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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能把人逼得无处可走,”阿丽亚说,‘如果你还想和他们和平共处的话。”她很后悔自己被扯人了这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悬念的争论。
“也就是说,我们把十年时间浪费在谈判上,到头来却一无所获。”伊如兰说。
“我哥哥的行动从来不会一无所获。”阿丽亚说。
伊如兰拿起一份文件,紧紧抓住它,紧得指关节都变白了。
保罗看出她正在用比·吉斯特的心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审视内心,深呼吸。他几乎能听见她在心中不停地念诵静心祷词。
片刻以后,她说话了:“我们得到了什么结果?”
“我们使宇航公会措手不及。”加妮说。
“我们希望尽量避免和敌人摊牌。”阿丽亚说,“不一定要消灭他们。亚崔迪旗帜之下发生的大屠杀已经够多的了。 ”
她跟我一样,同样感受到了,保罗想。奇怪,他俩都强烈地觉得应该对这个乱哄哄的、盲目崇拜的宇宙负起责任,这个宇宙现在已经完全痴迷于宗教式的沉醉和疯狂之中。他想,我们是否应该保护人类免遭他们自己的茶毒?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做毫无意义的事:空虚的生活,空虚的言词。他们向我要求得太多。他感到喉头一阵紧缩。他将失去多少珍贵的瞬间?什么儿子?什么梦想?和他的预言幻象向他显示的那些宝贵瞬间相比,值得吗?真的到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未来,又有谁会对未来的人们说“要是没有穆哈迪,就不会有你们”?
“不给他们香料,这种做法行不通。”加妮说,“这样做的话,宇航公会的领航员将失去洞察时空的能力;你比·吉斯特的姐妹们也不能未卜先知;一些人还可能提前死去;信息交流也会中断:到那时,受谴责的会是谁?”
“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伊如兰说。
“不会?”加妮问,“为什么不?罪名难道还会落到宇航公会头上不成?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无能为力嘛,而且,他们一定会向大家证明这一点。”
“我们就照这样子,把这个合约签了。”保罗说。
“陛下,”史帝加说,看着手上的文件,“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保罗注视着这个弗瑞曼老人。
“您有某种……呃……魔力。”史帝加说,“尽管宇航公会拒绝透露协议另一方的方位,但您能不能查出来?”
魔力!保罗想。其实史帝加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是:“你有预知魔力。你难道不能在你看到的未来幻象中找到线索,从而发现图拜星?”
保罗看着纯金桌面。这是个老问题了:如何让别人明白他望向那不可言说的未来时所遭遇的种种局限?他看到的是一个个片断,看到各种势力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难道他就这样告诉其他人不成?普通人从未体验过香料的预知能力,怎么想像头脑清醒、却不知自己所处的时空、方位的状态?
他看了看阿丽亚,发现她在注意伊如兰。阿丽亚觉察到了他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朝伊如兰点点头。哦,对了:他们现在得出的任何结论都会记入伊如兰的特别报告,并送交比·吉斯特姐妹会。她们从不放过科维扎基·哈得那奇所做的任何预言。
尽管如此,还是应该给史帝加一个答案。自然,伊如兰也会得到这个答案。
“没有经验的人都把预知魔力想像成遵循某种自然法则。”保罗说。他把双手的指尖顶在一起,“但这种说法实际上毫无意义,就跟说它是来自天堂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可以这么说,预知力量是一种协调,与人共存,与人的行为共存。换句话说,现在向未来涌动,预知则伴随着这一过程。你们明白吗?从表面上看,预知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但这种力量不能用于预测目标、预知目的。被波涛卷裹的碎片能说出它将被带往何处吗?神谕没有因果关系,它只管传送过来、汇集起来,而你只能接受这一切。如此一来,你便知道了许多智力无法探测究竟的东西。你的理性意识会排斥它们,而在这个排斥的过程中,理性也变成了预知过程的一部分,最终被这个过程征服。”
“也就是说您无法做到?”史帝加问。
“如果我有意识地用预知能力搜寻图拜星,”保罗直接对伊如兰说道,“可能反而将它从我的预知范围内排斥出去。”
“这是混沌!”伊如兰反驳道,“与自然规律不一致。”
“我说过它不遵循任何自然法则。”保罗说。
“这么说,你的魔力有其局限,看到的有限,能做的也有限?”伊如兰问。保罗还没来得及回答,阿丽亚说道:“亲爱的伊如兰,预知能力没有任何局限性。至于不一致,宇宙并不一定非要保持什么一致性。”
“可他才说……”
“你非要我哥哥解释没有局限之物的局限性,这怎么可能呢?完全超出了理智的范围嘛。”
阿丽亚这么做真可恶,保罗想,这是在捉弄伊如兰。伊如兰的头脑很清晰,但这种清晰完全依赖一种观念,即,世间万物无不有其局限,正是这种局限构成了事物的界限。他把目光转向柯巴,此人的坐姿像一个正在聆听天启的虔诚教徒,全神贯注,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倾听着。奇扎拉教团会怎样利用这番对话?更多的宗教神秘?唤起更大的敬畏?毫无疑问。
“那么,您打算就按这样签订这份和约?”史帝加问。
保罗笑了。幸好有史帝加这句话,神谕的问题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史帝加的目标是取得胜利,而不是发现真理。和平,公正,加上稳定的货币流通——这就是史帝加的世界。他要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比如和约上的签名。
“我会签的。”保罗说。
史帝加又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来自艾克森战区司令官的最新消息,里面谈到了当地人的制宪热情。”这个弗瑞曼老人瞥了一眼加妮,加妮耸耸肩。
伊如兰刚才闭上了眼睛,双手放在额前,运用她的强力记忆术记下会议的一切内容。这时她睁开双眼,专注地望着保罗。
“艾克森联邦已经表示归顺了。”史帝加说,“可他们的谈判者对帝国的税额提出了质疑,他们……”
“他们想合法地限制帝国的意志。”保罗说,“想限制我的是谁,立法会还是宇联公司?”
