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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几个人正在搏斗所发出的哼哼声。
哥尼面前那个战士的眼睛随着哥尼的手移动着,看着刀,然后目光收回来又看着哥尼的眼睛。
“让刀留在刀鞘里,哥尼·哈莱克。”那人说。
哥尼犹豫着,即便有过滤器的阻挡,那声音听起来也很耳熟。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说。
“你没有必要对我用刀。”那人说。他直起身,将啸刃刀插入袍子下面的刀鞘:“告诉你的人,停止无用的抵抗。”
那人把头罩抛到脑后,把过滤器拉到一边。
他看到了那人的脸,一下惊呆了。开始他以为他见到了雷多。
阿特雷兹的鬼魂,慢慢地,他才清醒过来。
“保罗,”他小声说,“你真的是保罗吗?”
“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保罗问。
“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哥尼喘着粗气,向前迈了半步。
“告诉你的人,投降吧!”保罗命令道,他朝山脊下面的沙地挥了挥手。
哥尼转过身,眼睛不情愿地离开保罗。他仅看到几堆战斗的人,似乎到处都是戴头罩的沙漠人。工厂母机静静地躺在地上,它顶上站满了弗雷曼人,天上也没有了飞机。
“停止战斗!”哥尼大声吼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合拢双手当做扩音器:“我是哥尼·哈莱克!听我命令,停止战斗!”
慢慢地,打斗着的人分开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些人是朋友。”哥尼高声说道。
“朋友?”有人高喊道,“我们中有一半人被杀。”
“这是一个误会,”哥尼说,“不要再增加伤亡。”
他转过身,盯着身旁这个年轻人蓝色的弗雷曼人眼睛。
保罗嘴角边露出笑容,哥尼回想起老公爵——保罗祖父的话中带有的一种强硬口气。哥尼看到保罗强健有力,是他以前在阿特雷兹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皮肤像皮革一样,眼睛一瞟,似乎就可以测出一个东西的重量。
“他们说你已经死了。”哥尼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
“让他们这样想是最好的保护措施。”保罗说。
哥尼意识到,在他抛弃了的所有希望中,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相信他的年轻公爵……他的朋友已经死了。他想知道,他所了解的、以一个斗士的训练方式训练出来的那个男孩身上,这时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保罗向前走了一步,离哥尼更近了,发现了他眼中的悲伤。“哥尼……”
出于内心的激动,他们拥抱在一起,相互拍着背,抚摸着对方令人感到可靠的坚实的背脊。
“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哥尼不住口地说。
保罗说:“哥尼,男子汉!哥尼,男子汉!”
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开,相互打量着。哥尼吸了口气,说:“原来,你就是那个使弗雷曼人在战术上变得如此聪明的人,我早就应该知道。他们不断使用我设计的战术。如果我知道的话……”他摇摇头:“要是你给我捎个信就好了,小伙子。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我,我会跟随你,并且……”
保罗的表情使他停了下来,严厉、有力地盯着他。
哥尼叹了口气。“当然,有人想知道哥尼·哈莱克为什么要追随你,还有人问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寻找答案。”
保罗点点头,瞧着他们周围的弗雷曼人——弗雷曼敢死队员脸上新奇的表情。他把目光移回到哥尼身上,发现这个以前的剑术名家得意洋洋。他把这看成是一个好兆头,他未来的道路会一帆风顺。
有哥尼在我的身边……
保罗越过弗雷曼敢死队员,顺着山脊看了一眼,打量着与哈莱克一道来的走私者。
“你的人站在哪一边,哥尼?”他问。
“他们都是走私者,”哥尼说,“哪边有利可图,他们就站在哪一边。”
“在我们的事业中,没有多少利可图。”保罗说。他注意到哥尼的右手发出细微的手指信号——他们熟悉的过去的手势,表明走私者中有可怕的、不能相信的人。
保罗努努嘴,表示他已知道了。抬头望着站在他们上面岩石上担任警卫的人,他看到那里的斯第尔格。一想到他与斯第尔格未了的事情,便感到得意不起来了。
“斯第尔格,”他说“这是哥尼·哈莱克,我经常向你谈起的那个人。他曾是我父亲的军事统帅,一位剑术名家,我的一位老朋友。
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信赖他。“
“我听说过他,”斯第尔格说,“你是他的公爵。”
保罗盯着他那黝黑的面孔,对斯第尔格的话感到惊愕:他的公爵。斯第尔格的话总有一种奇怪的调子,好像他宁愿说其他也不愿说这句似的。那不像是斯第尔格——弗雷曼的领袖,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我的公爵!哥尼想。他再次望着保罗。是的,雷多公爵死后,公爵的头衔就落到保罗头上。
在哥尼的脑海中,阿拉吉斯的弗雷曼人的战斗模式出现了新的形式。我的公爵!他心里死去的东西开始复苏过来。他只有部分意识集中在保罗的命令上:走私者被解除武装,直到他们受审的时候。
哥尼的思绪又回到命令上,他听见他的人在抗议。他摇摇头,转过身,吼道:“你们都聋了吗?他就是阿拉吉斯的合法公爵,照他的命令执行。”
走私者抱怨着,投降缴了械。
保罗走到哥尼身边,低声说:“我没有想到你落到这个地步,哥尼。”
“我应该受到责备,”哥尼说,“我敢打赌,那片香料地没有一粒沙子,是引诱我们的诱饵。”
“那个赌你赢了。”保罗说。他看着下面那些被解除武装的人,“在你的队伍中,有没有我父亲的人?”
