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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小姐,我的未婚妻。”
“怎么样,先生,刚才咱们不正是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吗?”福尔摩斯笑着说。〃普莱斯伯利小姐,大概你是想告诉我们事态又有发展吧?”
我们的新客人是一个传统英国型的漂亮姑娘,她微笑着向福尔摩斯招呼了一下,就坐在伯内特身边。
“我发现伯内特先生不在旅馆,我想他可能在这里。自然他早已告诉过我他要请你帮忙。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那可怜的父亲啊?”
“有希望解决,普莱斯伯利小姐,但是案情还不够明朗。说不定你带来的新情况可以阐明一些问题。”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福尔摩斯先生。昨天一天他的样子都很古怪。我相信有的时候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并不记得。他好象在做梦似的。昨天就是那样。他不象是我父亲。他的外壳还是老样子,但实际上不是他了。”
“请你把昨天发生的情况告诉我。”
“夜里我被狗的狂叫声吵醒了。可怜的罗依,它现在是被锁在马厩旁边。我总是把屋门锁上才睡觉,杰克——伯内特先生会告诉你的,我们都有一种不祥之感。我的卧室在楼上。碰巧昨晚我的窗帘是打开的,而外面有很好的月光。我正躺在床上两眼盯着白色的窗口,耳朵倾听狗的狂吠,突然看见我父亲的脸在窗外看我。我几乎吓昏过去。他的脸贴在玻璃上,一只手举起来,仿佛扶着窗框。如果窗子被他打开的话,我非疯了不可。那不是幻觉,福尔摩斯先生,不要以为是幻觉。我肯定,约莫有二十秒钟的时间,我就那样瘫在床上看着他的脸。后来就不见了,但我动不了,不能下床到窗口去看他上哪儿去了。我躺在床上,一身冷汗,直到天亮。早餐时他的态度很粗暴,没有提到夜里的事。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撒了个谎就进城了——我就上这儿来了。”
福尔摩斯似乎对小姐的叙述十分惊讶。
“小姐,你说你的卧室是在楼上。园子里有高梯子吗?”
“没有,这正是令人害怕的缘故,根本没有够得着窗子的办法,而他偏在窗口出现了。”
“日期是九月五日,〃福尔摩斯说。〃这就更复杂了。”
这回轮到小姐表示惊讶了。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你第二次提到日期问题了,〃伯内特说。〃难道日期对这个案子有重大关系吗?”
“可能——很可能——但我还没有掌握充足的资料。”
“是不是你在考虑精神失常与月球运转有关?”
“不,不是。我的思路与此无关。也许你能把日记本留给我,我来核对一下日期。华生,我看咱们的行动计划可以定下来了。小姐已经告诉咱们——而我对她的直觉是十分信任的——她父亲在某些日期对自己干过的事并不记得。所以,咱们将在这种日期去拜访他,假装是他约咱们去的。他大概会以为是自己记不清了。这样咱们就可以从近处观察他,做为侦查的起点。”
“这样很好,〃伯内特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教授有时候脾气很大,行为粗暴。”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我们有理由尽快去见他,可以说有十足的理由马上就去,如果我的设想符合实际的话。伯内特先生,这样吧,明天我们一定到剑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个切克旅馆,供应的葡萄酒超过中常水平,而床单的清洁度超过挨骂的水平。先生,咱们未来几天的命运说不定会落到比这更糟的地方去呢。”
星期一早晨我们就在通往著名大学镇的路上了——这对福尔摩斯是件容易事儿,因为他没家没业,但对我来说却需要拼命安排和乱忙一通,因为现在我的业务范围已经不算小了。一路上他没有提起案情的事儿,直到我们把衣箱在他说的那家旅馆内存好之后,他才开腔。
“华生,我看咱们可以在午饭之前找到教授。他在十一点讲课,中午应该在家休息。”
“给访问找个什么借口呢?”
福尔摩斯匆匆看了一下日记本。
“在八月二十六日有过一段躁狂时期。咱们可以假设,他在这种时候脑子不大清楚。如果咱们硬说是有人约咱们来的,他大概不敢否认。你能不能厚着脸皮干一下?”
“只好试试。”
“有你的,华生!既是勤勤恳恳,又是精益求精。只好试试——这是意志坚定者的格言。找个本地人带咱们去吧。”
一名本地人,赶着一辆漂亮的双轮马车,把我们带过一排古老的学院建筑,拐进一条三股的马车道,在一座悦目的住宅门前停下了。这个宅子四周是种满紫藤的草坪。看来教授不仅生活舒适,而且环境奢侈。马车靠近时,我们就发现一个花白的人头在前窗露出来,浓眉下面,一双戴着玳瑁眼镜的锐利眼睛在打量着我们。一分钟以后,我们就真的置身于他的私邸之中了,教授站在我们面前,而正是他的古怪行为把我们从伦敦召来的。在他的外貌和举止之中是没有任何古怪之处的,他是一个举止庄重、五官端正、体格高大、身穿礼服的男子,有着大学教授应有的尊严。他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犀利而锐敏,聪明到了近于狡猾的程度。
他看了我们的名片。〃请坐,先生们。不知有何见教?”
