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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在口袋里沿墙拱去,拐了一个弯之后,爬到一个门口;隔着口袋,他摸到了门扇,推了推,门没开。他又接着往前拱,又拐了个弯。墙越来越长。像是条走廊。也许,这条走廊就通向自由……他拱拱歇歇,时不时陷入半昏迷状态之中,阿里埃尔就这样慢慢向前挪着。口袋磨出了好几个窟窿,绳子也由于动来动去渐渐松了些。
他终于感到,有一股新鲜空气不知打哪儿钻进了这闷热的地窖,很快,他果真找到了一个墙洞。他试着往里钻了钻,可惜墙洞太小,只能容得脑袋进去。
他又接着往别处拱。一连经过好几个同样的墙洞,显然它们是通风窗。最后,他终于找到一个大点儿的墙洞。他开始用力往里挤,破了不少窟窿的口袋终于彻底烂成碎片,石头滚了出去。阿里埃尔轻松地腾空而起,飞到一个拐角处,顿时感到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阿里埃尔欢乐地纵情呼吸起来。
该判定一下方向了……阿里埃尔转身面向朝霞。那里是东……往后——西,往右——南,往左——北。往哪个方向飞呢?往洛丽塔、阿里埃尔和沙拉德那里飞!他转身朝大路飞去。
他飞临花园上空,飞过了他救起小男孩的那口井,阿里埃尔听见下面有人惊叫起来。
“可他毕竟是和神沾亲带故呀!”一个仆人摇着头说道,这是阿克沙伊。“飞走吧,飞得远远的,亲爱的!”他向阿里埃尔祝愿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说我见过你!只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哪!看来你那些天上的亲朋好友在你遇难时也没给你帮多少忙!”
阿里埃尔既没听清这些话,也没认出井边这个人: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尽管他现在的飞行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但他的体力却渐渐有些不支。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夜,那种非人的磨难……不,他飞不到善良的尼兹马特的茅屋了……
阿里埃尔落到路旁的灌木丛中,昏昏睡去。
第二十七章 意外发现
随着太阳升起,路上出现了农夫、游方僧和驮着箩筐的毛驴。
快到中午的时候,路上驶来一辆风尘仆仆的汽车,车里坐着三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姑娘。看到汽车,惊慌失措的农夫们赶忙避到路旁,低低鞠躬行礼。
“把车停一下,詹姆斯,”一个洋人在汽车驶近沟边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时,对司机说道,“这儿一定是发生过罪案。瞧见那个人脑袋上全是血了没有!”
坐在汽车里的姑娘脸色顿时白了。
“这一切又跟我们有何相关,多塔勒先生?”一个面孔长得有点儿像猫头鹰的老绅士说。“在印度拦路行凶的还能少得了?他们可都是些野蛮人哪!开车吧,詹姆斯!”
车子向前冲去。
“停下,詹姆斯!”多塔勒厉声道,“把车倒回去!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博登先生。请好好瞧瞧:这可是个白人。没准他是个英国人,可能还活着呢。这里的刁民总想把我们这些外国人打发到另一个世界去呢!你们可以随便,但我得下车去看看他。”
车子停了下来。
“他还在呻吟!活着呢!”多塔勒大声嚷道,“还用绳子捆着哪;得把他解开!”说着,他就弯下腰去,厌恶地用刀子割断绳索,“喂,你们!来个人!到这儿来!”他朝着一群站得不远的农夫大声喊道。
他打了个任何不懂英语的人一看就懂的手势,但谁都没动一步。
“蠢驴!胆小的乡巴佬!”多塔勒破口大骂,“詹姆斯,劳驾来帮我一把!”
就在这一瞬间,皮尔斯突然恐怖地惊叫起来:“这就是他!”
“他是谁?”姑娘赶忙问道,脸色愈加苍白。
“他……就是您不幸的弟弟阿里埃尔……奥勒留·高尔顿……”
琼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仰面倒在座椅的靠背上。博登和皮尔斯急忙朝阿里埃尔跑去。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把阿里埃尔抬进汽车。琼默默地绞着双手,看着弟弟。
阿里埃尔毫无知觉。
“开车,詹姆斯!”多塔勒指挥道。
汽车发出一声尖利的喇叭声。人群纷纷闪避,车子起动了。
当那群农夫被甩到车后,汽车开始加速,驶过一个披着一条破旧纱丽的姑娘身旁,她搓着双手,喊了一声:“阿里埃尔!”
听到这叫声,阿里埃尔的脸上掠过一丝欣喜,他无力地微微一笑,不过,他连眼皮都没能睁开。
“真丢人!连下贱的流浪小丫头都知道他的名字!”琼想道。
“这件事得弄清楚!”皮尔斯惊异地目送着那个贫女,心中暗想。
第二十八章 他飞走了
距拉甲的领地几英里,有一座小城。汽车把阿里埃尔拉到一家旅馆,大家把阿里埃尔安顿到床上,就打发人去请医生。
阿里埃尔发开了谵妄。琼寸步不离地守着弟弟。她不时喂他喝水,用香醋擦他的两个鬓角,她望着弟弟那张饱受折磨的面孔,默默想道:“他可千万别死呀!”
