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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认识商人欧斯月。”依旧是那口沙哑的北方腔。
“你是说老月亮?”这次我没有掩盖自己的惊讶。这位漂亮姑娘找那种老古董干什么?“你找那种老古董干什么?”
她冰冷的双眼深不可测:“谈生意。”
这姑娘的外表自然无可挑剔,但她显然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我在凳子上换了个姿势,故意把自己的斗篷抖开条缝,露出脖子上那串利爪。我得让她明白,我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式的小角色。(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有什么大来头,不过……反正我肯定不是只菜鸟。)
“老月亮不和陌生人说话。”我说,“他只对朋友们开口。”
“我听说你就是他的朋友。”
我过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我认识老月亮很长时间了。”
她露出个微笑,但那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你也是个奴隶贩子?”
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把刚才那口酒咽了下去。如果她知道老月亮和贩奴活动有瓜葛,那么她一定比大多数北方人更了解这儿的情况。
我锐利而不失风度地盯着她,她则冷静而坦然地等待着我的回答。虽然她的年纪和性别告诉我,她不可能是谈判桌上的老手,但她偏偏给我一种镇定老练的感觉。
我战栗起来。一瞬间,冒着烟的蜡烛和屋外的阳光都在这种不自然的寒意面前败下阵来。几乎所有的北方姑娘都随身带着股北方的寒气。
不,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也许有魔法,但只有四肢不勤,身体虚弱的傻瓜们才会求助于魔法。
我略一皱眉。“我是个剑舞者。我打过仗,救过人,当过保镖,参加过几次小冲突,有时也在名正言顺的前提下代人复仇。总之我是个靠剑吃饭的人。”我探手到左肩后,敲了敲“绝击”那金色的剑柄,“我是剑舞者,不是奴隶贩子。”
“但你认识欧斯月。”她的眼神柔和而无辜,纯真得让人无法拒绝。
“很多人都认识他。”我解释道。
“包括你。”
“好吧,我不过是听说过这个人。”我稍微改了下口,“但我愿意去见见他。”
看见我出尔反尔,毫无顾忌地试探她的涵养,她精致的脸蛋顿时涨得绯红,眼睛里也闪着愤怒的光。但在她开口抗议前,我就向她倾过身去。“如果你去找老月亮,绝对会感觉比现在差得多。如果能把你这种巴莎弄到手,即使敲掉他的金牙他也心甘情愿。至于你,一旦被他弄到手,就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你还来不及咒他去黑地,就被他卖进某个坦吉尔的后宫里去啦。”
她盯着我。我以为是这一番大实话把她震住了。——如果是这样,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可是,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根本没回过味儿来。“坦吉尔?”她茫然地问道,“黑地?”
看来打算用南方的事儿吓退她完全是异想天开。我叹了口气。“如果是北方人,估计会管‘坦吉尔’叫亲王吧。我不知道你们管‘黑地’叫什么。牧师们说我们死后都要到黑地去。南方的妈妈也喜欢用它吓唬小孩子。”——我妈妈倒没吓唬过我。据我所知,她把我丢在沙漠中一个沙窝里,随后自己就死了。
好吧,也许她没死,但就是不想要我了。
“噢,”她考虑了一会,“我就没办法和他和和气气地谈谈吗?”
那条白斗篷敞得更开了。我顿时有些找不着北,一句搪塞之辞也想不出来。
“不可能。”我没再多说什么。——这时候,如果告诉她老月亮一旦对她出手,我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她买下来,倒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我有些金子。”她建议道。
美人加金子,真是飞来横福。我好心好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你在沙漠里稍微露一露富,我亲爱的北方小巴莎,保证打劫的绑票的都会上来找你套近乎。”我吞下嘴里的阿奇维酒,好让自己的舌头灵便些,“你究竟找老月亮什么事?”
她的脸马上沉了下去。“我说过,谈生意。”
我皱起眉头,对着杯子骂了一句,同时发现她连这句话也没听懂。有时候我脾气不好,说起话来是挺不中听。不过干这行的本来也就也没什么提高语言水平的机会。“你看,巴莎。我可以带你去老月亮那里,而且保证他老老实实地跟你做生意,但你得告诉我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我可不接莫名其妙的活儿。”
她用指尖敲了敲沾满酒渍,疤痕累累的桌面。她的指甲锉得很短,仿佛它们的主人根本不在乎女性的虚荣。没错,这女人就是这样。“我可不想雇个剑舞者,”她冷冷地说,“你只要告诉我商人欧斯月在哪儿就够了。”
我恼火地瞪着她。“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你单独去见他可没好果子吃。”
她的指尖又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脸上露出一缕淡得不能再淡的笑意,好像她手里握着副不肯翻给我看的底牌似的。“我愿意冒险。”
见鬼,如果她真这么想就随她去吧。于是,我跟她说了找到欧斯月的方法,并且告诉她见到他时该说些什么。
她盯着我,皱起金色的眉头。“你要我对他说‘沙虎一贯留一手’?”
