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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好奇地扬起眉毛,她的微笑更深了,转而,又滑进一丝忧郁之色。
“只有我才能让这些铭文活动起来,”王座上的女人柔声道,“但每个月,我只能唤出一次它内含的力量。这是凯撒斯为我所设计的一道无名法术。我不知道该如何使出这道魔法,也无法将它传授给他人。我能做的,唯有在恰当的时候把它召唤出来。据我猜测,也正是因为这道魔法,我才能如此长久地存在不灭。”
伊尔明斯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他的眼睛正熊熊燃烧着渴望的火焰。但丝拉德举起一只手,示意他稍安毋躁,“你是在问有什么风险吗?是的,是的。我被禁锢在这里之后,世上一定已过去不知多少年,而我的能量似乎也渐渐衰竭。我只能唤醒一道铭文,这就是我能力的极限。如果打开另外一道,我必将毁灭。而且存贮在这里的所有魔法也将耗尽失散。倘若没有我,它们根本无法继续存在。”
“也就是说,没有别的办法能看到凯撒斯存在此地的魔法了?最多只能看到一组四道?”
“还有一个办法,”丝拉德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你能使用方才我所讲述的最后一道法术,当然,不是朝我嘴上安鱼腮,也不是帮我多弄条尾巴,而是将魔法的力量过渡到我身上……比如治疗术,恢复术,活力术,又或者是将有魔力之物体放入我的身体。通过这样的方法,能帮助我重新蓄积力量。我想,这样或许能行。”
伊尔明斯特皱眉沉思道:“为了看到铭文中的法术,我们必须在这里呆上一个月?”
丝拉德摊开双手,“您使得我重获自由,并唤醒了第一道铭文。现在,我还可唤醒另外一道铭文,毕竟,我还欠您一命呢。您现在想看看我所说的那道移植术吗,就是那道能让我解开更多铭文的法术?那就让我将那道铭文开启吧。”
“嗯,我很想看看。”伊尔朝前迈了一大步,迫切地说。
丝拉德从王座上站起来,伸出手警告道:
“记住,”她表情很严肃,“您将看到凯撒斯的亲身示范,如何施展这些魔法,同时,铭文亦将永久失效,它所存贮的法术也会随之失去。这些法术,是您,和任何尚在人世的法师都无法施展的。”
她缓缓地从伊尔明斯特身边走开两步,接着转过头对着他,用手指着地面的铭文,“要是您希望保护它的能量,希望以后能再次看到它,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但这需要您的信任,极度的信任。”
伊尔明斯特的眉毛再次高高扬起,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您但说不妨。”
丝拉德摊开空空的双手,做出一个古老的手势,示意其中并无武器,接着轻声说“您可以通过我,向铭文中传递能量。等我站到铭文上,碰触我,并使您的魔法以铭文作为目标。凯撒斯设在我身上的法术,将使我免于伤害,并可将您的力量传导于铭文之上。而要这么做,必须用一道强力魔法……或是两道较弱之法。”
阿森兰特人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说,“此乃蜜斯特拉所禁之事,似不可为。”他不太情愿地举起手。
“伊尔明斯特,”丝拉德恳切地说,“我欠您一命。我对您绝无加害之意。如果您愿意,您可以绑住我,塞住我的嘴,遮住我的眼睛,任何使您觉得安全的方法,都可以。”她朝他伸出胳膊,手腕交叉,做出臣服的姿势。“您无需害怕我。”
慢慢地,伊尔明斯特走上前去,拉起她冰冷的手。
第十九章 霹雳染血
君王金口一开,便如雷霆霹雳,无辜者即刻血溅三尺。次日清晨之前,热血即可成河。
吟游歌手冥提沛·月银
民谣《巨变降升》
长剑与群星之年初次登场
丝拉德·林娜的抚摸冰凉已极。——比结冰的河水更冰凉,他曾经在那样的河水中洗过手;比蓝色流动冰川的噬咬更冰凉,那冰川几乎冻僵他赤裸的皮肤。
诸神啊!伊尔明斯特挣扎着使劲喘气,他实在太过震惊,喘息声渐渐变成呻吟。但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孔,却并未流露出一丁点得逞的神色,而是充满焦急地朝他看过来。伊尔望着那双眼睛,痛苦让他再也按捺不住,语不成声地惨叫起来,叫声不断回荡在石穴中。
过了一会,惨叫被一声更剧烈的号叫所替代,山洞里被隆隆声压过,一道闪光劈开黑暗,所有铭文突然间全着了火。山洞后墙的缝隙之中,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纤细影子,鬼鬼祟祟地飞快往后缩进去。
这是她最棒的一道法术,就好像将一支高脚玻璃杯狠狠地扔向石头,只有碎片落了满地——看来它对手中这个颤抖无助法师没什么作用。啊,这就是厄运规条:##一个神选者,当他自己亦需要帮助之时,有什么法术能够派上用场呢?
丝拉德站直身体,目光如炬,暴喝一声:“是谁——?”
