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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殊歇了片刻,等到精神恢复了一些,才动手除掉了外衫,慢慢滑落进泉水里。
泉水的温度适中,沈殊浑身渐渐放松下来。
仿佛像被母亲温柔的双臂紧紧呵护在怀中的婴儿一般,她慢慢闭上双眼,静静靠在了池边。
她似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怎么醒也醒不来。
忽然眼前亮了亮,看见的竟是自己的母亲。
那时的母亲是极为年轻美丽的,可是她的脸上为何如此忧伤?
她冲过去将母亲抱在怀中,她想告诉母亲,她已经将那个人杀了,她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她的父亲名叫沈岚,那个天神一般,英俊儒雅的沈岚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任何一个敢欺负她们的人,都得死!
不知怎的,怀中的母亲忽然变成了姐姐沈璇,而沈璇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拉着手对她殷殷企盼。
她想告诉姐姐,瑾瑜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你们放心的去吧。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眼前又是一变,居然是皇甫瑾瑜紧紧拉着她的手,痛诉她为何如此狠心,居然不告而别!
沈殊的心狠狠一疼,忽然有人在狠狠摇晃着她,在她耳边大声说道:“少主!醒醒!你怎么又睡着了?”
沈殊勉强睁开眼,只见阿薰的脸庞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正在急切的晃着她。
“啊。。。。。。”沈殊头疼的揉揉额角,她居然又睡着了?
她撩水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阿薰长呼一口气,坐在了池边不满的嘟囔:
“以前在浴桶中睡着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池子边。小心你哪天睡着睡着就一头栽进池子里淹死了!沈家少主居然是因为洗澡而淹死的,真是会被天下人笑死!”
沈殊被她气到无语,哪家的丫鬟居然比主子还嚣张?真是被她惯坏了!
沈殊暗暗磨牙,闪电般的出手,将阿薰一把扯下了暖泉。
阿薰一声尖叫,扑通一声掉进泉水里。
。。。。。。
京城。
皇甫瑾瑜这几日每当下了早朝后,总是要去曾经的相府走一走。
沈殊虽然离开了,但是相府的匾额依然留着,府中的仆人婢女俱在,一花一草依然跟沈殊仍在时没有任何区别。
皇甫瑾瑜的心思,除了小录子知道外,即便是李元享,也只朦朦胧胧猜到一个大概。
他为自己所猜到的而感到深深的惊讶与不解。
皇上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虽然上一次皇上也曾去过小倌馆,可是看他的态度,分明是对男风深深厌恶的。
李元享百思不得其解,就去问小录子,小录子想了想说道:“这与男女无关,皇上喜欢的,只是这个人罢了。”
李元享无语,那这个人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他看着皇甫瑾瑜每日下朝之后总去沈府走一遍,在书房看奏疏时,也会时不时的将当年沈殊给他练字用的那本诗集拿出来翻阅摩挲,甚至他还听小录子说,皇甫瑾瑜即便晚上就寝时,陪伴在他身侧的,也是沈殊送给他的那卷画册。
画册如今被他封在一只长形的檀香木匣子内,从没有打开过。
李元享默默叹息,可怜自家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失恋了。
看来还是应该劝着皇上早些娶后纳妃才好,这样应该就能将这段畸恋渐渐淡化遗忘。
李元享暗暗下了决心,无论用什么办法,势必要让自家皇帝恢复成为一个正常男子。
堂堂风国帝王,怎能好男风呢?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沈殊已经回到宗门,虽然并未恢复女装,但依然在称呼上换回“她”,这样读起来会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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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沈殊仰在一株碧桃树下,手中捏着一张暗卫刚刚从皇宫带回来的信;唇角微微牵动。
信是皇甫瑾瑜刚刚写的;只有三个字:我恨你。
沈殊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曾答应皇甫瑾瑜,自己离开时,他会来送她。
可是自己不告而别,这家伙生气了。
离开京城已经快十天了;他的信这会才送来;即便心中有气,也该顺了吧?
沈殊微微一笑。
大长老说;自己身上的寒症;只怕最短也要用三年的时间来治疗,但若想断根,没有十年八载是根本不行的。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能给他承诺?
十年后。。。。。。那时候她已近三十岁,青春不再,年华老去。
而他,后宫佳丽三千,子女成群。
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会再有交集。
沈殊闭了闭眼,眼中又浮现了杨羡游的身影。
这个人,自己走的时候,也没有来送。依他的脾气,想必是知道自己肯定会偷偷离去,可这么多日子了,居然连封信也没有呢!
