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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见她的孙儿,他在许多方面太像他的祖父——雷多。
杰西卡用手捧着双颊,开始有规律地呼吸来稳定她的情绪,清醒头脑。然后向前弯腰做祈祷式练习,让身体为适应大脑的需要而做准备。
保罗选择这个鸟巢作为他的指挥部是无可指责的。这是一个理想的地方,位于它北边的温德关口面对着岩壁围绕的洼地和护卫森严的村庄。那是一个重要的地方,是技工和机械师的家,也是整个哈可宁人防御区的维修中心。
挂帘外传出一声咳嗽的声音,杰西卡直起身体,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平静下来。
“进来。”她说。
帷幔分开,哥尼·哈莱克冲进室内。她仅有时间瞥了一眼他那带着苦相的脸,他就跑到她身后,用他那强壮的手臂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哥尼,你这个傻瓜,你要干什么?”她问道。
她感觉到刀尖抵在背上,一阵寒冷的感觉传到她身上。霎时间,她明白了哥尼想杀死她。为什么?她想不出理由,因为他不是那种会变成叛徒的人,但是她确信他的意图。明白了这一点,她大脑内猛烈翻腾着。这决不是一个能轻易打败的人,而是一个对声控有警惕性的杀手,很有战斗策略的杀手,也是一个她亲自用深奥的暗示法帮助训练过的工具。
“你以为你已经逃脱了罪责,是不是?你这个女巫婆!”哥尼嚎叫道。
她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也来不及回答,保罗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他来了,母……”保罗突然打住话,被这紧张的场面惊呆了。
“站在原地不要动,阁下。”哥尼说。
“什么……”保罗摇着头。
杰西卡想说什么,但感到那只强壮的手臂紧紧压住她的喉咙。
“只有在我允许的情况下,你才可以讲话,女巫婆,”哥尼说。
“我只想要你说一件事让你儿子听听。只要你有一丝反抗的迹象,我就把这刀刺入你的心脏。你的声音要保持单声,不许收缩或移动你的肌肉。你必须极其小心你的行动,才能为你自己挣得几秒钟生存的时间。我向你保证,这就是你现在能得到的所有的东西。”
保罗向前迈了一步。“哥尼,这是……”
“停在原地!”哥尼喝道,“再向前走一步,她就是一个死人。”
保罗的手滑向他的刀柄,十分平静地说:“你最好亲自解释一下,哥尼。”
“我曾发过誓,要亲自杀死出卖你父亲的叛徒,”哥尼说,“你以为我能忘记那个把我从哈可宁奴隶地狱中救出来,给我自由、生命和荣誉的人?……他也给了我友谊,我把他看成超过其他的一切的人。我刀下就是那个叛徒,没有人能阻止我……”
“你不能再犯错误,哥尼!”保罗说。
杰西卡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可笑!
“我错了?”哥尼问,“那么,让我们听一听这个女巫怎么说。要她记住,我是采用贿赂、打探和欺骗的手段才证实了这个指控的。
我甚至还对一个哈可宁的卫队长使用了致幻剂,才弄清一部分真相的。“
杰西卡感到扼住她喉头的手臂微微松了一点。在她开口前,保罗说:“叛徒是越。我曾经告诉过你,哥尼。证据很充分,不可辩驳,我并不关心你的怀疑是怎样来的——因为它没有根据。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的母亲……”保罗举起啸刃刀,放在胸前:“……我将要你的血。”
“越是一个受控的人,他适合担任皇族家庭医生,”哥尼怒喝道,“他不可能当叛徒。”
“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除那种控制。”保罗说。
“证据!”哥尼坚持说。
“证据不在这里,”保罗说,“证据在泰布营地,远在南方。但是如果……”
“这是阴谋。”哥尼吼道,他的手臂在杰西卡的脖子上紧了紧。
“不是阴谋,哥尼。”保罗说。他的声音十分悲痛,那声音撕扯着杰西卡的心。
“我看了从哈可宁间谍身上搜出的信件,”哥尼说,“那封信直接针对……”
“我也看过那封信,”保罗说,“我父亲那天晚上让我看了那封信,并向我解释了它为什么是哈可宁人的阴谋。它的目的在于让他去怀疑他所爱的女人。”
“啊,”哥尼说,“你没有……”
“住嘴!”保罗说。他的话单调沉着,比杰西卡曾经听到过的任何声音更具命令性。
他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她想。
哥尼扼住她脖子的手臂在发抖,抵住她背脊的刀尖也不断抖动着。
“你还没有做的,”保罗说,“是听我母亲那天晚上为她失去的公爵哭泣的声音,你也没有看见她说到要杀死哈可宁人时,眼睛中喷出的火焰。”
原来他也听见了,她想,她的双眼被泪水遮住了。
“你没有做到的,”保罗继续说,“是记住你在哈可宁奴隶地狱中所得到的教训。你说你为我父亲的友谊而感到骄傲!难道你不了解哈可宁人和阿特雷兹人之间的区别,并使你能通过哈可宁人留下的臭气而嗅出他们的阴谋?难道你不了解阿特雷兹人的忠诚是通过爱而获得,而哈可宁人的金钱买来的却是恨?难道你看不清这种背叛的实质?”