这一次,刺穿井底的闪电不再是破坏性的光芒,而是一道金光色的光柱,附着的巫术亦更为持久。
四个人影驾着光柱的魔法,缓缓出现在王座周围,靴子先着地,发出一阵杂乱无章的乱响。
光柱中,有三人都年纪老迈,满脸诧异。赛拉达特、贝勒顿和拓罢雷斯正敬畏地注视着同伴。沉静的竖琴手方才放了一道魔法,魔法猛地往前冲,周围的树木皆为止晃动;他又随意一反手,一块厚厚的石板就吹到一旁。接着,他朝前走了几步,宽慰地对伙伴们笑了笑,再比划了个手势,四人便一同进入那等候的光环,在光芒的伴随之下,一同来到这深深的井底。
“伊尔明斯特,”竖琴手嘴里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靴子踩在石地板上,如同一片落叶被微风吹拂到地面,“快离开那铭文。你所欲行之事,乃为蜜斯特拉所禁止。”
伊尔明斯特使劲喘了几口气,才恢复了说话的气力,全身僵硬不自然地转过身,四肢都在发抖,嘴唇乌青。他声音尖利地反问道:“蜜斯特拉所禁之事,不欲、不视、不行。——可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轻轻一笑,眼睛变成两根顶着魔法火焰的长矛,穿过洞穴射在丝拉德身上。“叫我——阿祖色,”他回答。
*****
“主、主人,法术又失败了。”长袍人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也斯卜理·费尔墨雷稍稍点头,道:“你可退下。但切勿离开太远,若有需要,我们会再度传唤你。”
“主人,在下自当从命。”术士低声说。他转过身,谨慎地小跑着离开大厅,守门的两个卫兵注视他离去,有些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
“娜斯美尔?”
费尔墨雷夫人阴郁地抬起眼,望着他说:“主人,这实在不关我事。每当我靠近魔法,向圣阿祖色神进行祷告,都发现那魔法的大门紧紧关闭。我发誓。”
也斯卜理·费尔墨雷将一只大手压在她手掌上,“夫人,放轻松些。我永远不会忘记那至为惨烈的教训。我知道你也没有忘记它,也并未再度越过它的界限。我亲眼看过你滴在祭坛前瓦片上的血迹,我也亲眼见过你在祷告。你那过于坚定不渝的信仰,早已使得你蒙羞受辱。”
有一刻,他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微笑就溜走了。“当你用魔法统治这座城堡的时候,你可把这里的人们吓坏了,这你是知道的。我听他们说了,那以后你每天夜里都在跟阿祖色神交谈。”
“也斯卜理,”他的夫人轻声道,眼睛稳稳地落在他身上。可她的脸色早已变成赤红色,喉咙也羞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错,我是在向神祈祷。阿祖色神当着你的面,剥夺了我的法力。但此刻,我远比那时还要恐慌。所有的魔法都中了邪,整个领域里的魔法全都发疯了。这里会再度被利剑和狼群统治,而我们雇佣的法师,没有一个能帮上忙!”
“那又怎么样呢?信任武力、锋利的长剑、强大的武装,还有雇佣兵,那又有什么不好的?”
“也斯卜理,”娜斯美尔柔声说着,用嘴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她动作十分缓慢,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闪闪发光。这情形,也斯卜理·费尔墨雷看得一清二楚。“夫君啊,如果没有法师施法助阵,当一个接一个的敌人冲进来,你能坚持得了多久呢?难道你不知道,一支兽人部落,有多少把利剑,又有多少亡命的凶徒吗?”
*****
无数铃铛的合奏猛然飘荡在大厅之中,几乎把伊尔明斯特的耳朵震聋。发出鸣响的寒风从他身体中穿过,他立刻被冻成冰人一般,再度完全无法动弹。丝拉德变身成如同幽灵一样的迷雾,在他周围旋转、卷绕、扭曲。阿祖色放出的火舌似乎并没能伤她半分,反而直接从她身体中透过,射在伊尔明斯特身上。
先是冰,而后就是火。火焰将他双脚从地面举了起来,举到那团盘旋渴战的迷雾中;又把他压在地上,也不管他脚步踉跄。伊尔明斯特但觉此刻手无缚鸡之力,他唯一能做就是发出痛苦的号叫。
“啊,”拓罢雷斯嘴唇吓得发白,牙齿不住硌哒硌哒地响,并喃喃自语道:“先生,您击中的是咱们的伊尔明斯特哪,先生——不,我的神哪!”
“快放开她,”打扮成竖琴手的阿祖色神轻声说。他双睛不再是两团火焰,弯下腰关切地看着伊尔明斯特,人类法师早已因剧痛闭紧双眼。阿祖色道:“快快放开她——否则你难逃一死!”
“你们本来就难逃一死!”半空中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五根棍子一同从井口疯狂地扑了下来,如同暴雨般倾泻不止。
*****
高级女神侍者穿过乌黑铁链悬挂而成的遮帘。铁链的每一寸,都意味着神性的残忍,初级信奉者看到这些刑具,免不了害怕得胆战心惊。有倒刺的皮鞭倒背在她的肩膀上,似乎随时做好准备扑出去的准备。任何人对她稍有触怒,皮鞭必将毫不留情地“照顾”他们。她的脸上戴着一副长角的黑色面具,面具的嘴角向上,残忍地微微笑着。大厅里的两个守卫女祭司见了她的身影,只敢默无声息地乖乖后退。她径直往前走,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她们。她的高统黑皮靴,高高的后跟全是金属制成,踏在瓷砖上哒哒作响。她穿过三道遮帘,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