沈殊撇撇嘴,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不怎么生气。
“少主。”
远处传来阿薰的叫喊。
沈殊懒洋洋的伸了伸手,“在这里。”
阿薰一路跑跳着过来,手里还包着一包糖炒栗子,边吃边把栗子壳吐得到处都是。
沈殊扯扯唇:“大长老真该把你赶下山的。”
阿薰不在乎的说道:“大长老现在才不会来管我,他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
沈殊掩面不语,有这样的丫鬟真是她的耻辱。
阿薰拉了拉她的袖子:“快起来,二长老让你去一趟他的书房。”
沈殊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二长老叫她过去的用意。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朝二长老的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前,意外的见到了一直出没有出现过的三长老。
三长老四十几岁的模样,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面色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是沈殊却知道,他一向嫉恶如仇,外表虽然冷漠,内心却是火热无比。
沈殊自小就爱逗他,一见到他,立即笑眯眯的凑上去说道:“三师父,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想死我了!”
三长老冷冰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却只淡淡的朝她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他没有多说什么,朝二长老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出门而去。
沈殊无奈的说道:“还是老样子。”
二长老淡笑道:“他几十年如一日,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顿了顿,才又问道:“这几日忙的没有顾上问你,你回来那日,曾说过要问我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事?现在这里没人,你可以说了。”
沈殊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怔忡似的想了许久。
该问还是不该问?
这件事情的真相,对自己当真这么重要吗?
自己不是也说了,不管怎样,她永远只是沈岚和慕烟华的女儿。
她的父亲,就是沈岚。
如此的话,还有什么想不开,放不下的呢?
沈殊淡淡笑了笑,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了,那件事情,我已经不想问了。就让它过去吧。”
二长老深深望着她,“殊儿,有什么事情你要说出来,闷在心里不是好事。不管是怎样的难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沈殊依然朗笑道:“二长老,我没事,我已经想通了。”
二长老见她坚持,也不勉强,点点头说道:“好吧,你自己斟酌。如果真有危难之事,只管来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们三个一直视你如亲生女儿,只要你平安无事,健健康康的,我们日后去了地下,也能含笑面对你母亲了。”
沈殊见他提到母亲慕烟华,唇边的笑容略略一僵,却一闪而过,眉眼处俱是盈盈笑意。
日子便在这样悠闲而慵懒中度过。
除了每天近一个时辰,要在大长老的烈火掌下煎熬比较痛苦外,剩余的时间,是慵懒而自得的。
没有了繁琐的公务,没有无休止的会见门人大臣,加上栖霞山温暖潮湿的气候,沈殊的身体果然一日好似一日,脸颊看上去也红润了许多。
每隔十日,皇甫瑾瑜都会遣人送信给她。
除了第一封信写着“我恨你”之后,后面的信似乎那位远在京城的少年渐渐消了气。
有时会写:今日出宫,远远见到一个与你身形相仿之人,以为是你,拍了他的肩膀回头,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真惊悚。
有时会写:清扫寝宫的宫女失手摔坏了那幅画的匣子,画作掉在地上,正想打开看看,可是还是忍住了,命人重新找了匣子封死。朕不想咒你死,你要好好活着回来。
有时也会写:李元享居然鼓动满朝劝朕立后纳妃!这小子胆子吃肥了!朕已经给他赐婚,既然那么推崇郑尚书的千金,那么朕就让那姑娘嫁与他,岂不正好?
。。。。。。
沈殊往往边看边笑,却从来没有回过一封信。
直到她站在栖霞山顶朝下望时,看见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居然冬天了。
这个冬天,来的悄然无息,几乎没有察觉。
栖霞山因为有着特殊的布置,从山腰以上,终年气候温润,从来不会下雪。抬头仰望,永远看见的都是一片白白云雾,仿佛置身于仙境。
但是半山腰以下,却仿佛与山上是两个世界,夏天落雨,冬日白雪皑皑,很是神奇。
这一日,沈殊终于又收到了皇甫瑾瑜的一封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生辰快乐。
沈殊神色惘然。
手指轻轻触着那四个字,久久不语。
最怕冷的沈殊,便生在严寒冬日,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今日,她恰恰年满二十岁了。
“少主。”薛晚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殊转头望去,薛晚灯朝前迈进一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沈殊的身上,柔声说道:“少主,虽然山上气候温和,毕竟天色已晚,小心着凉。”
沈殊微微一笑,转眸问道:“你这会上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