“但是越?”哥尼喃喃地说。
“我们所拥有的证据是越亲自写给我们的信。他在信中承认了他的不忠,”保罗说,“我用我对你的爱发誓,就是我让你死在这块土地上之后,我仍将保持着我对你的爱。”
听见她儿子的话,杰西卡为他的意志,以及洞察一切的聪明才智感到惊讶。
“我父亲生性喜欢交朋友,”保罗说,“但是他很少错误地把他的爱给予人。他的错误在于他错误地理解了恨,他认为任何一个仇恨哈可宁的人都不会背叛他。”他看了他母亲一眼,“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已经给她看了我父亲的信,他从来不怀疑她。”
杰西卡感到快要失去控制,紧咬着下唇。她看到保罗的执拗,意识到这些话使他付出的代价。她想朝他跑过去,把他的头抱在胸前,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扼住她喉头的手臂已停止了颤抖,刀尖也一动不动地紧紧抵在她背上。
“一个孩子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保罗说,“是发现他父亲和母亲共同享受他从未尝过的爱的时候。这是一种损失,也是对这样的事实的觉醒,即世界本身就是这里和那里,我们则单独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时间本身就是真理,你不可能回避它。我听到了我父亲谈论我母亲的话,她决不是叛徒,哥尼。”
杰西卡这时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说:“哥尼,放开我。”话中没有一点命令的口气,也没有对他的弱点玩弄的意思,然而哥尼的手臂松开了。她跑过去,站在保罗面前,但没有拥抱他。
“保罗,”她说,“宇宙中也有其他的醒悟。我突然明白我是在利用你,指使你,操纵你,将你置于我选择的位置上——我不得不选择这样的道路——如果那是一种借口,那也是由于我所受到的训练。”她喉咙哽住了,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儿子的眼睛。“保罗,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选择幸福的道路。你那位沙漠女人,你如果愿意,就和她结婚。选择你自己要走的路,我……”
她停下来,听见身后传来喃喃的低语声。
哥尼!
她看见保罗盯着她的身后,便转过身去。
哥尼站在原地,刀已插人刀鞘之中。他撕开胸前的衣袍,露出里面次等的灰色滤析服,走私者在管制区买来的那种。
“将你的刀刺入我的胸膛,”哥尼说,“我说,杀了我吧,我愿受惩罚。我已经玷污了我的名声,我对不起我的公爵。最好……”
“住口!”保罗命令道。
哥尼看着他。
“扣上你的衣袍,不要表现得像个傻瓜,”保罗说,“这一天来,我已经够傻的了。”
“我说,杀了我吧!”哥尼愤愤地说。
“你应该了解我,”保罗说,“你认为我是一个白痴吗?会用这种方法对待我所需要的人吗?”
哥尼看着杰西卡,用可怜、乞求,完全不像他的语气说:“那么你,夫人,请……杀了我。”
杰西卡走到他的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哥尼,为什么坚持要阿特雷兹人杀死那些他们喜爱的人呢?”她轻轻地拉拢他敞开的衣袍,把它扣好。
哥尼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
“你认为你是在为雷多复仇,”她说,“因为这样,我尊敬你。”
“夫人!”哥尼说。他低下头,让它垂到胸前,紧闭着双眼,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
“让我们把这看做是朋友之间的误会。”她说。保罗听出她话中流露出的安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感到高兴,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那样的误解。”
哥尼睁开满含泪水的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认识的那个哥尼·哈莱克是一个精通剑术和九弦琴的人,”杰西卡说,“他是我最尊敬的琴师。难道那个哥尼·哈莱克不记得他为我演奏时,我是多么快乐吗?你还带着九弦琴吗,哥尼?”
“我换了把新的,”哥尼说,“是从丘苏克带来的,一件音色美妙的乐器。它演奏起来就像是真的维罗塔乐器,尽管上面没有他的签名。我自己认为它是维罗塔的学生制造的。他的这个学生……”他突然停下来:“我能对你说什么呢,夫人?我们在这里瞎聊……”
“不是瞎聊。哥尼。”保罗说。他走了过去,站在他母亲身旁,面对着哥尼。“这不是空谈,而是一件给朋友之间带来欢乐的事情。如果你现在为她演奏的话,我会十分感激你。战斗计划可以等一会儿再谈,明天以前我们不打算进行战斗。”
“我……我去把九弦琴拿来,”哥尼说,“它放在过道里。”他从他们身边绕过去,穿过门帘走出内室。
保罗把手放在他母亲的臂上,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