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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驶入一个村庄,车子在一间长长的平房旁停下。这屋子隐藏在一片树冠像亚麻荠的高大树木下。中士在一个士兵陪同下快步走向那屋子。他还未来得及登上石阶,屋里就跳出几个下等兵,一见到是中士,便立正直挺挺地站成一排。
中士只对他们点了点头,就进到屋里,而他们仍保持原状站了一两秒钟,打量着叶琳娜。
叶琳娜脑子里突然想到,他是故意到自己管辖的分队来的,好让同事们看看,在这拂晓时分坐在纳依车上的是一位多么漂亮的女人。
“纳依是好人吗?”她问司机。
司机瞪了一眼,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这位士兵还说,中士很擅长使用冲锋枪,他本人为能在中士手下当差而感到荣幸。
中士这位“好先生”过了10分钟才从屋里走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些士兵。他们已经不再往叶琳娜这边看了。她觉得,他们好像因什么事而受到了训斥。
纳依坐到自己的车座上,通告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可以聊聊了。”
太阳很快就升高了,无数小鸟在欢唱着,蝙蝠都飞到密林里躲藏起来。右边有一条河,河后面是一片蔚蓝色的丘陵。
叶琳娜转身对着中士,等待着昕他说什么。
他讲起了历史。
“我们,泰族人,”他说,“大约在1000年前来到这里。我们到来之前,这里生活着孟族人,他们建立了德瓦拉瓦基国。”
“那你们原来生活在哪里?”叶琳娜问。
“我们生活在山里,我们生活在中国四川。我们征服了这片土地。您知道吗?我们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殖民地。没有人能战胜我们。我们的历代国王都很英明,他们都向大家保证过,他们决不给任何人任何东西。”
说到这里,中士笑了,接着又补充道:“好女人也应当保证,不给别人任何东西。”
车子又上了柏油路,轻轻地摇晃着。叶琳娜已经开始打盹儿入梦了。
中士继续讲述着,嗓音温和平静,宛如一位往返于韦列弗会和莫斯科、或者韦列弗金和纽约之间的导游。
叶琳娜睡着了,但时间不长——当中士提高嗓音的时候,她便醒了。
“您觉得枯燥吗?”中士问。
“不,我很感兴趣。只是我英语不好,没有完全听懂,”
“我在澳大利亚上过学,”中士说,“我们有一所大学,但是并不好,我太想接受良好的教育了,因此就到澳大利亚去了。是交换的。他们的人到我们这儿来研究佛学;我们到他们那儿学打炮。”
中士高兴起来。
“你上过学吗?”他笑过之后,问道。
“我跟您说过,我是一名教师。”
“你有丈夫吗?”
“我丈夫已去世。牺牲了。”
“在战场上吗?在阿富汗战场上吗?”
“不,是在工作岗位上。强盗袭击了他。”
“他是警察?”
“不。是科学家。”
中士不相信,但也不争辩,而是换了个话题,说从前俄国人是不到这儿来的;他知道,俄国人在斯大林格勒打败了希特勒,但是后来许多俄国人都开始到这里来了。他们,俄罗斯人很复杂,他们当中有许多是罪犯,甚至还有毒枭。他还问叶琳娜是否知道这些。
叶琳娜当然知道。
看来,中士很健谈,又博学多识,他每天早上都看报。叶琳娜的这种判断在半个小时后,在他们来到一个小城镇时,就得到了证实。
不需要命令,士兵便把车滑行到——个什么都卖的杂货店跟前。并向里边高声喊了几句。半分钟后,店老板他便钻出来,手里拿着卷得紧紧的一卷报纸。吉普车马上开动,中士便动手翻阅报纸。
天热起来了。叶琳娜却不得不乘着这辆没有空调、没有任何让人感觉舒适的设备的吉普车在泰国奔波。诚然,秋天是不算太热的季节,但是,炎热而又弥漫着灰尘的空气使鼻咽十分干燥,更何况还有一种虻虫不顾热浪叮咬着这位不幸的女人,甚至急驰带来的风也解不了她的酷热之苦。
中士看着报,突然问:“您有敌人吧?”
“您为什么这样想?”
“有人袭击您。”
“昨天夜里吗?”
中士没回答。
“那是我的同胞。他喜欢我,但他要求的比我能提供给他的更多。”
叶琳娜不知道自已是否用英语正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中士看来已经明白。他不再多说,又翻起报来。
叶琳娜知道,这次谈话还没结束。
因为他昨夜在她门前安排士兵守卫不是没有原因的。
“顺便说说,”中士又开口了,“昨晚在河岸上袭击您的那个年轻人……”
“小偷吗?”叶琳娜迫不及待地问。
“他不是小偷,他是刘将军的亲信。”
“这意味着什么?”叶琳哪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位中士也在探索她的秘密。
“刘将军势力很大。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大人物。他制造海洛因,我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子,不愿跟从莫斯科来的朋友一道到边境去,却愿意跟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来;刘将军的养子梅恩·左亲自出马袭击她。这对一个旅游者来说,未免太出格了吧?您说呢?”