福尔摩斯和平地微笑着说:
“教授,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问我?”
“也许发生了错误。我听另外一个人说,剑津大学的起莱斯伯利教授需要我的效劳。”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在他那尖锐的灰色眼睛里有一股恶毒的光芒。“你听说的,是吗?请问告诉你的那个人姓什么?”
“抱歉,教授,这有些不便。要是发生了错误,也没什么关系,我只好道歉。”
“不必。我要搞清楚这回事。我很感兴趣。你有什么条子、信件或电报之类,可以说明你的来意吗?”
“没有。”
“你是不是有意说,是我请你来的?”
“我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不好回答,〃教授厉声说,“不过,这个问题可以不用你帮助而容易地得到回答。”
他走到电铃旁边。我们在伦敦认识的那位伯内特先生应着铃声走来。
“进来,伯内特先生。这两位先生从伦敦来,说是有人约他们来的。你处理我的全部信件,你登记过寄给一个叫做福尔摩斯的人的信件吗?”
“没有,先生,〃伯内特脸上一红。
“这就肯定了,〃教授忿忿地瞪着我的同伴。〃先生,〃他用两手按着桌子把身子往前一探,“我认为你的身分是可疑的。”
福尔摩斯把肩一耸。
“我只能再说一遍,我们白打扰你了一趟。”
“没那么简单,福尔摩斯先生!〃这个老头儿尖声地叫道,脸上表情特别的恶毒。他一边说着一边站到门前拦住我们的去路,狂暴地用两手向我们威胁着。〃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忿恨得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了,咧着嘴向我们乱嚷。要不是伯内特先生出来干预,我们只好一路开打才能离开屋子。
“亲爱的教授,〃他喊道,“请你考虑你的身分!请你考虑传到学院里去会发生什么影响!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个著名的人。你不能这样无礼地对待他。”
于是我们的主人——如果我能这样称呼他的话——无可奈何地让开了门口的路。我们庆幸地离开住宅,来到外面恬静的马车道上。福尔摩斯似乎起觉得这件事好玩。
“咱们这位博学的朋友,神经有点毛病,〃他说。“咱们冒昧拜访也许有点生硬,但我还是达到了亲身接触的目的。好家伙,华生,他一定是在跟踪咱们,这家伙出来找咱们来了。”
我们身后是有跑步的声音,但是,我放心地发现,那不是骇人的教授,却是他的助手,在马车道的拐角出现了。他喘着气向我们走来。”
“真对不起,福尔摩斯先生,我应该道歉。”
“不必,不必,伯内特先生。这是职业上不可避免的情况。”
“我从没见过他象今天这样蛮不讲理。他越来越凶恶了。这你就明白为什么他女儿和我是这样害怕出事了。但他的脑子是完全清醒的。”
“太清醒了!〃福尔摩斯说,“这是我的失策。显然他的记忆力比我估计的要好得多。对了,在我们走之前,能不能看一下普莱斯伯利小姐房间的窗子?”
伯内特拨开灌木往前走,我们看见了楼的侧面。
“在那儿,左手第二个窗子。”
“好家伙,这么高。不过,你看窗子下面有藤子,上面有水管,可以攀登。”
“连我都爬不上去,〃伯内特说。
“是的。对任何正常的人来说,这都是很危险的运动。”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搞到了跟教授通信的那个伦敦人的地址。教授今天早上似乎给他写了信,我从他的吸墨纸上发现了地址。机要秘书干这种事是可耻的,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那张纸头,就放进衣袋里。
“多拉克——是一个怪姓氏,我想大概是斯拉夫人。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重要的环节。伯内特先生,我们今天下午回伦敦,我看留在这儿没什么用处。我们不能逮捕教授,因为他没犯罪。也不能限制他的行动,因为不能证明他神经失常。目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呢?”
“耐心一点,伯内特先生。情况马上就会有发展。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下星期二可能是一个危机时刻。我们到时一定前来。这段等待时期是很不愉快的,如果普莱斯伯利小姐能延长她在伦敦的停留——”
“这不难。”
“那就让她留在伦敦,等我们通知她危险已过再说。目前让他任意行动,不要逆着他。只要他顺心就好。”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