“没错。”我微笑着举杯。
她过了一会才慢慢地点点头,同时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为什么?”
“你觉得奇怪?”我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听到这句话,老月亮就知道这笔生意是我牵头的。做成了他欠我人情。就这么简单。”
她又盯着我看了一会,仿佛在揣摩我的心思,随后站了起来。那双撑在桌上的手修长而纤细,但谈不上细腻。洁白的皮肤下,肌肉的纹路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女人,她的手很强壮,手指很有力。
“我会跟他说的。”她说。
说完这句,她转过身,向酒馆挂着帘子的门口走去。看着那头流泻在白斗篷上的金发,我差点没流下口水来。
黑地板板,这女人真绝了!
她走了,那种寒冷的错觉也消失了。她让人着迷,让人满心遐想,但这些遐想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至少,不能马上成为现实)。我又点了一罐阿奇维酒,把露丝和努玛叫了回来。整整一晚上,我都在和两位沙漠姑娘愉快地聊天。露丝和努玛也许不是最完美的梦中情人,但她们温暖,慷慨,大方。
而这已经足够了。
二
欧斯月看见我时并不高兴。他用那双黑色的小猪眼怒视着我,连酒都没给我倒一杯。于是我清楚地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我挥挥手,驱散我们两人间那层檀香薰雾,同时暗暗希望嵌在这座藏红色帐篷挑顶里的通风口已经拓得足够宽。终于,我的耐心取得了胜利,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气流通过金牙时的嘶嘶声:“虎,你把一个超级巴莎送到我手里,然后又让我把她留给你!既然你自己想留着她,为什么又让她来找我?”
我对他露出个安抚的微笑。即使是沙虎,惹毛老盟友也没什么好处,何况今后我们也还有继续合作的可能。“这次情况有些特别。”
他念着贩奴者之神的尊号咒骂了一句。对于一位大神来说,这串名字显得有些古怪,起码对我来说不算琅琅上口。好在我自己从来不看贩奴神的脸色。老实说,我觉得这位大神根本就是老月亮捏造的。“特别!”他啐了一口,“你是说她‘特别’缺少管教吧!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我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我再次闭上嘴,等他自己把答案说出来,而他也没让我失望。
“她差点就把我最好的阉奴那截本来就没多少的命根子砍下来啦!”老月亮一副委屈的表情。这时候该有人给他低声下气地道个歉什么的,但我不动声色地等他继续说下去。“可怜的东西!他尖叫着从房间里跑出去,我只得保证揍那姑娘一顿,才从他小男朋友肩膀上把他拉开。”
这句话还是值得一回的。我瞪着他:“你真的揍了她一顿?”
老月亮有些警觉地盯着我,露出个无力的微笑,象征着财富的金牙在嘴唇后闪闪发光。我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顺着腰带摸上了刀把,随即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这动作让我看上去很有气势。
“我没揍她。”老月亮瞅了那把刀一眼。虽然这不是我最好的武器,但他很清楚,它在我手里是件又快又危险的东西。这点名气我还是有的。“我没法子下手。——我是说,她是北方来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北方女人!”
我直接忽略了后两句话。“那你拿她怎么样了?”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她还在你手上吧——”
“当然!”金牙又是一阵闪光,“虎啊,你该不会觉得我脑袋迟钝到这种货都会弄丢吧?”他第二次受到侮辱似的拉长了脸。“她当然还在我手上——虽然捆得像只要宰来献神的小羊似的。你随时可以带她走,越快越好。”
见他这么心甘情愿地把上等货拱手让人,我反而多心起来。“她被你弄残了?所以你才想赶快出手?”我瞪着他,“我太了解你啦,老月亮。只要有利可图,玩点花招对你算不了什么,糊弄糊弄我也不在话下。”
老月亮连忙摆了摆那双戴满戒指的手。“她好着哪!好着哪!虎,我没动那女人一根寒毛。”说到这里,那双手突然僵在半空,他的声音也略略变了点调。“好吧……我是说几乎……几乎没动她一根寒毛……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连我的命根子也砍下来啦!——也许她还会魔法……”
“哪个蠢货让她摸刀的?”无论是关于魔法的恐吓还是关于阉奴的故事都没引起我的兴趣,——老月亮本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奴隶天然构造的完整性,去掉命根子还能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