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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尘正说完这句,忽然又转头看向身后,只听得马蹄声急促,有一匹马飞快地从后而来,却是虎牢的一员前哨。
那前哨的马跑的飞快,奔到蓝雪尘跟前便翻身滚落下马,顺势跪地道:“大人,前头有队伍来!”
蓝雪尘道:“什么来路?”
前哨道:“看打扮,像是商队,一行有数十人。”
蓝雪尘垂眸,冷笑道:“商队?这条路鲜有人行,我才特意选这个的……什么商队把这儿走。”
队伍继续往前,才走了片刻,前方二探又来报道:“大人,那商队有二三十人,虽然打扮如普通商贩,但其中大概有一大半儿是高手。”
虎牢的哨探都是探路惯了的,看人是一等的准。蓝雪尘听了这个,耸然动容:“这条路线,只跟京内大统领说过,怎么会有这么一队人正对上……”徐徐地出了口气,气息在空中扬起一团茫茫白气,如雾一般。
蓝雪尘下令属下戒备,继续往前,如此行了一刻钟,前头雪地里果真出现了一队人马,不偏不倚地正迎上来。
两队人马在雪地上无声无息地向前,这情形有些莫名地诡异。
蓝雪尘凝眸望向对面,见那队伍前头有一人领路,八人开道,正中有一辆马车,两畔各有人马护卫,后面还跟着十几匹骑。
蓝雪尘见这队果真人强马壮,那些马上骑士个个非同等闲,他心里刹那间转了几个圈儿。
思量间,两个队伍的头前马儿已经错了身,雪地上只听见马蹄踏雪的声响,静得竟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当蓝雪尘的坐骑跟那马车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马车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外头是虎牢的蓝大人吗?”
蓝雪尘手腕一动,坐骑便停了下来,蓝雪尘慢慢转头:“阁下又是何人?”
马车里有人说道:“我是何人你不须知道,把你所带之人留下便是了。”
蓝雪尘嗤地一笑:“你是何人我的确不知,不过你是吃了灯草灰,说话才如此轻飘飘地吗?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要到老虎嘴里掏东西吃,你就不怕断了手,损了命?”
那人不疾不徐,亦不动怒:“蓝大人不妨想想,为何我明知山有虎,还要向着虎山行?”
蓝雪尘双眉皱起,哼道:“你的意思本座明白。但不管如何,你人也不露面儿,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放人,你是想唱空城计?就算你是诸葛亮,我却也不是司马懿。”
那人沉默片刻,却另有一个声音响起:“小蓝,放人吧。”
蓝雪尘一听这个声音,身子陡然一僵,翻身从马上下地,还未行礼,那声音极快地又道:“不用行礼了,冰天雪地的。”
蓝雪尘站在雪里,心底惊疑不定,目光转动看到脚底白皑皑地雪,竟觉有些刺眼。
在一瞬间,蓝雪尘没来由地竟想起那一个人曾说的话。
虎牢的一干人众来去如风,刹那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雪地上只剩下了那新来的一队人马,见周围没了动静,马车帘子一掀,才有人从里头出来。
那人身着黑色狐裘,头戴同色毛帽子,只露出一张脸,踱步到了关押宝嫃的马车前,掀起帘子看了一番,慢慢说道:“把黄先生叫来。”
宝嫃醒来的时候,眼前黑茫茫地,过了好一阵儿才看清楚灯影闪烁。
宝嫃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躺着,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没有被捆住了,便想爬起来,可惜浑身发软,动了动就又倒下去。
宝嫃闷哼了声,心里头觉得空落落地,才想起好像是三天没吃饭了。
宝嫃定定地看着头顶,终究不知现在是怎样,便又再度发力想要起来。
正咬牙挣扎中,却听到外头有个声音说:“你饿了几天,身子耗虚了,先前叫人喂了你几口米粥,且先不要动。”那声音透着几分温文,只不过有些太淡然了些。
宝嫃听着这个声音陌生,又疑惑又意外:“谁……你是谁……我夫君呢?”声音微弱的很。
那人淡淡地说道:“你夫君……么……”
宝嫃咬着牙,终于爬起身来,身子一歪,从床上跌下来,她饿得太厉害,手指头抖了几下,把着床边站起身来。
宝嫃转头,却发现自己在一间挺大的房子里,那说话的人却不在这屋内。
宝嫃细看了看,才望见旁边有一个圆门,宝嫃踉跄地往前,在门口站住喘了几口气,依稀望见前头有一张桌子,在桌子旁边坐着个人,背影极为端直。
那人听到了宝嫃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只道:“既然你起来了,那么,你来看看……这个人你认得吗?”
宝嫃左右看看,没见到有其他人,正要问,却见那人起身,将身子一侧,显出手上的一幅画来。
这画像足有一臂长,上头清清楚楚地画着一个人像。
宝嫃一看画上那人,登时便叫道:“夫君!是我夫君!你怎么有我夫君的画像?”
