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都清楚,在可以想见的未来,人类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因为你是
大脑量子机制的发现者,知道对思维的研究必然进入量子层次,在基础物理学被
智子锁死的情况下,这种研究是无源之水,不可能取得成功。思想钢印并非是思
维研究偶然的副产品,它一直是你想要的东西,是这种研究的最终目标。”山杉
惠子转向会场,“各位,现在我想知道,在我们进入冬眠后的这些年中,思想钢
印都发生了些什么?”
“它的历史并没有持续很长,”欧洲舰队代表说,“当时,在各国太空军中,
前后有近五万人自愿接受了思想钢印所固化的胜利信念,以至于在军队中形成丁
一个特殊的阶层,被称做钢印族。后来,大约是你们进入冬眠后的十年左右吧,
思想钢印的使用被国际法庭判定为侵犯思想自由的犯罪行为,信念中心里仅有的
一台思想钢印被封存了。这种设备在全世界范围内被严禁生产和使用,其严厉程
度与控制核扩散差不多。事实上,思想钢印比核武器更难得到,主要是它所使用
的电脑。在你们冬眠时,计算机技术已经基本停止进步,思想钢印所使用的电脑,
在今天仍是超级计算机,一般的组织和个人很难得到。”
山杉惠子说出了第一个有分量的信息:“你们不知道,思想钢印不是只有一
台,它一共制造了五台,每台都配备了相应的超级电脑。另外四台思想钢印,由
希恩斯秘密移交给了已经被钢印固化信念的人们,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钢印族,在
当时他们虽然只有有三千人左右,但已经在各国太空军中形成了一个超国界的严
密组织。这件事希恩斯没有告诉我,我是从智子那里得知的,主对于坚定的胜利
主义者并不在意,所以我们没有对此采取任何行动。”
“这意味着什么呢?”主席问。
“让我们一起来推测吧。思想钢印并不是连续运行的设备,它只在需要时才
启动,每台设备可以使用很长时间,如果得到适当的维护,它使用半个世纪是没
有问题的。如果四台设备轮流使用,一台完全报废后再启动另一台,那么它们可
以延续两个世纪。也就是说,钢印族并没有自生自灭,它可能一代接一代地延续
到今天,这是一种宗教,所信仰的就是思想钢印所固化的信念,入教的仪式就是
自愿在自己的思想中打上钢印。”
北美舰队代表说:“希恩斯博士,现在您已经失去了面壁者身份,也就没有
了欺骗世界的合法权力。请您对联席会议说实话:您的妻子,或者说您的破壁人,
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希恩斯沉重地点点头。
“这是犯罪!”亚洲舰队代表说。
“也许是。。。”希恩斯又点点头,“但我和你们一样,也不知道钢印族是否延
续到了今天。”
“这并不重要,”欧洲舰队代表说,“我认为下一步要做的只是找到可能遗留
至今的思想钢印,封存或销毁它们。至于钢印族,如果他们是自愿被打上思想钢
印,那似乎不违反现有的任何法律;如果他们给别的自愿者打思想钢印,则是受
到自己已经被技术手段所固化的信念或信仰的支配,也不应该受到法律制裁。所
以只要思想钢印被找到,也许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追查钢印族的情况。”
“是的,太阳系舰队中有一些对胜利拥有绝对信念的人,并不是坏事,至少
不会产生什么损害,这应该属于个人隐私,没必要知道他们是谁。尽管现在自愿
打上思想钢印有些不可理解,因为人类的胜利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欧洲舰队
代表说。
山杉惠子突然冷笑起来,露出一种这个时代很少地到的表情,让与会者们联
想到在某个古老的年代,草丛中蛇的鳞片反射的月光。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她说。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希恩斯附和着妻子,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山杉惠子再次转向她的丈夫:“希恩斯,你一直在对我隐藏自己的思想,即
使在成为面壁者之前。”
“我怕你鄙视我。”希恩斯低着头说。
“多少次,在京都静静的深夜里,在那间木屋和小竹林中,我们默默地对视,
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个面壁者的孤独,看到了你向我倾诉的渴望。多少次,你
几乎要对我道出实情了,你想把头埋在我的怀中,哭着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获
得彻底的解脱,但面壁者的职责阻止了你。欺骗,即使是对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
