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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人阿里埃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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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法国?瑞士?还是意大利?”琼问。

  “印度,”博登回答。

  “印度?”琼惊叫了一声,“对,这可真不近。”她寻思片刻,说道:“反正一码事,豁出去了。我去租一架客机。”

  博登走了之后,琼一个人沉思起来。看看博登和赫兹朗这两个家伙把她弟弟塞到哪儿去了?这肯定是别有用心。印度!欧洲人一提到那儿的气候、瘟疫和蛇兽横行就谈虎色变……而这些几乎就是琼所知道的有关印度的一切。

  她走到藏书室去,开始找有关的书看看。她急不可耐地要了解一下这个国家,就乱翻乱看起来。结果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一切都是那么复杂离奇,不可思议……种族、部族、语言、方言、种姓、宗教全都搅成一团……

  黝黑肤色的阿利安人、印度人、咖啡色的德拉维人和其他种种肤色更深的土著……

  阿利安语包括印度斯坦语、孟加拉语、马拉地语,而德拉维语又分为泰卢固语、泰米尔语、藏语、缅甸语……方言多达两百种以上……

  还有按等级、职业划分的种姓:婆罗门——僧侣,刹帝利——武士,吠舍——商人和厂主,首陀罗——农人。这四大种姓内还有许多分支,其数量达到2378种……世袭的种姓有行医的、卖糖果点心的、园丁、陶匠、看星相的、唱戏的、练把式的、写诗的、流浪汉、哭灵的、要饭的、出殡的、刽子手、拾粪的、吹鼓手……他们想必各自都有自己的统一装扮。看起来可真叫人眼花缭乱!种姓之中还有“洁净的”,比如卖糖果点心、香料和蔞叶的就属于洁净的种姓。这又是怎么回事?……剃头的和陶匠……彼此仇恨,生怕互相挨着……泥水匠瞧不起扫烟囱的,扫烟囱的又瞧不起皮匠,皮匠又糟践剥兽皮的。这些贱民就是出口气,也要使离他们24、38、46,甚至64步远的人受到亵渎。剥兽皮的呼出来的气息最脏……

  婆罗门教徒、佛教徒、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数不清道不尽的教派和宗教团体……足足有“三千三百万尊神”。

  还有六百万寡妇。为什么会这么多?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印度的寡妇无权再嫁。所以其中有10万寡妇还不到10岁,30万寡妇还不到15……寡妇的头发得剃光,胳膊腿上的玻璃手镯和脚镯得砸断,丈夫的亲戚要把她们值钱的东西通通拿走。这种半是寡妇半是囚徒的命运太可怕了……许多寡妇忍无可忍,只得自杀而命赴黄泉……

  至于新的印度、新的人和新女性,这些书里一点儿也没对琼提到。

  这个国家在她脑海里造成的印象十分可怕:它就是一个庞大无比、混乱不堪的蚂蚁窝,无数人蚁在里面蠕蠕而动。她的弟弟就消失在这整整三亿的黑色的、红棕色的、咖啡色的人蚁之中……

  琼打了个冷战,扔掉书本就给多塔勒挂了个电话,叫他快来。 

第十章 无家可归
 
  阿里埃尔喘不上气来了。浑身上下分不清哪儿是雨水哪儿是汗水。他觉得精疲力尽,没法再驮着沙拉德飞。必须得歇一歇。

  茫茫夜色之下,他们下面出现了一片黑乎乎的树林,树林附近显出一片颜色较淡的地方,这大概是一片沙地。

  他们降落在一条小溪附近的一棵榕村旁,榕树的气根沿着树干盘绕而下,在树根处形成一张黑色大网。榕树周围一丛丛幼竹环绕。这是一个隐蔽的角落,他们可以安心在这儿歇会儿,用不着害怕被人发现。

  阿里埃尔喘着粗气解开毛巾。沙拉德从他背上跳下,随即双膝跪到阿里埃尔跟前的土地上,用力抱住他的双腿,像对神那样对自己的救星顶礼膜拜起来。

  阿里埃尔忧郁地微微一笑,搀起男孩,说道:

  “我不是神,沙拉德。我俩都是可怜的穷逃犯。咱们躺这儿歇会儿吧。我们已经飞得够远了。”

  阿里埃尔说的不免使沙拉德有些失望。跟神仙做朋友多好呀。不过,他也累得想不下去了。

  他们钻进密密麻麻的树根丛里,也顾不上想想那里有没有什么毒蛇毒虫了。阿里埃尔把毛巾卷了卷,关切地垫到沙拉德的脑袋底下。小男孩顿时沉沉地睡去。

  阿里埃尔自己尽管也十分疲倦,但怎么也睡不着。他过于激动了。

  风已经把乌云吹得一干二净。天空大颗大颗的星斗在闪闪发光。月亮升到了黑乎乎的林梢。残留的几片白色云朵,像夜幕一样从一轮明月前飘然而过。不知打哪儿,也许是从远处的花园里,吹来一股清甜浓馥的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这香气一直透到惶惶不安的心里,唤起了阿里埃尔的警觉——附近可能有人。

  一阵风儿骤起,吹散了大地上白茫茫的雾幛。

  阿里埃尔大失所望,他发现他们离人烟稀少的地带还远得很呢。隔着一片沙地不远就是一条河流,水面闪着冷冰冰的暗淡光芒。紧靠码头停泊着许多小船,船上的点点灯火映在河面上,闪烁不定,现在,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凝聚到对岸浓密的树荫中了。月亮已经躲到了树林背后。繁星满天,有一颗星星在群星中显得特别大,像黑夜的卫士一样守护着沉睡的大地,它大概就是木星吧。

