜醒了睡不着,这才走来走去想事情。」
「他平常就这样?」
「是的。荆大爷永远以公事爲重。」
「别再叫他大爷了,喊声大鹏哥哥不是很亲切吗?」
「小田不敢。荆大爷是小田的恩公,小田应当尊他一声荆大爷。」
「叫恩公多见外,不如叫相公。」女眷们全笑了。
小田羞红了脸,低头绞手里的帕子。
荆大鹏始终冷冷地观察她。她会演,忒会演,即便此刻他以捕头身分宣布她是女贼,不是劳什子丫鬟的,他确信在场一百个人,有一百零一个不会相信。
骗吃骗喝了两天,她吃得是容光焕发,春风满面;他则是被逼婚到灰头土脸。昨夜睡前,娘偕同嫂嫂姊姊姑姑抓他过去谆谆告诫,说是姑娘家名节重要,小田都跟了他,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得及早给人家一个名分才是。
若非他坚持「帮小田姑娘找到亲人,了却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