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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月正烦着他老缠个没完,此时见老君,更是找着岔子就想脱身:“哼,小子!要在我水镜月面前儿指手划脚地说话,还是先去把天界神职表给背熟了再说!免得什么事都管的时候还不知管的是哪方事务!”丢下这句,她立时转身就走,遑论是霄然了,就连老君也只点了个头就翩然远去。
霄然有些摸不着路,想拦住她,却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直往雷霆部行去。
一旁看得有趣的老君笑呵呵地道:“少微大夫是新俊之才,于天廷众神之职只怕还不熟吧?”
霄然见老君似有意相告,也便认了真,虚心求问,早没了方才那股子莽撞样。“还请老君指点。”
“哈哈,娃娃,你要知道啊!这天廷亦分有司,你知道,九宸为最高统政处,往往由担任上丞之神掌理。而其下设九司、三省,日常主理神霄府政务,行神霄雷法。除此之外,还别设神霄雷部呢!它专司调兵遣将,制邪破狱,收摄群魔之职。其麾下除了天篷、天猷、翊圣、玄武四大元帅之外,还有召檄之司天罡神、河魁神,执掌雷霆之使九天鎏金大将军、苍牙霹雳大仙、天丁力士、六丁玉女、六甲将军;摄辖雷霆之神九天啸命风雷使者、雷令使者。此皆为大战之将,而其下还有负责零星小战的火令、风伯、雨师、雷君、五雷飞捷使者、五方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等。
这蛮雷使者就是为更下一级的神将,但也分三六九等。能掌天战的唯有三界蛮雷使者中的天甲,地甲、地乙已是下臣。而其下还有五方蛮雷使者、九社蛮雷使者,九社以下又设十八洞天,以干支排位记名。那蛮雷使者名为乙未,自是可以从干支上排位,应该是个……”老君掐指算了算,“十八洞天的最末一位神使。”
“原来还真有其人。”霄然喃喃,继而又想不明白,这妖狐分明是她亲手授了绝命阵的,照理是取命,但为何又派了这么小的一位使者?唉,理不清她脑子里到底想什么!霄然有些烦躁,辞了老君只好闷着声往回走。
第八章
蛮雷使者乙未的伤势不轻,大约是损毁了近百年的修行,外伤上便更不易轻好。眼见着堂堂上神亲自过问,乙未硬是撑着尚动弹不得的右腿出来相迎。
水镜月不拘细礼,摆了摆手,略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微奇,“那群狐妖不过小道,与世人相抗尚且不过微占便宜,怎么你去了,反见大作?”
乙未尴尬了一番,但也不敢胡说,当下就将当时收妖时的状况细细讲了一遍。
原本那群狐儿也不过是成了形的妖类,沾了天一池这方灵气,了不起的也就三千年的道行,这也是得了那道护池灵符的仙气所至,本不甚麻烦。蛮雷使者虽是雷霆部里最末一员,但到底是个正经神将,处理这些小妖自不在话下,更况此次还得了上神的天罗阵前往。乙未本未曾放在心上。
谁知正布阵收妖之时,忽见天边有道妖异红光直冲自己而来,其间凛凛寒意刺骨,乙未当即一闪神,来不及闪避,腰间那杆“诛妖服鬼戟”便被红光击入天一池底。
“妖异的红光?是狐妖之物?”水镜月思量。
“不像!那红光纯亮,不似几千年修行可驭之物,反倒是其本身已见魔性。”乙未回想当时,不由额头见汗,怔了会儿才又道,“好在那魔物似乎并未针对我,否则,被那白光一照,百八成是要魂毁神消了!”
“白光?”水镜月凤眸一展,当即住了话头,淡淡看着他道,“蛮雷使者此番辛苦,但请好好将养,若需要些什么,差人往上林殿里来便可。”
“哪里哪里!正是末将应尽之职!”乙未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拜谢,临走时还非得瘸着腿送出来才罢。
离了乙未,水镜月转了处僻静之所便将额间那挂龙螭细云的发饰摘了扔在地上,冷笑道:“倒是通了性儿了!我说你那天怎么就不呆在我边上了呢!”
那发饰闪出一阵白光,迅速化了个粉扑扑的娃娃来,银光里有一晕微红流转,却似是被什么压制住,流来淌去。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那群手下没轻重的坏了天一池的灵气!”那娃娃开口了,却是带着股冰冷的懒意来,似是不兴波澜,却又怎么听怎么不合他的外形。
“一面破镜子也有顾乡之情?”水镜月嗤了声,微昂起头来,眼神却放得远了,“连你都心中有结了,还怎么照得见万灵五蕴?”
“照见五蕴又怎么了!”娃娃冷冰冰地反驳,“成空的又有几个?”语罢忽又费解地盯着水镜月,“这么几千年了,怎么就你的心从来都没悔过?明明旧情旧怨记得那么深看得那么重……”
“你倒是越来越长舌头了!”水镜月劈头就截了他的话,既而刻薄地一把掐起他肥肥软软的身子,提举拎高。
娃娃吃痛,自然挣扎,“你放开!你放开!臭镜月,你用法力掐我!”
