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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节仪式要在广场举行,真是太糟了,真的,广场是十二区为数不多的令人感到愉快的地方。它的四周都是商店,如果在公共集市日,特别是赶上一个好天气,广场就充满节日的气氛。但今天,即使旗子在屋顶飘扬,空气中仍充满着冷酷的气氛。摄影师盘踞在屋顶,像秃鹰一样,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人们排着队悄无声息地向前走,签上自己的名字。收获节仪式也是凯匹特人清点人头的好时机。十二岁到十八岁的青少年被赶到用绳索围起来的区域,外面是中老年人,最大的站在最前边,越年轻的越靠后,像波丽姆,站在最后面。家人站在绳索区的外围,手紧紧拉在一起。还有一些人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人,或者干脆不在乎的,就混在人群中,打赌看哪两家的孩子被选中。有的赌被选中者的年龄,也有的赌他们是来自“夹缝地带”还是商人,也有的赌看谁先崩溃或哭泣。多数人不愿上骗子的当,非常非常小心;而这些人同样也可能是告密者。谁没干过违法的事?我因为打猎,每天都可能被处死。可那些管事的人对猎物的口腹之欲保护了我。一个人一个样,在十二区,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管怎么说,在饿死和脑袋挨枪子之间,我和盖尔觉得自己都会选挨枪子,毕竟挨枪子要快的多。
广场上十分拥挤,来的人越来越拥多,简直令人窒息。这个广场很大,但还不足以装下十二区大约八千人口。晚到的人被指挥站在街边的位置,在那他们可以看到国家电视台直播节目。我站在一群来自“夹缝地带”的十六岁青年人中间。我们微微点头打个招呼,之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法院大楼前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台子上有三把椅子,一个讲席台,还有两个大玻璃球,分别用于男女选手的抽签活动。我盯着女选手抽签用的玻璃球里的纸条,其中有二十个条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凯特尼斯·伊夫迪恩”。马奇的爸爸——市长安德塞,一个秃顶的高个,坐在一张椅子上;艾菲·特琳奇——来自凯匹特,负责十二事物的专员,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她的头发略带桃红色,身着嫩绿色的套装,正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他们低声说着什么,然后不安地看着那张空着的椅子。
镇里的大钟敲响两下,市长站起来走到讲席台上,开始宣读开幕词。年年如此。他讲了帕纳姆国的历史,它是一个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原来叫作北美洲地方。他历数了这个国家所遭受的各种灾难,包括干旱、暴风雨、火灾、不断吞噬大片土地的海水,以及生灵涂炭的残酷战争,直至最终建立起给人民带来和平与繁荣的帕纳姆国――一个以凯匹特为神圣中心、由十三个区组成的王国。可黑暗的时期来临了,各区暴动,反对凯匹特的统治。结果其中十二个区被打败,第十三区被灭。惩处叛逆的条约中制定了新的法律,以保证和平,也是为了每年提醒人们永远不要再让这段黑暗的历史重演。根据新法律创立了“猎杀游戏”,游戏规则十分简单:作为对暴乱者的惩罚,十二个区中,每个区选派被称为“贡品”的男女青少年各一名,去参加比赛。这二十四名选手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室外竞技场内,里面有从炎热的沙漠到寒冷的荒原等各种各样的地形地貌和气候条件。在几周的时间内,所有的贡品必须战斗到死,最后的幸存者就是最终的胜出者。
把孩子从他们的亲人身边带走,迫使他们相互残杀,还让我们观看。凯匹特就是这样使我们牢记他们所给予“恩赐”。而孩子们在混乱的搏杀中,生存的机会又是多么的微乎其微。
无论他们怎样巧言如簧,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看,我们可以带走你们的孩子,让他们用自己的命去做献祭,你们也无可奈何。要是你们敢抬一根指头,我们就会毁掉你们,一个不剩,就像我们灭掉第十三区一样。”为了进一步折磨和羞辱我们,凯匹特还要求我们把这项活动当作一次节日的欢庆,当作让各区之间相互竞技的体育运动。最后一个幸存者可以回家安度余生,而他或她所在的区也会得到各种奖励,大部分是食物。整整一年,凯匹特会炫耀奖励给获胜区的各种礼物,包括粮食、油,甚至还有糖这样的美味;而剩下的各区不得不在饥饿中苦苦挣扎。
“这是一个悔改的时机,也是一个感恩的时机。”市长以单调的长音念道。
然后他宣读了以前十二区获胜者的名单。在过去整整七十四年中,我们只有两名获胜者,而只有其中的一个现在还活着,他就是黑密斯·阿伯纳瑟,一个大肚子中年男人。此时他走上台子,嘴里含混不清地抱怨着什么,然后跌坐在第三张椅子上。他已喝得烂醉如泥。人群发出象征性的掌声,可他还迷糊者,上去用力拥抱了一下艾菲·特琳奇,而她想推挡却无力拒绝。市长看上去很不快。现场正在进行实况转播,而十二区也会成为整个帕纳姆国的笑料,他很清楚这点。他快速转而对艾菲·特琳奇进行介绍,以把人们的注意力迅速拉回到收获节庆典活动上。艾菲·特琳奇仍像以前一样春风满面,她快速走到讲席台,发出庆典活动开始的信号,“猎杀游戏快乐,祝你们好运!”她的桃红色头发肯定是假发,被黑密斯拥抱过后,发卷微微歪向一边。她又说了些很荣幸能来到这里之类的话,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正为这事懊丧无比,因为这个区的胜出者碰巧是个醉汉,让她当着全国人的面出了丑。