叶琳娜对这个问题想了很多,但她并不打算和这位泰国中士交换看法。看来,他想知道的比他该知道的要多。
前排一个士兵说了句什么。
叶琳娜看到丘陵没有了,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因为通往城市的路是下坡路,所以展现在视野中的是翠绿城市的全景,远处则是湄公河平原。眼前的这个城市,过去是一个城堡,壕沟、残墙依然可见,绿丛中冒出一个个白色的塔尖。有一座像金字塔一样的古塔在城市入口旁迎接着他们。
“这是清盛。”中士介绍说,“我们从这里往西拐,好吗?”
“很好。”
“我到那儿去有事要办。您在旅馆里等我,就在‘清盛’旅馆的凉台上等。请不要离开。”
中士是有远见的。他和跑着前来迎接他的门童说了几句,门童就把叶琳娜领进房间。在这里她可以洗个澡,去除旅途的尘土和疲劳。
男人就是应当如此体贴关心女人。
晚上我把内衣都洗一洗,她心想。现在干吗还要把汗湿的内衣放在提包里带着呢?
她坐在凉台上,四周都是茂盛的参天大树,从树干空隙望出去,湄公河清晰可见,招待也没有问一问叶琳娜,就给她端来一个高高的杯子,盛满了甜柠檬汁,有一半是冰块。味道美极了。
需要等很长时间,叶琳娜抛开了一切思绪,一心一意地观赏河流。这条河就像一台需要人来开动的机器,她期待着按下按钮的时刻。
中士纳依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他甚至连道歉都没说一声。
“我要洗个澡,”他径直说,“就在我们房间里。然后我们吃了午饭,就继续赶路。”
11点过,他们的食物已摆到凉台上。纳依既平静,又不失警惕。
叶琳娜以为,他说“我们的房间”要么是说错了,要么是实际上他只开了一个钟点房间供大家使用,而没有打任何坏主意。
午餐基本是海鲜,但这种蟹和小虾也许就是湄公河里产的。
一辆风尘仆仆的公共汽车驶到旅馆跟前,从车上拥出一群俄罗斯游客。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满头大汗,疲惫不堪。显然,目前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再过几英里,我们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纳依猜到了她的心思。
叶琳娜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她甚至没想到他们也在看她。
瓦夏往凉台一望,深感诧异;而那些女人则在交头接耳。
“愉快的相会吧?”中士问。
“不。”叶琳娜答。
“他们不会伤害您的。”
“我并不陷他们。”
“包括那个导游吗?”
瓦夏把目光移开,匆匆走进旅馆。
“要不要我们来给他们制造一次交通事故?”中士问,“一点都不可怕。只是他们今天就到不了目的地了。”
“难道这能改变什么吗?”
中士同情地看了看她,她已经是他的熟人了。
“您的事就这么糟吗?”他问。还没等到回答,他又继续说:”我查看过您的提包,感到十分惊奇,里边没有任何地址、任何钱币,总之,没有任何令人感兴趣的东西。您把您的秘密藏哪里去了?”
叶琳娜正在作思想斗争,她很想马上把手伸进提包里,看看东西是否还在。
中士又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说:“当然我没有拿住何东西。我没有权利拿。”
这时,叶琳娜说:“也许,我该走了。”
“为什么?”
“但愿我乘公共车能早点到达。”
“你乘公共车哪里也到不了。”中士武断地回答道,随后,他就离开了。
叶琳娜不得不在吉普车旁等待中士——这个暂时离开的同路人。士兵也绝对服从地在等他。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嘛。
叶琳娜看到一株盛开的橘黄色大兰花,衬托在暗黑色的茎秆上,于是她向树丛的荫凉处走去。
瓦夏好像是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别跑,”他小声说,“我只想提醒你一下。”
他半蹲半站,为的是不让吉普车旁的那两个士兵看见。
“有什么要提醒的?”叶琳踯问。
“你已经落入可怕的陷阱。”
“这与你何干?”
“我在这里对全体俄罗斯公民负责。”瓦夏十分严肃地说,“不要忘记,你有祖国。因为我们有些同胞很快就忘了这点,其结果往徒是不妙的。”
“从你嘴里听起来,这倒是可怕的,”叶琳娜说。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隔两步,士兵就很容易看到她。只要声音大一点,他们就会走过来。瓦夏懂得这一点,只能继续悄悄地说:“我们俄罗斯人之间的事。不容许外国人插手。更何况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