“再叫!再叫我裁了你的舌头!”水镜月半点不心软地揪了他就往回走。
“死镜月、臭镜月、烂手烂脚烂嘴巴……啊~~”娃娃被欺负得实在耐不下去,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哼!你也就是对我!碰上那只短尾巴鸟,你就没招了!打架的时候也不敢用我……”
水镜月停下脚步,一把甩下他,让他跌了个狗吃屎,“你敢再说一句短尾巴鸟,我就把你丢去封崖!”
“哼!”娃娃有点委屈地爬起身来,看着水镜月的脸色,不敢再说,就这么默着走回上林殿。
鸢尾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都似散了架,每根骨头都像被烙过一般烫得要命。眼前的一片,也是火红的,隐约像梦中的感觉,但梦中时常会流过一抹清泉似的温润,也,还有一个时常念叨的名字。
嗯,名字……叫什么来着?鸢尾皱眉想着,却似乎老想不起来,明明就在嘴边的,却半分也叫不出来了。
想了一阵,鸢尾就没了力气,索性放弃。如此虚弱的身子自然捱不住这么耗神,也不过就这么想着时,他又沉沉睡去。
依稀有双软软的手小心地给自己擦汗,给自己喂东西;也依稀有极暖的香气萦绕在枕边鼻尖;也依稀有极苦得让人想吐的果子塞在自己的嘴巴里,然后那苦便顺着舌根滑入肚子里。
鸢尾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这回一睁眼,却正是满室暖阳,外间有莺鸟乱鸣,啾啾啁啁间,极是惬意。鸢尾不由感觉心头一阵空白,像是不知想什么好,又像是遗落了些什么似的怔了好一会儿。
他试着动了下胳膊,却惹来一阵刺骨的痛,连着筋的酸,龇牙咧嘴地吐了几口气,鸢尾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惊觉自己已历过十八层地狱,那油煎火烤挖肠断肢之痛一幕幕铺陈眼前,身体里的寒意像是呆在那冰层底一般,没个头儿,没个希望。
鸢尾忽然觉得呼吸艰难起来,浑身都坠入这种回忆里,让他不住的痉挛,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正自浑浑噩噩不可自拔间,鸢尾忽感那铭刻入骨髓的记忆蓦地一散,有屡屡异香萦鼻,而耳旁似是响起了一阵缥缈清冷的声音:“……明星大彻,焕耀我身。青霄灵蕴,冲孕我神。敷魔除鬼,辟邪破狱。上上莲胎,辅佑我形。九气拔虚,安魄定心……”
那声音似是符咒,响一个字,便散一分力,化一分结郁,到最后,连那苦痛不堪的记忆也一并散去了。鸢尾被卸尽了气力散在床上,心却像经了清泉荡涤般明彻起来。
如此,每当鸢尾似要忆起那番苦痛的地狱之刑来时,那符咒便与异香齐汇,清心涤尘的声音也如约而咒,声调别无起伏,然听来却觉得甚为庄严郑重,如至圣之水洗涤去凡心尘世的一切难堪令人无惧无畏……当然,时间久了也无聊。
毕竟是少年心气,鸢尾躺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了,转了转头,发现脑袋边上就是一大把赤色的草根子,不知是什么,长得有些像葵,又有些禾苗子。
瞅了会儿,鸢尾就想起身,然而全身筋骨不能稍动,也不过就那么一挪,就痛得像拿了刀子在锯一般。
念儿与忘儿端了九穗粥汤与甘华膏进来的时候,就见鸢尾龇牙咧嘴地躺在床上。二人惊喜地互看了一眼,连忙凑到跟前细看了番。
念儿宽心地吐了口气:“总算是醒了!”她伸手摸了摸鸢尾的额头,点了下头,“嗯,烧也退了!”
忘儿挑眉笑,眼底也是一片放心:“看眼睛那么精神,该是不会发牛疯了!”
鸢尾瞅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满心眼儿里的陌生,不由张嘴就问:“呃……咳”他试了试嗓子,有些哑,但还能说话,“两位姐姐,是你们一直照顾的我吗?”那方才屡屡回响耳边的声音……不是她吗?谁还有那种清冷无情的声音?
“当然是我们!不然你还指望谁?”忘儿见念儿已端起了粥碗,便凑过去托了鸢尾的身子,拿了个锦褥垫子靠在他背上。
看着忘儿小心翼翼又颇有些吃力地扶着他起身,鸢尾有些脸红,但想自己出点力,又奈何全身筋气涣散,就这么不使力地起身,已然喘得有些厉害。
忘儿瞟他一眼,“哼!半死不活的那些天里,还不都是我们俩照料你,现在扶一把罢了,脸红个什么劲!”
鸢尾被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念儿忍了笑,薄嗔地朝忘儿道:“别逗他了,你道个个都似你皮厚么!人家还是个孩子,才刚醒过来!”
忘儿听了倒也作罢,只是坐在床边上有些失望地瞅着鸢尾那双一如桃花瓣儿的漂亮眼睛道:“我只是觉得狐狸精的话应该很有些迷人的道行嘛……”
鸢尾刚张嘴吃了口念儿喂过来的粥,一听这话立时咳了声,那原本香香糯糯的粥也一并岔了喉咙口,呛着了。
这一呛,浑身又酸又痛,想憋住,却是越憋咳得越厉害。
忘儿立时有些慌地帮他顺着背,好容易等他停下来,又接了念儿的一枚白眼,当下摸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