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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赫邱里·波洛仔细地打扮了一番,在他的胡子上抹上香油,同时把它们捻出气势凶
猛的两撇。他往后站,对他在镜子里所看到的感到满意。
锣声在屋子里回荡,他下楼去。
刚刚完成一次非常艺术性的敲锣表演——渐次加强、强、渐弱、渐缓——的主仆,
正把锣棒放回挂钩上。他一张哀伤微黑的脸露出愉快的神色。
波洛心想:“管家写的一封勒索信——或者可能是主仆。”这位主仆看起来好象大
有能力写出勒索信。波洛怀疑奥立佛太太是否从生活中选取角色。
布鲁伊丝小姐穿着一件不配称的薄纱花衣服走过大厅,他赶上她,问道:
“你们这里有管家吧?”
“噢,没有,波洛先生。恐怕时下没有人家这么高尚,除了一些真正的大户人家,
当然。实际上,有时候——我就是管家,我在这屋子的地位比较像是管家,而不是秘
书。”
她酸溜溜地短笑一声。
“这么说你就是管家?”波洛深深考虑着她。
他看不出布鲁伊丝小姐会写出勒索信来。若是匿名信——那就不同了。他知道一些
像布鲁伊丝小姐一样的女人写出匿名信——坚强可靠的女人,完全不受它们周围的人怀
疑。
“你们的主仆叫什么名字?”他问到。
“汉登。”布鲁伊丝小姐显得有点惊愕。
波洛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很快地解释说。
“我问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以前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非常有可能。”布鲁伊丝小姐说:“这些人好象从不会在任何地方待上超过四个
月的时间。他们一定不久就会把全英格兰所有可能的工作机会都尝试一下。毕竟,时下
请得起主仆和厨子的人家并不多。”
他们走进客厅,穿着晚餐外套、不知道为什么总叫人感到有点不自然的乔治爵士,
正在那里供应雪利酒。穿着铁灰色缎子的奥立佛太太,看起来像是一艘废战舰,而史达
斯夫人则低俯着一颗乌黑平顺的头,研究着杂志上的流行时装。
亚力克和莎莉·雷奇在唠叨着,还有积姆·华伯顿。
“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他警告他们:“今晚不打桥牌。所有人都加入工作。有大
量的标示要印,还有算命用的大卡片。我们要取什么名字?朱莉卡?艾尔玛瑞妲?或是
罗曼莉·雷格,吉普塞皇后?”
“要有东方味道的,”莎莉说:“农业地区的人都讨厌吉普塞人。朱莉卡听起来不
错。我把我的画箱带过来了,我想麦克可以替我们画一条蜷缩的蛇装饰一下标示牌。”
“那么,与其用朱莉卡不如用克莉奥派屈拉吧?”
汉登出现在门口。
“晚餐准备好了,夫人。”
他们进入餐厅,长桌上摆着蜡烛,餐厅里充满了阴影。
华伯顿和亚力克·雷奇坐在女主人两旁。波洛坐在奥立佛太太和布鲁伊丝小姐中间。
后者活跃地泛谈着明天活动准备工作的进一步细节。
奥立佛太太沉思默想恍恍惚惚地坐着,几乎没有开口说话。
当她终于打破沉默时,说的是一句有点矛盾的解释话语。
“不要管我,”她对波洛说:“我只是在回想我是否忘了什么。”
乔治爵士衷心的笑出声来。
“重大的缺点,是吧?”他说。
“正是,”奥立佛太太说:“总是有个重大的缺点。有时候要到书印出来了才发现。
那时真叫人气闷!”她的脸反映出这个感受。她叹了一声。“奇怪的是大多数人从没注
意到。我对自己说,‘可是厨子势必会注意到那两块炸肉排没有人说过。’可是别人根
本没想到。”
“你可把我给迷住了。”麦克·威曼倾身向前。“‘第二块炸肉排的秘密’。拜托,
拜托,千万不要说明。我好在浴缸里仔细推敲一番。”
奥立佛太太心不在焉地对他微微一笑,回到她的默想中。
史达斯夫人也是默默无语。她不时的打哈欠。华伯顿、亚力克·雷奇和布鲁伊丝小
姐隔着她在交谈。
当他们走出餐厅时,史达斯夫人在楼梯旁停住脚步。
“我要上床去了,”她宣称:“我很困。”
“噢,史达斯夫人,”布鲁伊丝小姐叫说,“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我们一直都指望
着你帮我们。”
“是的,我知道。”史达斯夫人说:“不过我要上床去了。”
她带着小孩子一般心满意足的口吻说。
当乔治爵士从餐厅里出来时,她回过头。
“我累了,乔治。我要上床去了。你不会介意吧?”
