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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卷三转折第四十五节香沁雪
黄昏时分,远望红色军鸽向金陵所在的北方飞去,一直见它隐没在天际。
银水河自雄鹰寨旁的密林转向,向西南流去,绕了一个大大的弯,水面越来越宽阔,水势也一急,一改发于青丘山时小巧的蜿蜒,有烟波浩淼的壮丽,浩浩汤汤的,又向正南直流而去。
晚霞直铺在银水河上,像红彤彤的一条大路,静静的流水波起路面上粼粼的光,心中忽然涌起难以抑制的疲倦感,只想踏着这梦幻般的道路走向隐在波光中渺茫的对岸……
夜鹰的努力在时间流转过后终会变成泡影,或许比身处的这个世界还要虚幻,千辛万苦地追逐原只为了自己的心安……我猛仰起头,长吸入一口气,这让人恼怒的多愁善感,让人痛恨的情绪反复!
男儿就当快意恩仇,目下的我只想认准一个方向便行。心意到此,渐渐坚定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风中乱舞的发丝,一下子被甩到九霄云外去,再低下头时,心海已如这眼前水面一般平静。
算上刚飞走的军鸽,行无踪已有五次来书询问行程,书信的间隔越来越长,联想起接连到来的前三封书信中夹杂着柔夜对我远行的叮咛和不告而别的怒斥,而那姗姗到来的后两封书信应是小女儿家喜好新鲜的心性在起作用,随着比武大会的渐渐热闹,她忘记了去催促行无踪飞鸽传书,一心沉醉在比武大会引动的金陵繁华中,而这后两封信也就成了行无踪的例行公事,变得不紧不慢了。
前船已经停泊靠岸,云素和俏春寒都下得船来,正沿着河水慢慢走,由云素不时的浅笑看出,俏春寒一定在谈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回头看去,徐福寿大步走过来,他道战士们经大半个月的水上颠簸,今夜都想在河岸边结帐营宿。我笑道:“今夜是在船上的最后一夜,明日就要前往旗云山,你们不觉得麻烦吗?”
徐福寿苦着脸却说这些日子行船的飘摇让这群陆地上长大的汉子难以入睡、苦不堪言,都巴不得到不动的地面上睡上安稳的一觉。我笑了笑,点头同意了。
徐福寿欣喜地点下头,兴冲冲地转身奔到船仓。不一会便见战士们都兴奋地冲上岸去,分成几队,各在徐福寿兄弟俩、赵展、李处一指挥下搭建起四顶白色的帐篷。与此同时,在河岸边搭砌起的临时灶台冒起袅袅的青烟,香气也随即漫溢过来,还有数十个兵士在搭建完帐篷后,跑向离帐篷很远的河岸边,就这样脱掉衣服,一纵投入河里,痛快地洗了个澡。
前船上云梦国的从员也都下得船来,还从船舱里拉出两辆素白的马车,想来那应是给云素和她的侍女准备的;云梦国的人也在河岸边紧靠我们的营地的地方搭建起三个帐篷,却是要比我们的营帐漂亮许多,最特别是帐篷表面上还绘着日月祥云的图画,显得华丽而又充满异域风情。
云梦国的数个女子眼见战士们不管不顾地跳到河里洗澡,想是看得眼热,却是把热水挑到她们特别的帐篷里,洗浴过后,又换上鲜艳的衣裙,脸带惬意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我眼见云梦国这样的排场,暗想此去云梦国的秘路一定极其宽敞,否则若都是些山间窄路,或是又要穿林过河的,这些帐篷马车之类的东西怕都要扔在路上。
徐福寿把云梦国拉出的马车看在眼里,猛地一拍脑门,呼吓着带上几个战士奔回船舱,片刻后便把眼带迷离神色的马儿拖了出来,那些马儿下到地面上头几步还打着晃,让人看后感觉非常有趣。
云素和俏春寒在河岸漫步了一会又回到营地的时候,李初一奔到船下,大声呼喊着叫我去吃晚饭。俏春寒眼见我下得船来,出言让我等他一会,眨巴几下眼睛的时间过后,他抱着一个小坛子大步走过来。
我紧步走过去,抱接过坛子,欣喜道:“这应该是酒吧,我和手下的儿郎们可是要谢谢你啦。”俏春寒摆摆手,微笑道:“冷香沁雪,出自云素小姐的妙手。春寒只不过是借花献佛。”
我突觉一股极寒之气沿手臂涌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噤,由衷叹道:“冷香沁雪,好贴切的名字!酒这么寒凉,下到肚后,恐怕会冰冻五脏六腑。”
俏春寒眨巴眨巴眼睛,神秘道:“冷香沁雪除了干冽爽口外,还有些特别的效果,夜将军喝下后就知道哩。”言罢,转身大步离去。远远望过来的云素却是嘻嘻一笑,竟伸出纤纤素手对我摆了摆,也转身向彩色的帐篷行去。
我暗暗安慰自己这酒只要不是下毒,凭夜鹰强壮的身体应都会承受得起。把坛盖掀开,单臂环抱着冷香沁雪向营地走去,冷冽的酒香环身绕来,背后吹来的河风把香气吹拂出去,在地上铺上吃食的兵士都鼻子抖动,转头看过来,李初一更是咧开嘴,兴奋大叫道:“大家都快回来吧,看军上带着什么东西回来啦!”我暗叹这大半个月每日都和他们混在一处,已熟至上下级不分,除了口中还把我叫做‘军上’外,早把夜鹰当成一起长大的玩伴。
