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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西王母邀我进餐,有了心事我便没了什么胃口,却也不好拂了王母姑姑的面子,只得胡乱地往口里塞了些吃食便匆匆告辞。
方行至离轩辕府约莫三里开外的地方,忽见前方火光滔天,还间了几丝劈啪作响,我顿时心中大惊。
莫非有人闹事?
正巧有几个小仙倌儿从轩辕府的方向过来,便随手捉了一个。
“荆和上仙,饶命饶命啊……”那小仙倌儿见我一脸的煞气便吓软了脚,膝盖一弯便跪了地。
“我要你命作甚,”我不耐地挥手,“我问你,你可是从轩辕府出来?”
“是是……”小仙倌儿诚惶诚恐。
“为何府上火光滔天?可是有人闹事?”
“自然不是了,”小仙倌儿吸吸鼻子揩了把脸,接着道,“是老管家请来了火神炎融,在放鞭炮欢庆呢。”
听完他的话,我的头又疼了,只觉得脸黑了一半。
“……为何欢庆?
”
“这不是……”小仙倌儿挠了挠脑门嘿嘿一笑,“嘿嘿,这不是上仙您又定亲了么?全天池都知晓了,恭喜上仙贺喜上仙!”
“咳咳咳……”
一口气没顺上来,我只觉我另一半边脸也黑尽了。
“上仙您……”
眼角微抽,我正襟危立。
“本上仙好得很,好得很哪!”
挥退了小仙倌儿,我思量再三还是决意先回府。
远远望见轩辕府的大红灯笼大喜缎,还有那不断上门送礼道贺的众位仙家,我只觉昏昏然,莫名地便生出了以头抢地的念头——这知道的只当是我定亲了,这不知道的怕是得以为我父君一把年纪了要娶二房了。
……多事之地,宜避之,我遂匆匆掉了头。
不如先往青丘浦去小住一阵好了,听府上的人说青丘的九尾狐英招是我父君养大的,想来也算有几分交情。唔……要么是去昆仑虚的烛阴妹子那儿将就下,三百年前她借了我的梵天印还未归还,不如借机讨回那印子?
再不然我姑且先去女娲府住一宿也成……
“那不是荆和上仙么?”一仙呼道。
“……”我闭目,掩面,随后便是一阵爽朗非凡的干笑。
“啊哈哈哈……今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情此景巧遇众仙家叫荆和好生欢喜。”
“那是那是,上仙您自然是欢喜的……”
“上仙理应欢喜理应欢喜……”
众仙家只当我是欢喜定亲之事,遂纷纷赔笑贺喜。
我望了望众位仙家。
复又低头望了望门口的旺财土狗。
最后抬头望了望乌黑不见半分月色的天。
真真是叫我怅然,怅然得很哪!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囧,各位勿打。。抱头。
☆、婆家
“啧,今日是个大日子啊,大日子。”
“这……敢问师傅大在何处啊?”
“啧,”一白发白须白眉的老仙君一脸瞅牲口的表情瞅向另个年纪稍轻的仙君,半晌才故弄玄虚道,“你可知轩辕家有位姑娘名荆和?”
“啧,”年纪稍轻的仙君颇为严肃,道,“不知。”
“……”老仙君似是对这个答案颇有些无言,心道,没成想啊,这四海八荒竟还有不识那姑娘的神仙,委实是难得,难得得很。他抬眼望了望四周,确定了四下无人后方才神秘兮兮道,“今日是轩辕家三万岁的荆和上仙初嫁魔族的日子,莫非不是大日子?”
“啧,”年轻仙君一脸的恍然,“大,真真是大,这年纪……都同我母亲一般大小了。”
“……”
今日是个大日子。
旺财土狗从天微亮便吠起,那股子兴奋劲儿似乎也感染了天池城的其它仙犬,一时间犬吠声声好不热闹。
我颤巍巍地举起铜镜,对着镜中那花里胡哨的人儿微微一笑;那镜中的人儿亦朝我笑——唔,我甚无语。
“唔,萋萋,今日天色很不错。”我印堂发黑面色如土,望着那高绾的青丝飞挑的眉梢,嗯,诚然本上仙不得不承认这算个喜庆,然而——
这知道的是神族嫁姑娘,这不知道的怕会以为是凡间捉了水性杨花的女子要去浸猪笼吧。
“怎么了?”正尽心尽力往我身上捣鼓的美人不愧是我的同道中人,一眼看出我面色非常,惊异道——“这胭脂莫不是淡了些?”
“……”我张嘴干巴巴一笑,“呵,呵呵……桑萋,你舟车劳顿,快回去歇着吧,回去吧回去吧。”从何出来便回何出去吧,我这小小的轩辕府真真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仙的。
“阿荆,你这话就不对了,”桑萋将手里的脂粉奁往桌上一放,正色道,“你我是生死之交,想当年你我一同……额,时岁久远我亦是记不清了,总之,当时我们便说好你成亲之时我定要亲自为你梳妆,这些年来你让我好等,如今却是嫌弃我了么!”