他走向她温情地轻拍她的肩膀。
“你去好好睡一觉,海蒂。为明天养足精神。”
他轻吻她一下,她上楼,挥挥手喊道:
“大家晚安。”
乔治爵士抬头对她微笑。布鲁伊丝小姐猛吹一大口气,突然转身离去。
“大家来吧,”她强装愉快地说。“我们得开始工作了。”
随即大家都分头去工作。由于布鲁伊丝小姐不可能同时在每一个地方关照,不久就
有些人开溜了。麦克·威曼在一块招牌上添加了一条凶猛的大蛇和“朱莉卡夫人会算出
你的命”几个字,然后悄悄地开溜。亚力克·雷奇随便打打杂,然后公然出去丈量投环
游戏的场地,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女人就像是女人,卖力而老实的工作着。赫邱里·
波洛学女主人一样,早早就上床去了。
波洛第二天早上九点三十分下楼吃早餐。早餐是站前的式样。一排热腾腾的盘子搁
在电热器上。乔治爵士正吃着一份英式早餐,有炒蛋、熏肉和腰子。奥立佛太太和布鲁
伊丝小姐吃的跟他一样,不过分量较少。麦克·威曼吃着一整盘的冷火腿。只有史达斯
夫人不吃肉食,细咬着薄薄的吐司面包,啜饮着浓浓的咖啡。
邮件刚刚送到。布鲁伊丝小姐面前有一大堆信件,她正迅速地一堆堆分开。任何标
明“亲启”的信件她都递过去给乔治爵士。其他的她自己拆开,同时分类。
史达斯夫人有三封信。她拆了两封显然是帐单的信件,把它们丢到一边去。然后打
开了第三封,突然清晰地说了一声:“噢!”
这个叫声是如此的惊人,使得所有的人头都转向她。
“是伊亭尼寄来的,”她说:“我堂哥伊亭尼。他要坐游艇到这里来。”
“我看看,海蒂,”乔治爵士伸出手。她把那封信递过桌面。他摊平信纸看着。
“这位伊亭尼·狄索沙是谁?堂哥,你说?”
“我想是,远房堂哥,我不太记得他——几乎完全不记得。他是……”
“是什么,亲爱的?”
她耸耸肩
“这不重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是个小孩子。”
“我想你大概不记得他,不过我们必须让他觉得受欢迎,当然,”乔治爵士衷心的
说:“可惜今天有游园会,不过我们会请他吃晚饭。或许我们可以留他过一两夜——带
他看看乡下的风景?”
乔治爵士此时是热心的乡绅。
史达斯夫人没说什么,她低头凝视着她的咖啡杯。
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了游园会上,只有波洛保持超然,望着主位上苗条、具有异国
风味的身影。他心想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抬起来,
快速地瞄了他坐的地方一眼。那是非常精明、带着评量意味的眼光,令他吓了一跳。当
他们目光相遇时,那精明的眼神消失——回复成空洞。但是另外一种眼神还在,冷静、
打量、警觉……
或者这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无论如何,有点智能不足的人经常具有一种有时候甚
至会令最了解他们的人吃惊的天赋精明性,这倒是真的。
他心想史达斯夫人确实是个迷,人们似乎保留一些对她恰恰相反的看法。布鲁伊丝
小姐暗示过,史达斯夫人非常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然而奥立佛太太确实认为她痴呆,
而长久跟她亲近、了解她的福里亚特太太说她是一个不太正常,需要人家照顾、看护的
人。
布鲁伊丝小姐或许存有偏见,她不喜欢史达斯夫人的懒惰和冷淡,波洛怀疑布鲁伊
丝小姐是否在乔治爵士婚前就一直是他的秘书。如果是,她可能容易对新政权的来临感
到愤慨。
波洛原本会全心同意福里亚特太太和奥立佛太太的说法——直到今天早上。然而,
他终究是否能真的依赖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印象?
史达斯夫人突然站起来。
“我头痛,”她说。“我要回房里去躺一下。”
乔治爵士焦急地跳起来。
“我亲爱的女孩。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头痛而已。”
“你今天下午会好起来吧?”
“我想是会的。”
“吃一点阿司匹林,史达斯夫人。”布鲁伊丝小姐敏捷地说:“你有没有或是要我
去拿给你?”
“我有一些。”
她向门口走去,在她走动时,她原先在手指间扭拧着的一条手帕掉落在地上。悄悄
移向前去的波洛在没有人注意地之下把它捡了起来。
正要随他太太去的乔治爵士被布鲁伊丝小姐阻挡下来。
“关于今天下午停车的事,乔治爵士,我正要交代麦克。你认为最好的计划是,如
你所说的——?”
走出门去的波洛没听见。
他在楼梯上赶上女主人。
“太太,你掉了这个。”
他一鞠躬把手帕递过去。
她不加注意的接过去。
“是吗?谢谢你。”
“我很遗憾,太太,你身体不舒服,尤其是在你堂哥要来的时候。”
她快速地,几乎猛烈地回答。
“我不要见伊亭尼,我不喜欢他。他坏,他一向都坏。我怕他,他会做坏事。”
餐厅的门打开,乔治爵士越过大厅上楼梯。
“海蒂,我亲爱的小可怜,我来帮你盖被子。”
他们一起上楼去。他的手臂轻柔地拥着她,表情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