  静谧的夜景使人心静如水。阿里埃尔的眼皮也合上了。阿里埃尔攥着沙拉德一只热乎乎的小手,靠在像一群蛇一样盘根错节的树根上,朦胧睡去。

  恍恍惚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新的国度,极目远望,天际迷迷蒙蒙,无边无沿。天空一片明净,白天宛如明眸秋水,夜晚就像在睫毛下颤动的羞怯眼影。那里的蛇儿不咬人,人也不彼此折磨、互相残杀。也许,这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是某位孟加拉诗人书中吟诵的生活?还是做梦……

  有什么东西刺得眼睛发疼。阿里埃尔睁开眼睛,看见一棵老榕树,枝叶之间晨雾缭绕,宛如轻纱缕缕,隔着霭霭晨雾,旭日送来了鲜红的朝霞。竹丛上的露珠金光闪闪。

  左边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歌声。阿里埃尔扭过头去,看见林木之间掩映着一个水塘,一条石阶直下到水中,水塘的四周是一片椰林。

  水塘里有个胖子正在进行晨浴。他用手指塞住耳朵,一次又一次地浸到水里,直到浸够了规定数目为止。胖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婆罗门,他生怕净身的水弄脏自己,先伸出手掌把水面上的垃圾划到一边,这才赶忙一头扎到水中。第三个人甚至连水都不敢下:他只是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出水来淋头。还有一些人慢慢腾腾地沿着石阶往下走,另外一些人嘴里嘟哝着晨经,从石阶高处直接跃入水中。湖岸上有人擦身子,有人已经脱下浴衣,拿着干净的衣服,理平褶子准备换上,还有人在草地上摘花。

  水塘远处的一头,有几只鸭子,或是在捕食螺蛳,或是在清理自己的羽毛。

  阿里埃尔本以为降落在热带莽林中,结果却发现四周都是人。

  蜜蜂飞来了,鸟儿也唱了起来,从河面上传来阵阵唱歌声。沙拉德依然酣睡。

  阿里埃尔伸手从水洼里抓起一团烂泥,开始往自己脸上、脖子上和手脚上涂抹。

  不知在哪儿,也许是座寺庙里,响起了锣声。这熟悉的音响顿时把沙拉德惊醒。他一骨碌坐起来,迷惑不解地四下张望,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而且面前还有一个棕色的少年正在笑嘻嘻地盯着他。

  沙拉德吓坏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别害怕,沙拉德,是我呀,”阿里埃尔亲切地说。

  沙拉德在他面前跪倒在地。昨天,阿里埃尔能腾云驾雾;今天,又摇身一变,从白人变成了棕皮肤的德拉维人。这些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快起来,沙拉德。你看,我身上抹的是泥,不然的话,我的白皮肤会惹人注意。你记住,我和你现在就是沿街讨饭、求人施舍的乞丐了。”

  “这不是得走吗?干吗不飞呀?飞来飞去多有意思!”

  “因为我要是一飞,人家就会像这鸟那样把我逮住,关进笼子里啦!”

  “那你就把他们变成鸟,变成狗得啦,师兄!”沙拉德叫道。

  阿里埃尔笑着一摆手:“咱们走吧,沙拉德。”

  他们从藏身之处爬出来,沿着被昨夜大雨冲得坑坑洼洼的道路慢慢向前走去。在清晨的阳光下,水洼闪闪发光,就像一块块赤金。

  路旁有一道带刺的篱笆,篱笆后是一个水面长满绿色水生植物的小水塘。一个大黑胡子男人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用一根剥光树皮的树枝梢在刷牙。他漠不关心地瞥了阿里埃尔和沙拉德一眼,就又接着刷他的牙。

  大路上走来一个喀布尔人——来自远山的山民,他高高的个儿,穿着一件宽大袍子。他背着一个来回晃荡的口袋,手里提着两个装满葡萄、葡萄干和胡桃的篮子。他正急着去赶集。

  阿里埃尔和沙拉德赶紧像贱民那样避到路旁,跪在地上唱歌乞讨。

  喀布尔人把一个篮子放到地上,朝两个乞丐这边扔过一串葡萄,阿里埃尔和沙拉德磕了个响头。等那人走过去之后,沙拉德跑过去一把抓起葡萄,递给阿里埃尔。一头水牛慢吞吞地拉着一辆吱扭吱扭叫唤的大车走过来,水牛脖子上骑着个一丝不挂的小男孩,除了脑门上有一小撮头发,小脑瓜剃得溜光。躺在车上的老头儿瞧见这两个乞丐,就扔给沙拉德一个米饼。

  “这下我们能填饱肚子了,”阿里埃尔说道。

  吃罢早饭,他们沿着大路继续朝前遛达。前面出现一片番石榴树丛,树丛里有一片山茱萸顶的茅屋。茅屋的墙外抹着粘土。村前草地上的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高声招揽来来往往顾客的小贩叫卖着各自的货色:有水果、干酪、冰镇凉水、花串、鱼、干花瓣,应有尽有。一群群半裸的孩子围住卖玩具的小贩,看着用棕榈叶做的哨子、花花绿绿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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