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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唱给他一个人听罢了。
她取了随身的佩剑,在大帐中旋舞起来,身姿灵动,飘逸的青丝掠过眼角,更添妖娆,回身一望,却仿若隔世的沧桑。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项羽原本只是跟着击案为和,却也跟着唱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妍姬的身影渐渐泛黄,像是从家传多年的古书当中走出的神女,随即幻灭破碎成漫天光点,收拢进妍姬的手心。
“后面的东西,倘若你读过人间界的史书,便不用再看下去了。”天近拂晓,借着天色,我看见她红了的眼眶,“我至今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会下这个决定,我以为我是可有可无的,谁知道他的斗志悉数溃散。是我害了他啊,要是没有我,也许他真的会君临天下。”
时也命也。她总以为她看得透人心,想伪作自杀,成就项羽的霸业;然而,又有谁知道,在项羽心中,看她比看天下更重。
我并不明白,那天下对项羽来说,真的很重要么?
——于我而言,沈君陌才是我的天下,旁的那些权力地位,这些年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东西算不得什么。
而小七说,那是项羽的事业,他想要,她便成全。
大抵是我妖界帝君当了太多年了,都没了自觉。
“小七,不要这样。没有你,他成就不了他楚霸王的地位。难不成,你也会胆怯么?”
“我和你不一样啊,霜娘,你有沈君陌护着,又得了浅吟大人的教益,只怕未曾遇着些什么真正令你胆怯之事吧。但我有啊。我缺少你的自信和魄力,不如人处,我早就自知。”
乌江自刎,那卓越高傲的男子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就算他谋得了江山,天下拥护,没有心爱的女子在身侧,哪怕九五之尊的地位都失去了意义。
他选了放弃。
☆、番外、逆岸。
“那个时侯,李治很喜欢我,不过我知道,他只是因为那张脸的主人生得好看。他不是个有长性的人,而我,利用了他。”
利用他,位居右昭仪;利用他,排除异己统领后宫;甚至到了那个人死后,利用他的诏书,登上帝位。
然后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日月当空,是为“曌”。
她依然是傲慢至睥睨天下的女子。
人间界的史书记载,这位武后一生笃信巫术,宫中术士来来去去,似是在为谁招魂。
我知道的,她是在聚集项羽的灵体,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那么就用千百人的。
这个逻辑够简单,行动起来,却也足够复杂。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李治也许是真心爱你的。”
“不可能。”妍姬回答的很快。
“是你自己下意识的认定他爱的是你的脸,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
那自始至终的利用欺骗蒙蔽,要怎么样的耐心,才够包容?那是个帝王啊,自古人说伴君如伴虎,若不是爱,那份宽容之心从何而来?
到最后也只是失望了,是不是?
我所窥见的,是被辜负的真心。
妍姬爱项羽,那么坚持,所以最后她收集项羽的灵体回归黄泉境的时侯,没有一丝犹豫。
她将项羽的灵体从盒子中释放出来,抬眼看着我:“霜娘,浅吟大人最疼你了,你帮帮我,让羽郎可以留在这里。”
然而一道流光闪过,彼岸花的香气袭来,妖娆无比。
挡在我面前的,是虞姬,妍姬不请自来的姐姐。
“站住吧。”虞姬的声音冷漠。
“姐姐……”
“还是那句话,你别叫我姐姐。”
而此刻苦逼的项羽已经搞不清状况,那个灵体的目光在白衣的女子与红衣的女子之间转换,最后躲到了妍姬身后。
“姐姐,你吓到他了。”
“羽郎,跟我走吧。”虞姬换上了温煦的笑容,伸出手去拉项羽。可惜没用,项羽避她如蛇蝎。
这刚刚进黄泉的灵体,必然是混沌而蒙昧的,因此,项羽所做的事情,都是依靠着他的本能。
我不禁笑了:“小七,你带项羽去屏霰所前面跪着吧,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而后我转向虞姬:“他爱的不是你啊,而你,怎么说都太过信命了。要知道早在巨鹿那一战的时侯,你们二人的缘分,就已经到头了呐。”
就像虞姬不肯听我的,最后得知真相的项羽,也不曾对她有什么留恋。
项羽与妍姬携手,婚宴上又是师傅主婚,而我不出所料发现虞姬的缺席。
那一夜,她长发皆白。
人这种生物,是会日久生情的,比起楚江上的惊鸿一瞥,似乎数十年如一日的陪伴,那些两人携手一起面对的风刀霜剑,这样的时光更值得缅怀。
也,更值得他去爱。
逆岸流华,流过时光,终换一场相守。
就仿佛梦醒之后,那透过西窗的温暖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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