我嘴角抽了抽,望着她正气凛然的面容,心生抑郁——桑萋上仙这话委实是言重了。
且不论她那掌北海的海伯老公,单是托风神兮玖捎着她母神的名号在这四海八荒里晃荡一周天,我估摸着便能吓死一打胆小的角儿。
说起这女娲族的桑萋上仙,那真是不得不提的一个大美人。
女娲娘娘号称大地之母,又是伏羲上神的妹子,那姿容是天上地下再找不出可与之媲美的了。女娲
族中未出过男丁,故而那艳冠天下的容貌便自然而然地尽数传给了九个女儿。
桑萋排行第三,是九个姐妹中最貌美的一位,亦是同我最为亲近的一位。与我一般年纪的桑萋美人九千年前便在女娲同西王母二位娘娘的撮合下嫁给了天帝的第九子钦渊神君,也就是现今掌着一方水事民生的北海海伯。听闻我要出嫁,素来颇讲义气的桑萋上仙便不远万里从北海赶回了天池,直奔我轩辕府来替我梳妆备嫁。
桑萋其人,委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本上仙甚欣慰。
然而,望着镜中活像凡间媒婆子的女子,我不禁开始回忆,那过往的几万年岁月中,我是不是干过什么对不住她的勾当。
“萋萋,出去歇歇吧,将我府上的几个姑姑叫进来,我同她们交代些事宜。”我抚了抚额,讪讪道。
“……真是交代事宜?”她将信非信,满面疑云。
“是是,自然是的……”我正经八百道,心头却寻思着要怎么让几位姑姑避着桑萋打盆水进来洗脸。
“那我先出去候着你,你快些出来,莫要误了时辰。”桑萋颇老妈子地叮咛了几句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顺便将我房门口静候多时的几个管事的姑姑叫了进来。
“这……”几位姑姑见了我,纷纷面面相觑面露畏色面皮颤抖……总之,便是甚是有些许无措。
“几位姑姑无需惊慌,”我望望外头的天色,似乎还未过辰时,心头便稍稍安稳了些,抬手将眼尾的飞纹揩拭去了大半,估摸着桑萋已出了我的荆园,便义正言辞道,“打水洗脸,上妆。”
“诺。”几位姑姑秣马厉兵,面露霜凝,应声道。
一个时辰后,当我蒙着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桑萋某上仙便扯长了她那甚修长甚白皙的脖子打望着我,眸色颇疑惑。
她自是分外不解,本上仙自是但笑不语。
门口的旺财土狗头一回见我这般模样,大红衣裳长发高绾,遂摇了摇尾巴亦是收了声,一双水汪汪的狗眼则是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巨鹿来迎亲的人已将将到了天池城南,”老管家见了我,便上前笑眯眯道,“姑娘您快些上凤辇吧。”语毕,他回头吹了声哨,便见两只冠翎火红全身金灿灿喜庆庆的凤凰拉着一辆车从遥不可见的天际飞了过来,停在了轩辕府门前。
“……”我顿觉有些恍惚——巨鹿,正是魔族的都城。
往几回的亲事,皆是大婚前几日生的变故。那两万年前便托织锦阁纺好的嫁衣,我今时今日方才堪堪穿了头一次。
前些时日我一直
都在候着那东皇太一家的公子逃婚的消息,可是一连等了七十二日,直到今日,都没将那消息等来。于是我益发抑郁忧愁了——大婚当日被遣送回府,怕是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惨凄凄凉吧。
而且……我的额角滑落了两滴冷汗,时至今日我父君和母神竟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莫不是笃定了这是第四桩乌龙亲么?唔,只是不知这算不算得得两位长辈的先见,若真是先见,本上仙倒是希望这先见莫要是明见。
我这厢正忧心忡忡,桑萋那厢却已来搀着我上了凤辇,她正欲放下门帘,只听见外先传来一阵哭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抑扬顿挫的狗吠,那交错的声音,其洪亮程度真可谓是响彻云霄激昂山河。
嗯,委实雄浑壮烈。我同桑萋面面相觑,皆是颇为震慑。
念及要远嫁离开天池,我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了些不舍,只默默地探出脑袋望向老管家和旺财土狗,“老管家,您……”
“啊,莫有事莫有事,老身……”老管家略感尴尬,老脸红了红,“老身守了姑娘三万年,如今……如今,姑娘终于是要嫁人了啊,虽说这年纪是大了些,可好歹亦是嫁人了啊……”
“……”边上的桑萋呛了声。
“……空桓仙君珍重,”我捏了捏额角,黑着脸放下帘子,“走吧。”
双凤得了令便扬了颈项仰天长鸣,随即便振翅朝远处飞去。
不得不说,空桓老管家委实是个人才,本上仙原本出嫁时的小儿女心性被他区区几句话便抹杀带殆尽了。
我轩辕一族,真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好地方。
凤凰于飞,鸣声锵锵,不消多时双凤便拉着玉辇到了天池城南。
出乎我意料的,此地并没有我预想的那般人马众多,天帝王母不见踪影,甚至连个仙倌儿都没有,我干咳。
“素闻魔族迎亲不见外客,看来并非谣传。”萋萋掀开帘子朝外先张望了一番,缓缓道;我的嘴角微抽,这魔族行径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魔族的迎亲队伍人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