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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天,鬼门关屡有逃窜的无根之鬼。十洲三岛的事、冥府的事齐发,一时间神霄府都乱了个焦头烂额,紫宸大帝动容不说,连玉帝也出面过问了。
难得宵然被派去管束十洲三岛妖异,水镜月耳根子稍一清静又赶上这一趟。无奈只得在在神霄府办公,按律酌情量刑,封封法令下去,虽是事多且乱,但也有条不紊。九司三省也在这气定神闲的指派下总算渐渐回复之前的秩序。
这一日,水镜月刚处理了冥府水淹之事,便想着手动一动乱子最大的流洲。流洲水脉忽竭,致使土为淤塞,土多金埋,于是,原先被掌于西王母之手的昆吾剑脉便得了释,颇修出了几把集聚灵气的剑妖。只是那剑妖行事乖张,怂恿着流洲一脉邪妖屡屡孳事,甚至还折腾出了叛天之举。
神霄雷部为此也派出了些天兵天将去收,但昆吾剑气本可伤神体,这一来一去,双方都有些伤亡,又因涉及到东王公署下,总是难办。
九司的几大神官见正好有空,便马上提出来让水镜月示下。水镜月哼了声,正欲发话,就见玉帝座下的执金童子持了玉帝亲笺来请她紫微垣一叙。
见请,水镜月却并未起身遽走,反是沉吟了片刻,淡淡吩派着:“流洲的事既是他东王公上报九司,自然照九司的规矩办!流洲水行神官撤仙籍……”
玉府真君见对东王公的人马也处置得这么重,恐有不妥,也便不顾执金童子一边候着的身影,插嘴道:“上神,东王公那边恐不太好交待……”
水镜月瞟他一眼,淡道:“让四方神之首的青龙孟章去理那一脉水源,这排场也够他下台阶了!”
“是。”玉府真君见如此说,倒也不敢再问,当即应下。
“那就先这样,金童,走吧。”水镜月扫了众人一眼,见没有什么疑问,便转身随了金童往太微垣外走。
殿外早有王良驾着斗车相候,执金童子躬身道:“请上神屈驾。”
“嗯,快走吧!”
王良驾车又稳又快,片刻后便已到了紫微垣,一入殿,水镜月倒笑了笑,这阵仗,六帝二后,就差了个忙得不开可交的东王公,可都到齐了!“镜月参见五帝二后!”
“啊!镜月啊,快来快来!”西极勾陈大帝与镜月最是相熟,一见她便热切招呼,“正说十洲那些事呢,你来得正好!”
水镜月走到内座之前,扫了几人一圈,便道:“虽是出了点乱子,但十洲到底在东王公治下,要说出事,倒还不必怎么样……反正十洲出再大的乱子,只要封尘山不动,总不至于不可收拾。”
话中一提到“封尘山”三字,五帝二后只除了勾陈,大都变了神色,西王母瞅了瞅栖在肩头的青鸟,沉婉中颇带厉色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就算……封尘山不动,十洲到底也不能太乱,东王公不说是因十洲五行不调,至少妖异惑乱么?镜月,你水系是五行之归,又是木之所滋,万物所始所归俱在你手,你可得出把力好好瞧瞧!”
“王母说得是,所以这回流洲一事,我已派了孟章前去看看,届时我会再查龙族掌水一事,顺便问问那儿的五行怎么了。”水镜月见众帝后都吁了口气,缓下脸色来,便轻飘飘地又抛出一句,“不过几位帝君神后,镜月留心到最近异象不定,封尘山是未动,但妖界墟域之内莫名升了座山出来……”
此话一下,众帝后俱脸色发青,南极长生大帝与后土皇地祗甚至倏地站起,紧逼着水镜月问:“此话当真?那、那灵墟山、真的、真的……”
“灵墟山?”水镜月眉宇轻挑,微乎其微地冷笑了下,
玉帝脸色不豫,起身来回踱了几圈步,才忽然抬头对水镜月道:“镜月,你即刻率神霄雷部将墟界的妖孽尽数除了……”
勾陈大帝相较而言最是沉默,此刻却插了句嘴:“不妥!绝不了迹反会生祸。玉帝,该是要来的总会要来,正如水之欲泄,堵总不是法子……我看,我跟镜月走一趟墟界的那座灵墟山吧,看能镇住自是最好,不能镇住……也总是天意!”
