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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幻影、这些永恒的火星人的幻影,仿佛是现实,到处都能遇到。天空上出现了时隐时现的图形:有水、有树,还有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地。在他面前出现的是千百年来火星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正象韦布自言自语那样,往事紧紧地跟随着他,仿佛这些还依旧存在似的。
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他强制自己不去考虑到达目的地到底还需要走多少天。最后他仿佛觉得,他们就得这样永远地走下去,永无休止。这就是他们最终的命运——在光秃的沙漠里迎接早晨的到来,然层又在沙漠里一直走到夜幕降临。
他喝光了剩余的水,并提醒那七个,没有水,他是活不下去的。
“过些时候,”它们回答说,“水还要过些时候。”
他们果真当天就到了古城。在那废墟表面的山洞里,有水了。水一滴一滴地从破管子里流出来,慢得要命。虽然它在勉强地滴着,但终究是水,这在火星上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七个生物克制地喝着。数百年来,它们养成了几乎从不喝水的习惯,它们已经适应了无水的环境,不会受干渴之苦。而韦布,一连几个小时躺在破管子旁边,用手心接水,那怕接到的不多,也先把它一口喝光。要不,他就干脆到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捞到片刻的快活。
后来,他睡着了。醒来以后他又喝了一点水,现在他休息过了,再也不觉口渴了。但是肚子却叫唤着要吃东西。可是,没有吃的东西,也没有谁能把吃的东西给他送来。小生物们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它们会回来的,”他自我安慰地说,“它们不要多久,很快就会回来的。它们是去帮我弄点吃的。一旦弄到,马上就会回来……”
他在这七个生物身上打的正是这样的好主意。
韦布不费力气地从那个山洞里爬了出来,不知不觉地走到废墟旁。废墟位于沙漠环绕的山岗上。从山顶上可以看到数英里之外,不管你朝哪个方向看,这一地区都是在一个斜坡上。
说真的,废墟上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很容易便穿过山岗,并且不会发现古城的任何踪迹。几千年来,房屋倒的倒,塌的塌,要么就化为灰烬;沙土从墙上散落下来,盖住了残墙断壁,充塞了它的所有空间,直到废墟变成山岗的一个组成部分为止。
韦布看见到处都能碰到的加过工的碎石头和陶器残片,但他明白,他要不是专门来找这些东西,便会把这些忽略掉,把这些碎石头和陶器碎片只看作乱抛在行星表面的不计其数的普通岩层断片。
山洞通向消失了的城市的最深处,通向那已经失去往日的威严而暗淡无光的墓穴。埋葬在这里的人们的后裔,如今在古老的沙漠里象野兽一样游荡,他们仅仅保留着很少很少的土话,作为对它那繁荣昌盛的城市文化的可怜回忆。韦布还在山洞里找到了只属于遥远年代的物证——加过工的大石块,折断了的圆柱,铺路的石板,还有好看的雕像。这些在过去也已被看作是过了时的东西。
他走到山洞深处,把手心放在管子下面又喝了个够,然后再回到上面来,坐在洞口,望着辽阔的沙漠。
要想把沙地翻一遍运走沙子,让世界看到这个城市,需要力气和工具,需要许多人力,需要多年细心顽强的劳动。可他连一把普通的小铲子都没有。更糟的是,也还没有时间。如果七个生物不带点吃的东西回来,他只有重新回到黑暗的山洞里,让他这个人的骨灰随着年代的推移同另一个世界的陈灰旧土搅混在一起。
“有过一把小铲子的呀,”他突然想起来,“当沃姆普斯和拉尔斯把我丢下的时候,他们给我留下了一把小铲子。这实在是罕见的先见之明……”但是,在那个难忘的早晨,他从熄灭了的篝火旁带走的所有东西中只剩下了两件东西:睡袋和腰间的手枪。其他东西没有还可以,这两样东西却是绝对必需的。
“哎,你这个考古学家,”他想,“在你的整个考古工作史上遇到了最大的发现,可是又完全不能采取任何的……”
沃姆普斯和拉尔斯曾怀疑这儿是否埋有宝石,其实,这不过是臆想,因为这儿没有什么宝石可以挖掘到手。他又想到荣誉,但这儿这荣誉这个字眼也没有。他还想到了知识,但没有小铲子和足够的时间,也就没有知识,如果不把他的判断的正确和得知城市确实存在这一简单的事实当作知识的话。
不过他毕竟还是得到了一些知识。譬如,他知道了“古代火星人”的七个变种尚未死绝,因而它们的种族能够延续下去,不管是打枪还是设圈套,也不管是沙地猎人的贪婪和背信弃义,它们都不在乎。这些沙地猎人想猎取老七以得到价值五万美元的毛皮。
七个小生物有七个不同的性别。对于传种接代来说,所有这七个都是必不可少的。那六个生物寻找老七毫无结果,可是他韦布却找到了。既然他找到了老七,既然扮演了中间人的角色,那么,“古代火星人”种起码还能够再延续一代。