宝嫃情急之下往前几步,靠近看了会儿,忽然惊问:“啊!原来是你画得吗?”原来近了,才发现这画儿上的墨都还没有干,有的地方是湿地,而在这人的桌子旁放着一方砚台,笔架上架着支紫狼毫。
那人并不答应,只是抬起双眸看了宝嫃一眼,宝嫃这会儿才看向他,却见他年纪大概是三十左右,长相很是斯文清秀,看得出是那种自小养尊处优的人,虽然神情似是淡然无害的,但通身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隐隐地令人望而生畏。神…婆…婷…整…理
“你夫君?”他慢慢地说,意味不明,“你夫君……”
“是我夫君啊,”宝嫃被他一看,心里头惶惶地,呐呐问道:“真的是你画得吗,你画我夫君做什么呢……”
那人双眸一闭:“画你夫君啊……”面上的神情有些奇异,好似是有些悲伤,又好像是在笑,宝嫃分辨不出来。
“你是谁?”宝嫃小声地问,只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那人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却又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把画一收,往外去了。
宝嫃急忙叫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你认识我夫君吗?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她心如油煎,那人却不回答。
宝嫃见他就要走了,赶紧往前追了两步,双腿软软地差点儿跌在地上,那人正出了门,听了动静,就淡淡说道:“不必着急,我会带你去见他。”
宝嫃再跑几步,却有个年轻的女孩儿端着个碗进来,见状赶紧把托盘放下,将宝嫃搀住:“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要你好生歇息呢。”
宝嫃听她声音清脆,面容娇俏,不像恶人,就忐忑问:“姑娘,你是谁?刚刚走的那个人是谁?还有……”忽然间又想到了蓝雪尘,正要问,那女孩子噗嗤笑了声:“我是大人的丫鬟,你别着急,先坐下,我喂你吃两口……大夫说了,你饿坏了,再不吃东西,神仙也救不了呢,不过一时也不能吃太多,不然也不好。”
宝嫃见她连珠炮似的说,只好忍着,丫鬟说完,就把碗端了过来,果真喂了宝嫃吃了半碗白粥,宝嫃长这白粥甜甜地,大概是加了糖,她也的确是饿了,慢慢地就把一碗粥喝了,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丫鬟却又笑:“要等一会儿再吃其他的。”
宝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吃了粥,身子也热乎起来,也有些力气了,便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那位大人是谁?还有……先前那个坏蛋呢?”
丫鬟眨了眨眼:“坏蛋?我不知道呀。”
宝嫃有些意外:“你没见到吗?长的很美的一个人,可是却极坏。”
丫鬟道:“莫非就是那个坏人把你折磨成这样的吗?”
宝嫃点头:“他还想害我夫君。”
丫鬟听到这里,就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不用怕,我们大人是好人,绝对不会害人的……你说的那个坏蛋我不知道,也没见过,我想……大概是我们大人把你从那个坏蛋手里救出来的。”
“真的?”宝嫃眼前一亮。
丫鬟笑眯眯道:“是啊,我们大人可好了……是有名的清官大老爷呢。”
宝嫃奇道:“那你们大人是谁啊?”
两个人说到这里,便听到外头有人咳嗽了声,丫鬟闻声吐了吐舌头:“我不说了,等大人自己跟你说吧……不过你放心,大人不会害人的,他还请大夫给你看病,让我好生照料你呢。你就安心地等着吧。”
宝嫃问:“那你们大人有没有说我夫君的事?”
“你夫君?”丫鬟挠头,“这个我更不知道了。”
宝嫃问了一番,没问出什么其他的来,那丫鬟宽慰了她一番,又给她送了些要用之物,才离开了。
宝嫃心里忐忑却无可奈何,是夜,众人在客栈里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又行赶路。
宝嫃被好生相待着,心里却一刻也不能安生,那“大人”只在给宝嫃看画像的时候出现过,此后都未曾同宝嫃独处,只是偶尔有时候宝嫃不经意间转身回头,会看到那位神秘的“大人”,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宝嫃都会觉得很不安,可是却又无计可施。
这些人看似商人打扮,可是看管防范却比蓝雪尘那帮人都紧三分,偏偏对她又极好,譬如还特意叫那小丫鬟苗碧来“伺候”宝嫃。
若是他们如蓝雪尘一般对待宝嫃,宝嫃或许还会竭力反抗,可是这些人似乎对她极好,对凤玄也似没有敌意,宝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此闷闷地过了几天,在这一日的投栈之时,宝嫃终于忍不住,不顾苗碧的拦挡,冲出门去要见那位“大人”,不管怎样都要问个清楚。
宝嫃在进客栈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安排房间,那位大人所住的房子,正在她所处的房间对面,中间隔着客栈的大堂,宝嫃从房门口冲过二楼的走廊,却被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