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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发现鱼的脸都很小，所以它把脸放在前面？只是游，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游，人呢，可能就不一样，要遮住脸或背过脸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一缸鱼要不安分起来，或许是水质的问题，而人呢，他的烦恼或许是来自他的思想。所以鱼自在，人不自在。
所以人的不自在是自找的。
小心在找不自在。
这段时间在街上总能碰到小心，象那些勤勉的便衣警察，时刻睁大一双警觉的眼睛。在万千人海中，一定有要找的人。安慰人的话，用来鼓励此时的小心再合适不过了。谁是谁的傻子呢？下雨了，走在雨中总要打湿些衣襟，实在不关雨的疏密大小，风的斜正缓急。
风又没有方向呢？南北的风进了东西的街巷不也拐了一个弯吗。在乡下姥姥家还有用线拉的电灯开关，好几年没看见了。楼上窗户的灯大部分都亮了，有几家还在黑暗中，主人此时在干啥呢。小巷的青石板一块一块的，人们都是隔一块迈一步，算计好着走吗。。。。。。许多希奇古怪的问题在小心的脑海里搅成了一团汁。
李颍颍不在网吧，教室和宿舍都没人。这个小姐，晚上会去哪里呢。问她宿舍的同学，说是谈了朋友。
小心百无聊赖，还是拐进了网吧。
聊天室的人很多，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小心的网名叫弥陀佛，是去年去了一趟普陀寺后改的，有些老气，没有原来的淡蓝色月亮星好听。
大家正在聊的是红透一时的话剧《纸人》，新锐导演方便面的第二部作品，方便面真名叫方子波，因他第一部作品名字就叫《方便面》，合二为一，网上就流传开了，反而没多少人叫他方子波了。
拉上你的拉链（10）
《纸人》的情节很简单，两对男女，素不相识，偶然的一对中的男的与另一对中的女的互相认识，频繁约会，剩下的一对发现后，他们有好几种选择，话剧给出了N个答案，网上讨论的是N＋1个可能。
小心看了一会儿，没发言。
等没人再讨论那个话题了，小心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
弥陀佛：大家好，拜托大家帮我一个忙。
等了一会儿，有反应。网上人都打扮得助人为乐，好象要把生活中的好事都挪到网上来做。
小馒头：讲。上刀山，下火海。
西方不败：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我爱我自己：慢慢道来。
弥陀佛：我要找一个身上没有拉链的人。你们身边有吗？
西方不败：你最好去看医生。
我爱我自己：是一个哲学问题吗？
小馒头：谁没有一件有拉链的衣服呀，想不起来。
我爱我自己：年轻人有理想，有追求。
西方不败：你是说死人吧？
柳絮菲菲：如果你是男的，去找女的，如果你是女的，去找男的。
青菜蛋汤：做广告呀，象征婚一样，保证能找到。
半斤八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西方不败：这世上还有Chu女吗？
小馒头：谁让你找的，那个人一定知道。
我爱我自己：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生活在别处。
。。。。。。
小心下了线，网上给不了答案。
网上人的语气都很轻佻，有点玩世不恭，将另一面无限地释放出来，虚伪都来的很真实，自我象棉花糖一样膨胀、延伸，还原到生活，摘下面具，褪去浓妆，估计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触摸灵魂只好去虚拟的空间。
小心想起捡垃圾的夫妇有个儿子叫有福，刚好小心有个远房的姑姑在晋熙学院学生处，学院的学生都有档案登记的，可以去查一下。
“没有叫有福的，小心。”姑姑打来电话。“哪个系，哪里人，姓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小心想最后一点线索断了，又要漫无目的的开始重新寻找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姑姑的好奇心在电话那头孳生。
什么关系？没见过。不认识。小心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有些荒唐。说起来谁相信，快要奔向十六岁的小心，为了要找到一个身上没有拉链的人，着了魔一般焦头烂额了。
事情一开始就是错的？
九
李颍颍出了事。
李颍颍一个人坐在小心家的阳台上，脖子上和手臂上的伤痕很清晰地呈现在小心眼前，小心搂住李颍颍，什么都没问。小心家里没人，两个姑娘进了小心的房间，李颍颍就扑在床上哭。
过了好一会儿，小心给李颍颍泡的一杯咖啡不冒热气了，李颍颍断断续续地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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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爱上了一个男孩，很想跟他过一辈子的感觉，她把握不了自己，想见他又害怕见他。昨天是男孩子十八岁，两个人都喝多了酒，在宾馆的房间内，男孩子要他，她想给他的，但本能让她拒绝了他，她说她不想拒绝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拉上你的拉链（11）
“你拒绝了他，你怕失去了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什么样子？小心不晓得怎么开导她。”