在人群中,我看到盖尔正一脸诡秘的微笑,回视着我。在收获节仪式上,他这么笑还真有点逗。可我突然想起盖尔和他的四十二张纸条也在那个大玻璃球里,和其他的孩子比起来,形式对他并不十分有利。也许他也是这么想我的,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扭过头去。“可还有其他几千张纸条呢。”我真想这么跟他说。
抽签的时间到了。艾菲·特琳奇像往常那样说道:“女士优先!”,然后走到装着女孩名字的玻璃球前。她伸进手去,一直到球的底部,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人群都屏住了呼吸,这时即使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到。我的内心也在翻腾着,拼命地盼着千万不要是我,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艾菲·特琳奇又走回到讲席台,她把纸条抚平,用清晰的声音念出来。
她念出的名字不是我,
是――波丽姆·伊娃迪恩。
第一篇 贡品 2、希望
曾经有一次,我凝神屏气在树上等候猎物经过,可我却睡着了,背朝地从十英尺高的树上掉下来。那一摔,好像把我肺里的每一丝气体都从身体里挤压了出来,我拼命挣扎着,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而此时,我的感觉正是如此,我试图回忆怎样呼吸,我说不出话来,这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回荡着,我完全被震蒙了,身体瘫软,一阵晕眩,这时一个“夹缝地带”的男孩子赶紧扶住了我。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不可能。波丽姆的名字可是夹在上千的纸条里啊!她被抽中的可能性那么小,我甚至不用去担心。我不是已为她做了一切?我领食品券,不愿让她遭遇同样的事?一张纸条,上千个纸条中的一张。她被抽中的几率很小啊。可这都没用。
远处,人群中传来不满的低语,像以往一样大家认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抽中有失公平。这时我看到了波丽姆从我身旁走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体两侧,她身体僵直,步履艰难,走向台子。我看到她的衬衫又松了,像鸭尾一样从裙子里耷拉出来。正是这个不引人注目的细微之处,才使我猛然间回过神来。
“波丽姆!”我用沙哑的声音喊着,胳膊腿能听我使唤了。“波丽姆!”不需要在人群中挤,其他的孩子已经给我让出一条道,直通到台子。波丽姆刚要上台时,我追上了她,手臂一挥,把她推到身后。
“我要做志愿者!”我喘着粗气说。“我自愿作贡品!”
台上有些混乱。十二区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志愿者,这项规定都快被遗忘了。按规定,如果一个孩子,无论男孩或女孩,名字被抽到,另一个侯选男孩或女孩可以代替他或她。在另外一些区,在收获节仪式上被选中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有不少人甘愿为此冒生命危险,自愿参赛的程序非常复杂。可在十二区,“贡品”跟“尸体”几乎是同义词,自愿者也因而绝迹。
“太好了!”艾菲·特琳奇说道,“可我认为,介绍完抽中者,又出现了志愿者,这有点小小的问题。可如果真有人自愿,那我们……唔……”她的话音停止了,自已对此也不太肯定。
“这有什么关系吗?”市长说。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他不大认识我,也许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我是那个卖草莓的女孩,他女儿也许偶尔提起过我。五年前,这个女孩与她的妈妈和妹妹依偎在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把这个家中的长子介绍给大家,并颁发给她一枚勇敢者奖章,这枚奖章是奖励给她的爸爸——那个在矿难中被炸死的人。他记起这些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他又粗声问道,“让她到前边来。”
波丽姆在我身后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她用那瘦瘦的胳膊像钳子似的抱着我。“不,凯特尼斯!不,你不能去!”
“波丽姆,放开我,”我厉声说道。她这么做让我很难过,我不想哭。仪式当晚播放的节目中,每个人都会看到我的泪水,我会被认定为容易打败的目标。显露出人性脆弱的一面,我不会让任何人得到这种满足。“放开!”
我觉得身后有人在拽她。我回头一看,盖尔已经把它提溜起来,她还在挥动着手臂。“你去吧,薄荷猫,”他说,强忍住不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