他问自己:“既然这个种族没有什么用处了,那延长它的寿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摇摇头。
韦布自言白语说,“别太傲慢了,谁给你品头论足的权利?世界上的一切东西要么都有意义,要么什么东西都没有意义,这不是你能决定得了的。比方说,我到古城来了,这到底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呢?还有,很明显地,我就是死在这儿,或者,死在废墟之中,在许多可能的环节中,这无非是必然中的偶然罢了,我死后,行星仍将按它们的轨道前进,晚上照样可以把人们带回自己的家门。这件事是否也有意义呢……”
现在他明白了,广漠积极端的孤独,这就是火星上的沙漠。对于沙漠和他深深体会到的与世隔绝的非人生活,他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他想:“是啊,这是一个教训。”
这个教训就是:人本身不过是永恒这幅画面上的一个小小的斑纹。这个教训还在于,假如把一个人的生命与令人吃惊的事实真相即整个生物界的奇迹比较起来,那么,相对来讲,这生命是微不足道的。
他爬起来笔挺地站着,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空间的广大。他也同样清楚地认识到人的渺小,宇宙的伟大,认识到他面对无际的苍穹和笼罩在这星球之上的漫无边际的死一般的寂静所表现出来的恭顺。
饿死,这是件令人厌恶和并非诱人的事情。
有些人死得很快、很体面,而饿死则完全不同。
七个生物没有回来,然而韦布依然在等着它们,因为他对它们一直怀有好感,总是为它们的行径辩护。他这样说服自己:“它们不懂,没有吃的,人是活不长的。”他还自我解释说:“需要七个人同情的奇怪的生理现象,也许会使延续后代变成一个复杂和漫长的过程,从人类的观点来看,这是一个长得不得了的过程。它们也许出了什么事,也许,它们有它们更操心的事儿,一旦办完这些事,它们马上就会回来并且给我带来吃的……”
他就要饿死了,却仍满怀着善良的愿望在耐心等待着。这耐心甚至要比他在最愉快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还要大得多。
他突然发现,尽管他饿得软弱无力——饥饿浸透了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尽管令人厌恶透顶的恐惧超出了饥饿的剧痛,而且这一恐惧就是在恶梦中也没有消失——尽管存在着这一切,他的理智也还没有被摧毁身躯的恶魔所支配;相反,理智似乎因缺少食物而变得更加坚强了,它似乎脱离了痛苦的身躯而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本质。它集中了所能有的才干,把它们打成一个很紧的结,使之完全不受物质世界的支配。
韦布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了许久。这块石头看上去是很久以前可以自负的城市的一部分,现在都横在离洞口几公尺远的地方,仿佛在一直注视着延伸到天际沐浴着阳光的沙漠。他以自己那仿佛渗透到现实和偶然性起源最深处的敏锐的智慧,在寻求隐藏在宇宙虚假秩序背后的偶然因素的含义,寻找某种那怕是可以理解的体系。他甚至常常有这样一种幻觉,仿佛他眼看就要摸索到这个体系,但每次却在最后一瞬间都从他手中滑脱,就象水银从手指缝间滑脱一样。
但他知道,如果说什么时候人注定会找到他要寻找的东西,那么这只会发生在火星上的沙漠之类的地方。这儿没有什么东西使你分心,这儿有足以使人无情地丧失个性的可能和现实,而使人丧失个性只会加深并取消人类思维的非一贯性。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只要认为他本身就是某种被研究的事实,完成任务的条件就会被歪曲,而方程式——如果这是方程式的话——就永远也不会得到解答。
韦布起先想打猎,以便弄点吃的,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沙漠里众多的猛兽正在窥视着其它温顺的野兽的时候,古城周围实际上变成了死区,仿佛是某个人用奇异的白粉把它给圈了起来似的。打猎的第二天,韦布打到了一个小动物,要是在地球上,这个小动物会被当作是一只老鼠。他燃起篝火,烤起猎物来,但后来他又找到一件被太阳晒干的小毛皮,于是,他就一直在嚼着它,指望哪怕能吃出里面保留的最后一滴养分。但是,除了这个小动物以外,他没有打到任何—个动物,因为实在也打不到什么东西。
有一天,他终于明白,那七个生物是不会回来了,它们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他被它们抛弃了,就象在此之前他被人们所抛弃一样。他终于明白,他被当作傻瓜抛弃了,并且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如果他要上路,那么他必须朝东走,只能朝东走,而不该回头去跟老七走,不该再回到呆在峡谷里等着老七的那六个生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