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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宝石有两颗。一模一样,恰如一对神奇的眼睛,只是瞳孔由星星代替,闪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人们在这两颗宝石里放入了两颗小太阳。
“喜欢吗?”上校问。
“很喜欢。我从来没看到过,也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宝石。”
他趁兴说:这是星眼蓝宝石,一般的这类宝石并不贵,但这么大、这么纯、这么有光泽的却十分罕见,他还说:我祖母有一颗鸡蛋大的星眼蓝宝石,我祖母是清伽尔府最高长官夫人。
叶琳娜没有表示出应有的敬重,上校也就不打算细说了,何况他本人也许并不知道,可以用鸡蛋大的星眼蓝宝石做什么。宝石以铢标价,很贵。叶琳娜要是没弄错的话,标价换算以后等于1000美儿,或者稍稍少一点。而叶琳娜可没那么多钱。
“想看看怎么拍卖宝石吗?”上校问。
“那当然,”叶琳娜表示同意。反正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她要在天黑时离开他,往河的上游走,她似乎觉得,那里拴着些小船。
有人给他们在第一排留了两个空位,但是上校拒绝了,他宁愿坐到第六或第七排边上。
“我喜欢看别的人怎么做交易。”上校说,“坐在前排大家都看得到你,而你却看不到任何人。”
“你想买什么吗?”
“我喜欢漂亮的宝石。它们比一切都好,比钱好。”
大概,他很激动。谁摸得透呢。这儿的人就像那些印第安人,一个个板着面孔,毫无表情,只偶尔龇牙咧嘴地笑笑。你去琢磨吧,那到底是笑,还是威胁。不过刘将军的肯定是威胁。
正像纳依说的那样,气氛升温是从一批红宝石开始的。那些香港和新加坡商人不过是小菜一碟。上校指给叶琳娜看,大的买主和收集家还在懒洋洋地等待着真正的激战呢。
激战是从拍卖一批日本一家驻缅甸公司在孟加拉湾人工养殖的大珍殊开始的。珍珠看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旁观者和没有接到邀请的来客很难跟得上拍卖,因为拍卖商话讲得过快,他看得透厅室里那些哄抬价钱者几乎发觉不了的瞬间小动作。他的目光忽左忽右,讲话匆匆,仿佛在催促赶快结束这对他来说并不愉快的过程:“右边那位155……左边160,有电话来,出175……”
手持电话的,是两位身材矮小、穿着整齐的泰国人。拍卖商本人看来是中国人,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清白的脸庞,鼻了下面还留有一撮希特勒式的小胡子。
当宣布下一批拍卖物——几颗相当大而又未经加工的蛋白石时,出现了一个衣着不整、穿一件又皱又脏的白色西服的男人。他汗臭熏人,白发苍苍,满脸通红,雀斑密布。
上校悄悄对叶琳娜讲解着会出现什么情况,以及现在在拍卖什么宝石。
那男人在跟一个叶琳娜看不见的人竞争,结果失败了。蛋白石被一位高颧骨、矮小个的女人争得。据纳依讲,她是一位荷兰企业家的情妇。
约摸过了半小时,纳依突然兴奋起来。他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拍卖商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但仍把每粒拍卖的宝石加价1000铢。
上校脸红了,确切地说,是皮肤变得更黑了,黑色的平头短发成了一种陪衬。叶琳娜却在忙着把铢换算成美元。
上校以6000美元压倒了刘将军。
“你不要以为,”他悄悄说,“我需要这一粒成色不怎么好的红宝石,我只是为了不让刘将军得手。他不是这里的主人。”
“如果他还想得到点什么呢?”叶琳娜问。
“如果他真想,那我就向他显示我的牙齿有多锋利,”
他随即把牙齿露给她看。那牙齿真的是狼牙。
现在轮到拍卖星眼蓝宝石了。
刘将军故意作对,也想要买。
当价格升到7500美元时,上校在气头上说:“宝石值不得那么多钱。”
“干脆你就退阵吧?”叶琳娜以妻子的口吻劝说。拍卖商的头在转动,一会儿看看刘,一会儿看看上校。价格仍在上涨。
“他会先退阵的。”上校说,“他是有头脑的人。他很害怕。他在乎钱。”
“可你不在乎?”
“从来不会。”上校说。
一位驾“梅赛德斯”车而来的先生加入了竞争,刘趁机退却了。现在,上校不得不跟那位英国农场主竞争。
上校最终以8700美元获得了那两颗宝石。
“可观的价钱。”纳依说着,他很满意,胜利地笑了,“血液里的肾上腺素在增加。你知道肾上腺素的知识吗?”
