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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战夜鹰在这里当无敌手,可还有多少力气,早已感觉不到夜风吹拂,鼻子已被腥气熏得麻木,好想看一眼头顶湛蓝的星空,却害怕失神下被脚下叠列的尸体拌倒,压着长草的死尸大部分刚还随我奔驰。
支撑我的只有毅力。
从为尝试过在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中这样发觉生命的可贵与绝望!
早已精疲力竭,活下去的那个铉已绷紧得欲断。双脚沉重得每动一下都像是带着山岳,双臂酸软得已经让它举起放下变成下意识的运动。
面前黑影晃来,我前踏一步躲过刀锋,揉身抢进腥搔的躯体里,只有里才能让我有片刻安宁,无刀风破体之忧。下一瞬间,转身平闪出去,沉重的到地声换来我舒适一瞬。
突觉寒刃刺骨,疼痛感像闪电斜劈背膀,唤起了我对浑身伤口的感觉,只知四肢完好,不知道已挨了多少刀,若不是凭直觉总在刀锋近体时避开要害,我应早变成两半分倒下去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望灿烂星河,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在倒下那一刻是否还有力气抬头……
“痛快!”一声断吓让我精神一振,是常行,他竟还没死!
“儿郎们黄泉路上等等常行,待再杀过几个便去会你们!”常行豪壮的声音响彻天地般传来。
“常行!”我嘶声高呼。
“扑!”失神下我左肩再中一刀,我奋起精神连闪过迎面刀光,再贴身擦过一个黑熊精,眼见常行浑身浴血,头发披散至肩,方正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似乎让我看到了头顶星河,他手提血色长刀,周围黑熊精竟给他威压出一方空地,我动势不停,闪身过去。
“哈哈,军卫大人,常行在此!”常行朗笑着大手拉来。
我也大笑一声:“今夜便让我二人埋骨一处!”左手伸去,此刻黑熊精是否扑来全不当回事,眼中只有他铁血铸就的手。
双手相触,忽一股大力猛然把我甩出去,眼中常行雄壮的身影由大而小,我眦目欲裂,痛呼道:“常行!”
“夜兄,带常行对家兄道别。”常行的声音无可挽回地传来。
卷三转折第十四节挽倾城
我被高高地甩到空中,仿佛是许久未感受到的夜风凛冽冲体而来,身下泛着寒光的黑云看不到边,怕不下万人!
常行身在的空处是唯一在交战的地方,但那只是一瞬,下一刻它便被黑云吞没,三千刚还生龙活虎的将士啊,现仅余我一人,夜鹰从未试过身边倒下这许多人!或许我的命亦到了尽头,长吸了一口冷气,还未吐出。
“唰!”“唰!”“唰!”
远见数十个黑熊精刚扬起长刀,霎眼旋转的光华已飞到身前!
急飞身势左右无法可躲,惟有缩身凭短刺挡在胸前,已旋转成光盘的长刀几乎是同时让我感受到寒气袭体,伴着“当”的一声激响,周身传来数道凉意竟使我泛起丝畅快。猛劲贯来的长刀加力把我推近星空,飞过了黑云。
浑身巨痛中已不清楚胳膊腿是否齐全,带之而来的是寒冷彻骨,我知道这是大量失血的征兆,眩晕转随时都会来到,不过这也好,起码不会在激射鲜血中看到自己被分成两半。
随风摆荡的长草越来越近,却感觉自己跌落得无比漫长,片片记忆的画面飘过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穿过我生命的任何一个女人。
“嘭!”
先是血肉模糊的左肩着地,跟着是整个后背,柔软的长草丝毫没有缓下落势,我亲密无间地贴到地上,似乎全身都已嵌了进去,传来痛彻肺腑的感觉震颤了心神,大惊下抛开杂念,在及腰长草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奔跑起来。
兽吼远远传来,这才猛然记起要隐藏身行,勉力猫下腰窜了出去。
浓密的长草使我跑起来倍感艰难,每一步都要摆脱长草在腿上的缠绕,任刀锋般的草叶抽过脸颊,忽地骇然停下脚步,穿行发出的声音如此响,转眼便会被发现,猛然回过头去,眼见黑云早已消失,仅余数十个黑熊精散开着缓缓踱过来,随夜风迎送已近至能听到长草与盔甲的摩擦声,已能看清黝黑的鼻头微微颤动。
我心神再颤,忙低头探察,全身血染,刚趟过的路留下片片红草,黑熊精在寻腥气追踪我的藏身地,凝住气息也无用,我因体力消耗待尽,已无法可逃!
猫身于草丛里,长长吸气,再长长吐出,尝试着调匀自己的呼吸以恢复些体力。若夜鹰精神、体力有平时的一半,都全然不把这些黑熊精放在眼里,可惜现已是强弩之末,状态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惟有死前多带走几条命,也好叫常行黄泉路上多些伴儿。
突觉左腕一热,惊骇下心里怒叹:军鸽啊军鸽,你来的真是时候,便是嫌夜鹰的命太长了吗,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我仰首星河,这便是最后一眼。
金陵城方向血红一点,转瞬军鸽擦至长草尖,我大限已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结束了……
忽见刀光一现,随即在片片红毛中一个黑熊精提刀大声咆哮,意态舒畅致极,我没来得及欢喜多活片刻,眼中又见黑影一闪,在一个尖锐的咆哮中“啪”地一声,那黑熊精已被黑影一掌扇倒。
此时我亦借星光看清了黑影的面容,心下顿时震惊无比,它竟是个历过劫的妖狐!它浑身漆黑钢甲,体态与黑熊精相若,怪不得刚没有发现它。那妖狐相貌已与人七八分相似,心智恐比人类都要聪慧,再过几劫它就是天狐,勾魂夺魄、幻化人形的天狐。
黑熊精变聪明的原因煞时已全明白了,可心里又升起更大的疑惑,妖狐或灵狐是从来不离青丘山半步的,况它们与人类搏斗也是历劫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互相依存,怎会亲帅变得残忍的黑熊精出山做乱?
