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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力和听力恢复时，发现老太太在滔滔不绝的重复“做孽啊！老天爷啊！”之类的感叹句。
“大娘，您忙吧，我去看看何越。”秦摇无力的走进何越的房间，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何越已经停止哭泣，一动不动趴在床上，秦摇也一动不动坐着，脑子里忽尔掠过和程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忽而响起那老太太诡异的叙述：“皮被扒了……只剩下一副骨头……”。不知不觉黑夜降临，逐渐暗下的房间里，他们两个像一个女鬼和一具死尸。
不知过了多久，何越突然说话了。在黑暗里，梦呓一般。
“今天上午我才知道的。警察传我去问话。问我那天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些日子我回老家了。因为之前，跟程程为今后在这里还是我老家就业的事吵了一架，我一赌气就回家呆了几天。今天刚一回来，就接到警察局的传讯……她离家有好几天了，她爸妈说她那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背了一包，说是要出去玩几天。他们还以为是跟我一起去呢，没有细问。就这样，失踪了好几天，居然没人发现……我浑蛋啊……”
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她死的太惨……太惨……警察说……”说到这里痛苦的闭上眼，“还是不说了。”
“别说了。”天知道，程程受了多大痛苦？秦摇甩一甩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她是在哪遇害的？”
“灵山。”
灵山。秦摇知道那座山，位于这座小城的正南方向，距城区不足百里的路程。早就听说那里虽不是经过开发的旅游景点，然而风景秀丽，天然植被非常茂盛，盛产樱桃。这个季节，应该是粉红色樱桃花如云朵般簇拥着融融春色的景象吧。那么美丽的地方，居然发生那样可怕的事。
何越说：“她死在山里的一座房子里。房主是个画家。”
“会不是那个画家干的？”秦摇问。
“那个画家……也死了，被剁成碎块，在锅里煮熟了。”
听到这句话，秦摇感觉浑身发冷，四周变得阴森森的。这才想起没开灯，起身打开开关。
节能灯惨白的灯光照着两个人更惨白的脸。
何越喃喃说道：“程程的父母……都进医院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她吵架……我给他们跪了好久……真希望她爸一刀杀了我啊……”
尽管秦摇心里也暗暗埋怨何越，但看着他几近崩溃的神态，心下不忍，劝道：“谁都不会料到出这种事，你不要自责了。你这个样子，程程在天之灵也会心疼的。”
秦摇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是妈妈。接通了，叫了一声“妈”，听筒里立刻传出妈妈冒火的声音：“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妈会担心的知道不知道？快给我滚回来！”
“几点了现在？”秦摇一边问着一边瞄了一眼桌上的小闹种，吃惊的发现居然10点半了。不知不觉的两个人竟然枯坐了那么久。“我等会就回去，别担心，没事的。”
挂上电话，看看木呆呆的何越，深深叹了口气。“何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勇敢些面对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何越肯定没吃晚饭呢，就拐进小厨房，搜查一番，发现两包泡面。
煮好了端出来，放到桌上。
“起来吃点东西吧。”
何越仰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秦摇知道这个时候劝也无益，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外面；是浓到化不开的黑夜。
二、
秦摇走出何越的住处，骑着电动车穿过长长的巷子。因为给何越煮面，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巷子两边的小吃店都打烊了。平日里觉得拥护狭窄的小巷变得空荡荡的。巷子里没有路灯。电灯车微弱的前灯几乎要被沉沉黑暗吞没。远远看到巷口的马路上亮着桔红色的路灯，看上去离的很远，仿佛一个永远到达不了的梦境。
巷子里异常安静；只有行驶时电动车低沉的嗡鸣声。
耳边轮流响起老太太和何越的话：
“皮被扒了……只剩下一副骨头……”
“被剁成碎块，在锅里煮熟了。”
什么人能做到如此残忍？……是人吗？
是人吗？这个念头一冒，寒意从心底升起，黑漆漆的四周变得阴森可怖，不由的加快了车速。
呼的一声。
似乎是一个黑影从眼前飞速的掠过。秦摇一下子刹住车闸。是看错了吗？前额都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经过时带起的一缕略带腥臭的微风。
往两侧看去，暗影里，真的有无数幽灵一般的黑影在上下飞舞！似乎因为被发现了，黑影更加肆无忌惮，其中一个冲着秦摇的脸就扑过来，飞速的擦过她的耳际！