史帝加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便条,“这是我们的一个间谍搞到的,是宇联公司少数派秘密会议的备忘录。”他用平静的声音念着这封密件,“‘必须阻止皇帝追求独裁的努力。我们必须向世人揭示这个亚崔迪人的真面目,让他在立法会法规、宗教活动和官僚政体这三者的掩饰下所玩弄的种种权术大白于天下。 ’”他把便条塞进文件夹。
“一部宪法。”加妮喃喃地说。
保罗看了看她,又看看史帝加。圣战的基础开始动摇了,保罗心想,可惜这种摇撼没有来得更早,让我不至于卷进去。一念及此,他不由得百感交集。他想起了自己早在圣战爆发之前预见到的有关这场战争的种种幻象,想起了当时所体验到的强烈的恐怖和厌恶。到了今天,他所看到的幻象更加可怕。更重要的是,他亲身经历了实实在在的暴力。他无数次亲眼看到他的弗瑞曼人从他身边冲杀向前,在坚定的信仰的鼓舞下投入圣战。当然,圣战也是有限的,和永恒相比,它只是短暂的一瞬。可它带来的恐怖使过去所有的恐怖都相形见绌。
而且全是以我的名义,保罗想。
“也许应该给他们一部形式上的宪法。”加妮提议道,“但不是真正的宪法。”
“欺骗也是一种治国工具。”伊如兰赞同道。
“任何权力都必须加以限制,那些把他们的希望寄托在一部宪法中的人无疑会发现这一点。”保罗说。
柯巴改变了自己虔敬的姿势,挺直身子,“陛下?”
“什么?”保罗想,是了!这是个对那部尚不存在的宪法抱同情态度的人。
“我们可以先试着颁布一部宗教宪法。”柯巴说,“让虔信者可以……”
“不!”保罗厉声说,“国务会议必须颁布一条命令。你在记录吗,伊如兰?”
“是的,陛下。”伊如兰说。声音冷漠呆板,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份被迫承担的枯燥乏味的工作。
“宪法会变成极端的专制,”保罗说,“其权力至高无上。宪法是鼓动起来的社会权力,没有任何道德和良心。它可以摧毁社会的各个阶层,无情地抹杀所有尊严和个性。它没有稳定的标准,也不受任何限制。与此相比,我则是有限制的。为了给我的人民提供绝对的保护,我禁止颁布宪法。国务会议特发此令。年,月,日。等等。”
“艾克森联邦提出的税的问题怎么处理?”史帝加问。
保罗的目光从柯巴恼怒得满脸通红的脸上移开,说:“你已经有想法了,史帝加?”
“税收方面的控制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陛下。”
“宇航公会得到了我在图拜合约的签字,但它要付出代价。 ”保罗说,“这个代价就是艾克森联邦交付给我们的税款。没有宇航公会提供运输,艾克森联邦不可能进行贸易。这笔钱他们会付的。 ”
“好极了,陛下。”史帝加拿起另一个文件夹,清了清喉咙,“这是奇扎拉教团有关萨鲁撒·塞康达斯星的报告。伊如兰的父亲一直在指挥他的军团演习登陆战术。”
伊如兰把玩着自己的左手手掌,仿佛突然在上面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脖颈上的血管跳了一下。
“伊如兰,”保罗问,“你还坚持认为你父亲手下那惟一一个军团只不过是摆设而已吗?”
“他能用一个军团做什么?”她问。眼睛眯成一条缝瞪着他。
“能用这个军团让自己送命。”加妮说。
保罗点点头,“为此受到谴责的当然又是我。”
“我认识一些圣战指挥官。”阿丽亚说,“听到这个消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