思忖中一阵惊天的嚎叫传至。
凝神看去,分散四周搜寻的黑熊精似被妖狐激怒,具都怒吼着奔了过来,我再不管它们怎么解决两个种族的矛盾,压下狂喜悄悄低身奔了出去。
拼命地奔跑,在无际长草组成的泥淖中奔跑,远远可见的密林是我的方向,空旷的草地对随时都会晕倒的我太过危险,大神并没有告诉夜鹰搜寻的黑熊精群只有一列。奔进点光全无的树林里,跟着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双臂张开,呼吸着林间的芬芳,就这样平平地扑倒下去,脸孔埋进冰冷湿润的泥士。
再也听不到兽吼传来,片刻的宁静使我心生安逸,直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我知道晕眩终于来临。这里只是密林的边缘,让鼻子灵敏的黑熊精找到是迟早的事,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觉一阵阵寒意袭来,我以坚如铁石的意志支撑住沉重如山的眼皮,我不想被蠢苯的黑熊精撕成碎片,夺去我性命的原因只能是我的放弃。
鼻子里短暂的芬芳随即被浓浓血腥代替,心中一震,一咬牙,爬了起来,往漆黑无光的深处踉跄奔去。
起身的一瞬,随吹来的夜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暗叫侥幸,头也不回地钻入密林。四周的枝桠越来越密集,每行一步都像有无数人在拉扯,不敢再顾及会留下痕迹,挥出与我血肉相连的中军刺,为逃跑开辟一条生路,我还有一线生机!
本已精疲力竭的我早无余劲,挥动几下手臂便有撕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不得不频繁换手,剧烈呼吸带动空气如沙子划擦着喉咙,就似一条条火龙来回肺部,只是用毅力支撑自己做下意识的动作。
面前微光隐现,一猫腰钻出密林,天空中繁星点点,下一步便踏空,猛地跌落到水里,水流会消去血腥,会不留痕迹地把我带到未知的地方。
暂时我终安全了。
下一刻便枕着流水睡死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虽已被流水远远冲出密林,但仍可看见青丘山高大的轮廓,我被河岸的水草牢牢地抓住身体,若不然天知道会被冲到哪里。
摆脱水草的缠绕湿淋淋地爬上河岸,苦笑看着已被水浸得发白的伤口,也不知是自己恢复能力惊人,还是早无血可流。
还好,中军刺仍紧握在手。
初日平直打来火红的光芒,大草原上日出的壮美让我精神一振,随即升腾起来的饥饿感煎熬起我的意志,已整整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可即便如此效力,前景也不会如何美妙,三千轻骑生逃的只有夜鹰一人,且还身为主帅,这便要我怎样去解释?
突觉大地微微颤动,隐隐中似有风雷声传来。
抬起头,一条黑带正缓缓而来,眼见尘土飞扬。
是野马群!
马蹄轰鸣的声音已渐可听闻,上万匹各种毛色的野马疯狂奔驰过来,扬起的烟尘遮地蔽天,刚还火红的一轮太阳霎然便被淹没。
天地间塞满了马蹄轰鸣的声音。
野马群眨眼奔近,近至可看清当先几匹马在劲风中向后飘摇的棕毛和马身淋漓的汗,头马乌黑油亮,浑身肌肉随奔驰震颤,显得神骏无匹,我一眼认出,这正是与我在大雨中共骋的那群。
时间已不容许我有第二个想法,这也许是我扳回一城的机会!
我长啸一声,破进风里向迎面而来的野马群奔去。如洪水卷来的野马群越来越近了,这是一场信心的赌博,我压上的是任万马踏成肉泥的身体,那黑色头马似认出我来,在身前急转锋头,冲势一缓,长笑中我抢步跃上它背脊,下一瞬,它似厉箭般领群马奔出
万马踏地的巨大轰鸣声不停挤入耳里,直至我麻木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耳边风刮如刀,大草原像潮水般向后退去。
心中豪气顿生,再长啸一声,面前无垠的草原,身后漫山遍野随我奔驰的野马。我欲把这洪水引向雄鹰寨。
壮丽的日出又现在眼前,光芒铺红了大地,跨下是涌动生命力量的狂野生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已让我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只希望便这样无止无休下去。体力耗尽的激荡让我再也控制不出虚浮的身体,在狂乱飘摇的波涛中向前急驰。
突见长草中呆立三个人影,在这一瞬我竟与他们心灵相通,竟已读懂了他们从眼睛里传出的不舍与绝望。
夫妇二人和一个孩童呆立的画面在眼里凝滞成记忆的永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