秦摇尖叫了一声，却看清了那是一只肥硕的黑色蝙蝠。这种动物并不招人喜欢，秦摇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发动车子，急速冲向巷口，有几只蝙蝠一直贴着她的头皮盘绕翻飞，直到她冲进马路上路灯的灯光里，它们才不再跟随。
回头看一眼，感觉那黑洞洞的巷口像远古时代的未知山洞。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蝙蝠？
骑车向家的方向驶去。已是深夜，路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行人。这是个经济不怎么繁荣的小城，人们没有过夜生活的习惯。马路上的路灯隔好远一盏，灯的年代久远了，灯光有些昏黄。
电动车轻盈的滑动。
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计程车！它出现的如此突兀，平坦笔直的路上，一秒种之前秦摇居然没有看到它，它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正前方十米远的地方，并以极快的速度迎头撞来！
一刹那间秦摇失去了任何反应，僵硬的攥住车把，眼睁睁看着计程车撞上来。
奇迹出现了。想像中剧烈的碰撞并没有发生，秦摇连同她的电动车居然“穿”过了计程车的车体，在“穿越”的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甚至看清了司机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那是一个有皮肤的骷髅，真正的皮包骨头，一对空空的眼眶黑洞洞的，分明是一具从埃及古墓里跑出来的干尸！
这张脸直直的扑向秦摇，这个惊吓非同小可，车把失去控制，以极快的速度撞到路沿石上，秦摇的身子飞越而出，重重摔到地上，电动车亦是摔出惨烈的碎裂声。
过了好久才慢慢坐起来，疑心的动弹一下手脚，担心哪块骨头会发出一声脆响。还好，好像没有骨折，只是半边身子都摔到麻木了。往来路上看去，那辆鬼车已不见了踪影。
鬼车。不是鬼车是什么？难道真的撞鬼了？
“你还好吧？”旁边突然传来关切的问候。
秦摇吓的一抖，这才发现身边站了一对年轻男女，好像一对恋人的样子。正关切的望着她。
“哦……还好。你们看见了吗？刚才那辆计程车……”
“什么计程车？只是你自己突然就撞马路牙子上啦。”女孩说。
“真是见鬼了。”说出这句话，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挣扎着站起来，悲伤的看到自己的小电动车已摔成二级伤残。
“我的车子啊。。。”就要上前抚车痛哭一番。
“先别走啊。”男孩突然说。
秦摇疑惑的回头。
“吃个水果压压惊吧。”女孩说。
“水果？”这个奇怪的邀请让秦摇感到迷惑。
只见男孩伸出两手捧住女孩的双颊，轻轻往上一托，“卡”的一声轻响，女孩的头被拿了下来，鲜血顺着男孩的指缝淋漓而出！
男孩捧着女孩的头直直送到秦摇面前，秦摇眼睁睁看着那颗头象朵花一样向四下开裂，彼此分离的两只分别眼睛盯着秦摇，嘴巴所在的那一块正对着她的鼻尖，嘴唇歙动，清晰的说：“来一块吧……”
饶是秦摇的神经再坚强，也经不起这个刺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又堕入那个梦境。
水波流转的光影。
一张美丽的脸。
白骨棱棱的手。
脸变作骷髅……
坠落……
猛然睁眼，看到妈妈焦急的脸。自己的手汗津津的，被妈妈紧紧握着。
时间已是清晨。四周一片洁白，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次梦里的情境没有全部忘记。
骷髅。
是的，自从这个梦来临，骷髅就一直在梦里。也许是因为受够了“骷髅”的刺激，才会记住这个情节。先是听说程程惨死，只剩下一具骷髅和一张人皮。再后来路遇鬼计程车，司机的脸像个骷髅。
难道这个梦在预言着程程的惨死？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妈妈焦虑的喊她的名字。
赶紧答应了一声，只见妈妈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昨天晚上妈妈等不到她，估计她是去找何越和程程玩了，就顺着路找来，发现她昏倒在路边，电动车也摔的不成样子。急忙拨打了120，送到医院里来。做了身体检查和脑部CT，并没有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如今见她醒来时又是一付呆呆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摔傻了。
“醒了怎么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秦摇环顾四周，发现天已经亮了，四周一片洁白。
“我……这是在医院？”
“是啊，昨天晚上你骑车摔了。身上觉得怎么样？”
秦摇哼哼道：“浑身疼啊……”
“活该！”只听妈妈一声怒吼。“大宽的马路你能撞马路牙子上，我让你大半夜的还在外面疯、疯、疯……”
配合着这几个“疯”字，妈妈的手指狠狠戳着她的脑门。
突然发现秦摇的眼泪滚落下来，连忙停了手。“怎么了？还真疼啊？”
“妈，”秦摇哽咽着说，“程程死了。”
“怎么会这样……太吓人了……” 听秦摇说完，妈妈脸色苍白，也滴下泪来。“可怜的孩子……这种事让她的父母怎么接受得了啊……”
又问：“你就是因为这个骑车走神了，才撞到马路牙子上的？”
听到这一问，秦摇打了个寒战，昨晚路上的恐怖经历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