多塔勒在想:“他可千万别活过来!”
皮尔斯在想:“这回我可不能再让他逃出我的手心!”
至于博登……唉,博登因为面前没了老搭档那双猫头鹰似的眼睛,已经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但愿能从中渔利……可是用什么法子呢?”
医生给阿里埃尔检查之后,用英语说道:
“烧得很厉害……可能是由神经引起的。他看来是受过一些很大的刺激……”
“说得非常有道理,”皮尔斯从房间一角随声附和道。
“这危险吗?”琼问。
“不,小姐。如果真是由神经引起的,这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
医生说不下去了,他发现病人的鼻子、耳朵和嘴巴显然在不久前出过血。但他对此无法做出解释,只好竭力不动声色,怕别人看出他无能来。
他开了点儿药,就匆匆离开了。
皮尔斯寸步不离阿里埃尔的床边。他一直在仔细倾听病人说的胡话。
“匕首……希阿玛……她自杀了……真卑鄙!……洛丽塔……但我能飞呀……我要和你一起飞……”
“他是不是在说路上碰到的那个小姑娘?”琼想。
皮尔斯对她开言了。
“您看吧,小姐?您现在总可以确信了吧,您弟弟的确是个精神病人。他得的狂想症就表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好象能像只鸟儿那样飞。”
听到皮尔斯的声音,阿里埃尔全身猛然一抖,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睁大眼睛,恐惧地大叫道:
“皮尔斯!勃哈拉瓦!又到了丹达拉特吗?”接着,重又失去了知觉。
“他喊的是什么?是什么叫他这么激动?”琼慌忙问道,弟弟的惊叫和样子吓得她惶惶不安,“丹达拉特,这是什么?”
“人在发高烧时往往会胡说八道,脑子里出现什么幻觉就说什么,”皮尔斯答道,不过,他赶紧离开床边,躲到了阿里埃尔看不见的地方。
医生对病情的诊断完全正确:阿里埃尔的病因只是神经大受刺激。就好象许多以毒攻毒而收到奇效的情形一样:皮尔斯的声音和模样以及重新落入丹达拉特的想法唤醒了阿里埃尔的自卫本能,因高烧引起的谵妄状态顿时中断。
阿里埃尔很快就恢复了知觉。他在丹达拉特学会的掩饰思想感情的本领又派上了用场,他决定继续装出昏迷不醒的模样,一边佯装谵妄,一边暗中观察周围的人。
他发现了一个长得挺可爱的姑娘。“是个护士!”他心想。接着,又不着形迹地把房间打量一遍,确信这里并不是丹达拉特,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这就是说,别看皮尔斯到底还是找到了他,但他依旧能从这家伙手心里逃走!
隔壁房里传来不知什么人的吵闹声。这是多塔勒和博登为阿里埃尔的事干起仗来了。皮尔斯忍不住也走出房去找他们。只剩下那姑娘一个人。要是连她也走了多好哇!
窗户是敞着的,皮尔斯以为阿里埃尔还病得很重,也就没操那份心把它关上。是不是现在就试试,看能不能飞走呢?力气够不够用呢?虽说刚才喝下去一杯浓浓的肉汤,多少填了填肚子,但他身体毕竟还很衰弱。
不过,他还有什么风险可怕的呀?他不是已经落到了皮尔斯手里了吗?
突然之间,阿里埃尔连人带身上盖着的被单,就这么横躺着从床上腾空而起。姑娘吓得失声大叫。阿里埃尔在房内飞了条弧线,连身上的被单也没扔,一溜烟儿冲出了窗外。
听见琼的叫喊声,一伙人全跑进房来。
“他飞走了……是不是我自己也出了毛病,也发了谵妄?……但奥勒留一下子就从床上跑了,从窗口飞走了……”
皮尔斯扑到窗口,看见阿里埃尔已经在棕榈树上方的高高蓝天之上了。
“这个坏蛋又把我给骗了!”他疯狂地大叫起来。
“这么说,这竟然是真的?我的上帝!可这还是难以置信!奥勒留会飞!我的弟弟奥勒留·高尔顿是个飞人?”
“对,对,对!”皮尔斯冲着姑娘的脸大嚷大叫,“他会飞,而且还飞走了,让他见鬼去吧!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您,就是我把他变成飞人的,现在他飞到你我的脑袋上去啦——咱们一块儿倒霉吧!”
第二十九章 空中恶战
阿里埃尔疾飞而去,快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边飞边把被单的边边角角攥在手里,让被单紧紧地裹在身上,不致迎风鼓起而加大飞行的阻力。但被单角还是像白翅膀一样啪啦啪啦地拍打着胳膊肘,这座偏僻小城的居民看见天上飞过一只从未见过的白鸟,惊得目瞪口呆。
阿里埃尔身下出现了一间间屋顶平平的房子、曲曲弯弯的狭窄街道、几座花园,而城外是长满树木的青山,山后是条沙谷,再远些就是一片暗绿色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