“我能有那种纯洁的爱情吗？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李颍颍的语气斩钉截铁，流泪的眼睛溢满巨大的恐惧。
小心有些莫名其妙。她只知道李颍颍来自乡下，父亲早逝，母女俩相依为命。贫穷令她自卑？贫穷并不影响爱情吧，何况还有灰姑娘的故事。
一定有什么隐蔽在李颍颍的背后或心灵深处，否则她没必要对一段感情如此伤筋动骨。何况李颍颍平时很洒脱的样子，不象小心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想些心事。
小心很想说点什么。还年轻呢，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醉酒后做错点事谁都会原谅的，现在的女孩子对性早就无所谓了，你拒绝了他更说明你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呀。小心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或语气说这些话，屋子里除了李颍颍的抽泣声，两个人都沉默着。
“小心 ，我有点害怕。”李颍颍停止了哭泣。
“小心，我很茫然。”
“说什么呢，颍姐，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呢。 ”
“我的人生恐怕永远都开始不了。”
小心疑心李颍颍哭昏了头，话里藏话的。
“小心，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李颍颍搂着被子，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让她睡一觉吧，睡一觉后或许什么事都变好了。
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姑娘晚上都做了梦。
一个在梦中焦急地呐喊，一个在梦中开心地笑了。
笑了的是李颍颍。
早上醒来；李颍颍就向小心复述了昨晚的梦境。
海水一次次地冲上沙滩，撞击岩石，沙滩上长满了象蘑菇一样的遮阳伞，伞下没有一个人，除了几只海龟，李颍颍就在海边28层的高楼上，洁白的连衣裙被海风吹的鼓了起来，象翅膀张扬开了。开始飞了，李颍颍滑过沙滩，掠过遮阳伞，李颍颍象一只大鸟一样在岩石边亮了一个漂亮的姿势，迅速地去追赶那层层起伏的波浪。
十
许多东西偏离轨道，更多的在按步就班地铺展开。晋熙城大部分人在为第五届晋熙小商品博览会做准备，到时四面八方的人涌过来，寻找一种叫商机的东西。
弥漫的集团在博览会上搭建了很大的展台，更让晋熙人开眼界和中外客商叹为观止的，是集团要搭建一场很大的户外拉链秀，许多媒体正在炒作这件事。
小心帮不上忙，都由专业人士打理，但小心要在，至少父母希望她在。早一点接触生意或以后打理家族企业，这是一条已铺了草坪，两边已种上鲜花的大道，小心要走。选择要付出代价，如果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呢？
李颍颍似乎也无法选择，也许她承受不了这份秘密。
父亲死的那年李颍颍五岁，在那块除了黄土还是黄土的角落，颍颍的母亲实在找不到办法让母女俩顺利地生存下去或活的更好一些。贫穷象破旧房屋上的蜘蛛网，经年累月地挂在屋顶上，饥饿才是娘俩的一日三餐。李颍颍考上了大学，母亲已卧床不起，守着药罐子过日子，那一笔上学的费用，母亲维持生命的医药费，象毒蛇一样一点一点地啃噬李颍颍的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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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你的拉链（12）
“小心，我是一只鸡，你相不相信，从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一只鸡。”
在李颍颍家那片山坡上，李颍颍脸上麻木不仁，似乎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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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了，这片贫瘠的土地，远处的山光秃秃地接受太阳的灼烤，河床里的石块象百年未被雨水浸润过一样泛着冷酷的光，一垛摇摇欲坠的土砖墙成了两个少女身影的背景。
“你看到了小心，我在那间屋里长大，我妈仍在那间屋里接受病痛的折磨，念完大学又怎么样，我妈能等到那一天吗？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的理想是在这片荒脊的土地上生长的，我只想让我妈过上好日子，我只想让我自己过上好日子，所以我要让我自己的身体卖个好价钱。我现在攒了一笔钱，接我妈到城里去治病。” 李颍颍尽量让自己的叙述显的平缓。
眼前的大地让小心感到一阵晕眩，生活的门呈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毫不犹豫地把李颍颍攫了进去，她的身体仿佛在一架绞肉机里挣扎。
生活的残忍蛰伏在身边，李颍颍以她柔弱的身躯竭力想抗住命运的重压，还要不动声色地周旋在人群中。李颍颍的坚强让小心钦佩不已，贫穷如此真实，对人的影响和改变，摧枯拉朽，小心不寒而栗，内心波澜起伏。小心抱紧了李颍颍，如果仅仅是钱的问题，就好了，小心想，可李颍颍那里去找回她的童年，妈妈的健康，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