冷香沁雪一入口,立时便觉寒凉舒爽的感觉从喉咙奔涌到四肢百骸,周身毛孔一紧一松,舒畅得欲睡的感觉从心里最深处漫上来,把酒坛递给一旁猴急的兵士,便眯着眼睛打量起身周渐要模糊的景物。
一小坛酒转眼就喝个干净,那些喝过的兵士眼见后赶来的兵士,都立刻撤下还想喝的神情,换上醉陶陶的满意表情,口里不停“啧啧”有声,满脸回味的样子;没喝到的兵士都眼带着切盼看向云梦国的营地,又转头望向我,显是希望夜鹰老着脸再要一坛冷香沁雪来;不曾想李初一也没喝到,表现得也最为不堪,端起坛子向他张开的大口里空倒去,却是许久也没见到坛子口沿上流出晶莹的一滴,那坛子内里早被战士们用手涮个干干净净。
忽地一阵让人发狂的躁热袭遍我全身,汗水瞬间滚滚流出,片刻间就再无汗水流出,只觉似有烈火在烧烤着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我勉强控制着撕碎衣服的冲动,眼见身边有个喝过冷香沁雪的战士呼号着向河水里冲去,他冲势一起带动众人都发疯地跟随而去,我也快步跟过去,一下子扎入河水里。
河面上翻起的水花霎眼就沉静下去,我们都向最深的河底钻下去,恨不能将身体的里外都灌入冰凉的河水,让人发狂的躁热感觉经久不退,每次钻出水面便发觉天色黑上一分,到躁热感觉渐渐消失时,从水面上冒出头来,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没喝过冷香沁雪的战士都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从水中爬到岸边,我感觉体力似乎已经被掏空,过度的疲劳让我只想像水一样滩到地面上,振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怒喉道:“都在这里看什么热闹,都给本将军滚回去睡觉!”
嘻笑着过来搀扶的战士都立时一扳面容,摒声静气的,却又是眼带笑意把刚爬出水面便瘫在河岸上的兵士拖回军营。我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徐福寿,低声令他安排好职守便速速去睡觉,就在布满圆滑石子、凸凹不平的岸边沉睡过去。
硌人的酸痛越来越强烈,一点一点的,无可阻挡地侵入意识,我勉力压下几次后,不得不振起力气爬了起来。
夜凉如水,俏寒的风吹拂过来,几个让浑身颤抖的寒噤过后,猛地打出个喷嚏,随着刺骨的寒冷感觉泛起,身体又涌出阵阵躁热。我知道冷香沁雪的酒劲已过,这应是夜鹰筋疲力尽后在寒冷的河滩上睡觉睡出的病来,仰望点点星空,长叹一声,自夜鹰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还不曾病过!
忽发觉有东西从肩上滑落,一低头,眼见脚后有一个四边都堆着碎褶的毛毯,我拾起毯子,从毛毯的式样认出它应不是军旅之物,应是哪个好心的云梦国人盖在我身上的,但绝不会是那该死的云素或是俏风寒一时的良心发现!
迈着虚浮的脚步拖着毯子向营地走去,点头走过向我敬礼的护卫,眼见夜色下一身黑衣的俏风寒伸手招来。他坐在三个帐篷中最高大的那顶前,四外空无一人,想来他今夜负责云梦国这边的职守。
我慢慢踱过去,把毯子垫在屁股底坐下,回看一眼身后的帐篷,开口调侃道:“春寒兄好兴致,这是云素小姐的帐篷吧?”
俏春寒却苦着脸看向我的身下,叹息道:“那是我仅有的晚上裹体之物,希望夜将军不要把它坐湿才好。”我愕然看向已被沾湿的毯子,眨着眼睛道:“春寒兄就是因为没有晚上盖的被子,才整夜守在云素小姐的香榻旁吗?”
“是香帐旁。”俏春寒纠正道,接着微微一笑,再不看向我身下的毯子,“希望夜将军莫要怪罪在下,那……”
我打断道:“那是云素小姐的安排,对吗?”气愤接道:“我夜鹰发誓从未与她有过任何瓜葛,她怎么就瞧夜鹰眼不顺,处处刁难?”心下突然想到予人迷梦感觉的水千月和刁蛮的鹿灵,夜鹰总是受美女捉弄,这应该说是夜鹰的好命吗?
俏春寒抬眼看向头顶寒星,撇下嘴角,却默然不语,传递过来让我气愤的淡定从容感觉,我目光灼灼地看过去,期待他或者能说出的解释。他转过头来,忽道:“冷香沁雪是女人才能喝的酒,我曾经不小心尝过一口,那感觉确是与众不同。”
“哈!”我气笑出声,摊开双手,仰首夜空里。今晚天色极佳,虽无明月斜挂在天幕,但闪闪发光的满天星斗在淡抹的蓝色衬托下,美丽得不可方物,神秘深邃充满恒久动人的魅力。
我好一会才压下翻涌的怒意,转头看向目望远方、静坐沉思的俏春寒,瞅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刚压下的怒意又窜起,忽见他身旁平放着把长剑,剑鞘温蓝平滑,上面缀着排列成星斗形状的细小晶石,随视角移动,整把剑鞘熠熠生辉,宛如头顶星空。
我微笑道:“春寒兄可把长剑借我一观?”
俏春寒点下头,随手把长剑轻巧地扔过来。我一把接过,却被沉重的剑体一下把接手压到膝上,我一叹道:“好重的剑!春寒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