“当然知道。”她说,“我当过运动员,还是体育教师。”
“噢,是这样。”上校说。叶琳娜也记不得以前是否向他说过自己的职业。
他们坐了没多久。上校已没有心思再争斗下去,也许,他已经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刘将军又投入了下一轮竞争,他多次往上校这边看,但上校坐着不动,只半睁着眼睛养神。宝石被将军低价得手,但是看来他并不高兴。
少校派赛尼去付清了款项,带回来一包小盒子。上校把盒子装进上衣口袋,说,该走了。刘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叶琳娜察觉到了他那恶毒的目光。当然,他一切都知道。就是说,他惊奇的,是她怎么会与上校结为一伙。谁是她的靠山?
当他们返回住所时,太阳已经偏向河后的山丘。看来,它要在缅甸过夜了。
仆人打开了外廊的灯。
灯光使上校不太满意,他命令再拿一盏白灯来。
他的命令在这里马上就得到执行。
他坐到椅子里,像小孩似的双脚盘着桌腿,打开塑料包,把小盒一个接一个打开。他仔细察看着宝石,像猫玩弄耗子那样感到心满意足。
他把其中一个盒子推到坐在对面的叶琳娜跟前。
盒子丝绵垫上放着的是一颗星眼蓝宝石。
“谢谢,我已经看过了。”叶琳娜说。
“这是你的,我把它送给你了。”
“不能这样。”
“我买下蓝宝石,为的是不让它们落入刘将军之手。现在我留下了一颗,另一颗送你,这样我们就可以凭此宝石随时相认。”
“就像间谍那样。”
“一点不错!就像间谍那样。”
“这礼物过于贵重了。”
“傻女人,我有的是钱。”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沓用橡皮筋捆住的美元,“这是清清白白的钱。”
“没有这礼物我已经欠你的情了。”
“我不要求任何报答。”
“收起你的宝石,睡觉去吧。”叶琳娜生气了,她真的不想要任何蓝宝石。她要这干吗?带到坟墓里去?送给婆婆?如果不算库尔斯克省那位继母,婆婆可算她世上惟一的亲人了。
“我拿走,”上校说,“不过这样我就会感到屈辱。”
“这是你的事。”叶琳娜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情人。”
“很遗憾。”上校说。
他慢慢地把桌子上的小盒收拢,一把就把它们抓起,放进塑料包里,接着站起身来。
但是她却仍然独自一人坐在桌旁。
叶琳娜说:“你想怎么样?”
上校没理她,径直朝凉台走去,他走路总是很快。
叶琳娜想拦住他,但最终还是让自尊心占了上风。
她还有什么指望呢!她早已成了孤家寡人!
叶琳娜起身加快脚步去追上校,但此时却突然响起了枪声。
当然,她难以想像,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她又听到枪响,两声,或许是三声。同时,她看到外廊柱上飞下了一片碎木片,第二片她还来不及看,就已经刺进了她的前臂。好痛呀。
她躬着腰回到房间,也许跑到花园里去要更好一些。
她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几乎就在同时,她听到外廊上有人跑来。她忙靠在门口。
“是我,女士。”赛尼说,“别怕,女士。”
叶琳娜马上打开了门。
“我要在您身边,”赛尼说,“这是命令。”
在树丛里,更远的地方,马路上传来了话音,过后又是一阵枪声,一阵喊叫,又是谈话声和忙乱的脚步声……
中尉非常紧张。他站在窗口旁,后脑勺紧紧地贴在窗框上,露着鼻子。在敞开的窗户后面,是灯火通明的凉台,所以中尉的鼻子就成了最显眼的射击靶子。而他自己却什么也看不到。
各种怪念头纷纷出现,这时候她应当考虑一下别的问题:应当趴到地板上,捂住耳朵等待,一直到这可怕的事件结束。中尉站在这儿,手持冲锋枪,只是因为阿斯柯利德及他的毒枭们要杀死她。他们已经杀害了她的全家……
外廊上传来了脚步声,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
纳依上校回来了。
叶琳娜马上就猜到了。这时她坐在床上,胸脯紧贴着枕头。她闻声立即把枕头一扔,枕头轻轻地落到地板上。赛尼猛然转身,枪口就指向枕头。
上校站在门口,问:“你们干吗黑灯瞎火地坐着?”
赛尼把上校的问题当成命令。
天花板下方的灯打开了。
“一切都结束了。”纳依上校说。
“谢谢。”叶琳娜由衷地说。
“谢谢,这还不够。你准是得罪了什么人。”纳依说,“不然他们不会这样。”
“他们,你指的是准?”叶琳娜问。“你看到他们了吗?”
“你现在就可以去看。”纳依说,“走吧!”
叶琳娜张开嘴,想说:不要带我去,我不想去,如果你们抓到了谁——这是你们的事。我只想等你睡着。就跑到缅甸去。这就是我想做的。
但纳依却把她拉到了门口。
他们穿过花园,朝着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声音来自停车场。车场与住房隔着一条棕榈带。道路两旁挂着路灯,路灯随风轻轻地摇晃。棕榈被灯光照射的阴影也在草地上悠然晃动,无休无止。
沥青路上,在一辆前灯亮着、马达响着的汽车旁,躺着两具尸体,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