一番话说得众人脸色阴郁,但也只是僵了会儿,玉帝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就这样吧。”他转过头朝水镜月淡漠满不在意的神色瞧了几眼,心中倒微微有些安定,“就都交给你了。”
“五帝二后放心吧,镜月有数。”她看了看众人,翻折着袖沿,“九司最近忙,若无他事,我先告辞。”
“好,好,你快去忙吧。”
水镜月出了紫微垣,便坐上斗车。王良一鞭子下去,那斗车便微微摆荡着驰起来。水镜月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忽然逸出一抹带着讽意的笑,灵墟山!原来那叫灵墟山……她微阖了阖眼,将五指翻转,蓝光顿盛。随后那五指平掌,慢慢往下压着,似是压着什么重回原处。过了会儿,蓝光渐消,水镜月微喘了口气,才笑着低道:“这么点动静就慌了,真格的还没动呢……也罢,就让你们暂时先消停一阵吧。”她抬手将额际发丝一撩,银质的额饰顿时灿耀一方。
择了日子,勾陈大帝便携同水镜月前去墟界。勾陈大帝素来和善闲淡,超然万物,虽身有仅次玉帝的君阶,统御万雷,但却不喜兵戈之事。自地纪阴蚀之后,便将这一切俱移交给了水镜月。倒还是水镜月将神霄雷部打理得井然有序,妥帖安服,不复前时的松散。
正因着勾陈大帝这份闲散心思,居然到太微垣亲自等着水镜月处理完手头的事,一起前去墟界,把一票神官都看得心有惴惴,是以这一日的事轻松上报,也轻松解决。
水镜月搁下手中的笔,这才笑眯眯地转身勾陈大帝:“有劳帝君久候了,这就走吧。”
“嗯,快些了事,省得大家担心!”勾陈大帝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甘华汤,起身与水镜月同行,边走还边吩咐,“这回就简从吧……”
水镜月回头看他一眼,“帝君六御之尊,岂可简慢……况且,他们早已安排好行仪了。”
“咦?”勾陈大帝微恼地朝跟在一侧的神官瞪了眼,哼了声,“这回是去察形,又非游幸,撤了!都撤了!”
九司的一名小司仪官见说,立时垮了脸,偷偷朝水镜月看了几眼,无奈人家睬都不睬,只好委屈地快步前去撤了那奢华耀目的六御君仪。
撤了君仪,勾陈大帝就很随便地唤了两只麒麟当坐骑,驼了自己与水镜月腾云驾雾而去。
此去墟界颇有些路途,飞了一阵,勾陈大帝自然也想说说话,看了几眼淡漠微冷的水镜月,忽然道:“镜月,这么几千年下来,你和最初的小镜月,差了很多……”
水镜月眼皮都没抬一下,“都五六千年了,哪有不变的道理。”
“呵呵,也是!那时候,你由盘古天尊引入天界……真是个天真娇憨又伶俐的娃娃,若不是、若不是……”勾陈大帝感慨着,忽然脸色黯了下去,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依然泛着冷意的水镜月,“镜月,我知你的性子,也知你一直记着三千多年前那场地纪阴蚀的大战,百甲……唉,也总是无奈,虽说你已得登大罗天,但天家修行,是要破除执念的,记得那么深,总非好事……”
水镜月执着麒麟金色软毛的手微微一紧,脸色绷得更紧了些,使得整个人都泛出一股冷肃凌厉之气。她轻轻吸了口气,“帝君,都说要破除执念,那你们又在干什么?我们现在又所为何来?若无执念,何惧那什么灵墟山?”
勾陈大帝一怔,继而轻轻叹笑,“是啊,若无执念,也确是无须忧惧了……”他默了一阵子,忽然转头问了声,“哎,不过最近的异动也确非寻常……”他仔细地盯紧了水镜月,一字一句问,“镜月,我真心问你,你也老实答我,这些异动,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水镜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帝君何出此言?”
“你太讥诮!”勾陈大帝的神色有几分难得的郑重,“冥府水淹;流洲昆吾剑气大行;炎洲火林山喷发;长洲灵药枯死;凤麟洲弱水育妖;元洲玄涧长生水外流;还有这回灵墟山莫名升起……你说说,那么多事,你是否其中插过手?”
水镜月此际唇角带着薄笑,瞥着勾陈大帝郑重的神色,笑问:“帝君这番话有些欲加之罪呢!镜月何德何能,这冥府是冥海倒灌;弱水育妖是凤麟洲治妖无能;玄涧长生水外流是把关不严;而那流洲昆吾剑气大行是金行,与我水系何干?火林山喷发更干我何事?说起那灵墟山,呵呵,帝君可真能说!我连那灵墟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插得上手?”
然而勾陈大帝却并不为这番辩解所动,望着水镜月,颇带了些悲悯,“镜月啊……这五行相生相克,昆吾金胜,那是因水脉枯竭,致使土胜金埋;水火相克,本为持衡,却也因水之失调而火势不挡,这些异动哪一样不干你水系一事?这天下又有哪个掌水之神有你之功?那灵墟山,你手掌天下风信,要知道什么什么不能知道?还跟我装傻!”
水镜月哼了声,避开那有些悲悯的眼神,淡道:“帝君真抬举我!只是要真如帝君所言,镜月处处留下破绽,岂不是不打自招?”
“哼哼,以你的狂妄,只怕不是破绽,而是根本毫不在乎!”勾陈大帝白了眼她,既而眼神一远,轻喃,“……要真能破了,倒也好!我也想看看,这没了天条禁令的三界会怎样!”
他呢喃得极轻,却惹得水镜月正眼一瞧,她跟着远望了一阵,良久,也轻吐了句:“有立终有破,总会看得到的……啊,帝君,到了呢!”
葱葱茏茏的一脉山林,一峰障一峰,一山叠一山;明明秀秀的一湾水,一湖串着一湖,一溪缀着一溪。墟界风光独绝,也是得了天地自然的钟灵毓秀之气,若其间真出了些个法力高强、不买天界帐的妖精,也属应该了!
“唉,到底是近万年了,这儿都不再是以往的……”勾陈大帝看着,不由极低地喃了句,然而才吐半句,似是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