“没有。我们都分开了,在自由贸易者中有几个,大部分人花光了他们的钱,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是,你留下来了。”
“我留下来了。”
“因为拉宾在这里。”保罗说。
“我认为我只有复仇。”哥尼说。
从山脊上传来一声破锣似的叫声,哥尼抬头看见一个弗雷曼人挥动着手巾。
“沙蜥要来了。”保罗说。他走到一块岩石的尖顶上,哥尼跟在他身后。他们向西南方望去,看见一条沙蜥拱起的一堆堆沙包,灰尘滚滚,一路势如破竹,穿过沙丘向山脊奔来。
“它真大呀!”保罗说。
下面的母机发出噼啪的机器声,它在支架上转动着,如同一只巨大的昆虫,隆隆地朝岩石移过去。
“真糟糕,我们不可能保留下运输机。”保罗说。哥尼瞟了他一眼,回头看着被弗雷曼人用火箭打下来的大型运输机和扑翼飞机,以及沙漠上一处处冒烟和散落钢铁碎片的地方。他为那里损失的人员——他的人,感到痛心,说:“你父亲对那些救不了的人更关心。”
保罗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哥尼,我理解。可是对我们来说,他们是侵略者。你必须明白,他们看见了他们不该看的东西。”
“我完全清楚那一点,”哥尼说,“现在,我后悔看到了我不该看的东西。”
保罗抬起头,看到哈莱克脸上那种过去的狡狯的笑容,他下颌上那波浪形紫色伤疤十分显眼。
哥尼朝他们下面的人点点头。弗雷曼人似乎正在那里做他们该做的事情,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沙蜥的到来。
一阵打击声从那片作为诱饵的香料地的沙丘传来。沉闷的鼓槌声仿佛是通过脚听到的。哥尼看见,沙漠上,弗雷曼人分散站在沙蜥要经过的道路上。
沙蜥,像某种巨大的鲨鱼,奔了过来。它那巨大的躯体隆起。环节弯曲着,推起的沙像一座小山。一会儿,从他所站立的岩石顶上,哥尼看到了沙蜥被捉的一幕——一个手拿倒钩的人,勇敢地一跳,爬到沙蜥背上。那生物扭动着。接着,整整一队人都跃到这有鳞甲的生物上面。沙蜥的一侧发出弧形的闪光。
“这又是一件你不该看到的事。”保罗说。
“这一直是谣传,”哥尼说,“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令人难以相信。”他摇着头:“这是所有阿拉吉斯人都害怕的生物,你们却把它当做坐骑来使用。”
“你曾经听到我父亲讲过沙漠的力量,任何风暴、任何生物,以及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我们。”
我们。哥尼想,他指的是弗雷曼人,他已经把自己看成是弗雷曼人!哥尼又一次看着保罗那衰微香料染成的蓝色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有那种颜色。但是走私者还可以得到其他食物,因而眼睛的颜色表示着他们微妙的身份。他们所说的“衰微香料刷过的痕迹”,是指太土著化,暗示着不信任。
“有一次在白天,在这些高地上,我们没有骑沙蜥,”保罗说,“可是拉宾没有足够的飞机留下来,让他能够在沙漠上寻找我们的痕迹而不会再次丧失它们,”他看着哥尼,“你的飞机使我们感到震惊。”
我们……我们……
哥尼摇着头驱走那样的想法。“我们并没有使你们感到震惊,而是你们使我们感到震惊。”他说。
“洼地和村庄里的人关于拉宾讲了些什么?”保罗问。
“他们说,他们在地沟的村庄里构建了防御工事,你们伤害不了他们。他们说,他们只需要坐在防御工事里,你们会在无能为力的进攻中耗掉自己。”
“一句话,”保罗说,“他们龟缩不动。”
“而你们则可以到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哥尼说。
“这是你教我的战术,”保罗说,“他们失去了主动,那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战争。”
哥尼笑了,有意识地缓和气氛的笑。
“我们的敌人确实呆在我想要他们呆的地方。”保罗说。他看了看哥尼:“好了,哥尼。你会支持我打完这一仗吗?”
“支持?”哥尼看着他,“阁下,我从来都没有放弃为你效力。你是惟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