也是你责任的一部分。于是,我也只能看着你的眼睛,希望从中寻找到你真实思
想的蛛丝马迹。你也不知道我度过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在熟睡的你的身边等待
着,等待着你的梦呓。。。更多的时间我是在细细地观察着你,研究你的一举一动,
捕捉你的每一个眼神,包括你第一次冬眠的那些年,我都一次次回忆你的每一个
细节,不是为了思念,只是想看透你真实的思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失败了,
我知道你一直藏着面具,我对面具下的你一无所知。一年又一年过去,终于到了
那一天,当你第一次苏醒后,穿过大脑神经网络的图像走到我身边时,我再次看
到你的眼睛,终于领悟了。这时我已经成长和成熟了八年,而你还是八年前的你,
所以你暴露了自己。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真实的你:一个根深蒂固的失败主义者,一个坚定
的逃亡主义者,不管是在成为面壁者之前还是之后,你的唯一目标就是实现人类
的逃亡。与其他面壁者相比,你的高明之处不在于战略计谋的欺骗,而在于对白
己真实世界观的隐藏和伪装。
“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如何通过对人类大脑和思维的研究来实现这个目标,
甚至在思想钢印出现后,我仍然处于迷惑之中。直到进入冬眠前的那一刻,我想
起了他们的眼睛,就是那些被打上思想钢印的人的眼睛,就像对你那样,突然读
懂了那些一直令我困惑的目光,这时我完全识破了你的真实战略,但已经来不及
说了。”
北美舰队代表说:“山杉惠子女士,我感觉这里面应该没有更诡异的东西吧,
我们了解思想钢印的历史,在第一批自愿打上钢印的五万人中,对每个人的操作
都是在严格监督下进行的。”
山杉惠子说:“不错,但绝对有效的监督只是对信念命题的内容而言,对思
想钢印本身,监督就困难得多了。”
“可是历史文献表明,当时对思想钢印在技术细节上的监督也十分严格,在
正式投入使用前进行了大量实验。”主席说。
山杉惠子轻轻摇摇头,“思想钢印是极其复杂的设备,任何监督都会有疏漏
的,特别是对几亿行代码中的一个小小的正负号而言,这一点,甚至连智子都没
有察觉到。”
“正负号?”
“在发现了对命题判断为真的神经回路模式时,希恩斯同时也发现了对命题
判断为伪的模式,后者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个
发现,这并不难,因为这两种神经回路的模式十分相似,在神经元传输模式中表
现为某个关键信号的流向;而在思想钢印的数学模型中,则只由一个正负号决定,
正者判断为真,负者判断为伪。希恩斯用极其隐蔽的手段操纵了思想钢印控制软
件中的这个符号,在所有五台思想钢印中,这个符号都为负。”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会场,这种寂静曾经在两个世纪前的那次行星防御理事
会的面壁计划听证会上出现过,当时,雷迪亚兹展示了手腕上的“摇篮”,并告
诉与会者,接收它的反触发信号的装置就在附近。
“希恩斯博士,看看你做了什么?”主席怒视着希恩斯说。
希恩斯抬起头,人们看到他苍白的脸又恢复了常态,他的声音沉稳而镇静:
“我承认,自己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你们取得的进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看到
了,相信了,我也相信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将是人类,这种信念几乎与思想钢印一
样坚固,两个世纪前的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真是很可笑的东西。但,主席先生,
各位代表先生,我要对全世界说:在这件事上让我忏悔是不可能的。”
“你还不该忏悔吗?”亚洲代表愤怒地质问。
希恩斯仰起头说:“不是不该,是不可能,我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
它的命题是:我在面壁计划中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人们互相交换着惊奇的目光,甚至连山杉惠子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
夫。
希恩斯对山杉惠子微笑着点点头,“是的,亲爱的,请允许我仍这么称呼你,
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获得把计划执行下去的精神力量。是的,我现在认为自己做
的都是正确的,我绝对相信这一点,而不管现实是什么。我用思想钢印把自己改
造成了自己的上帝,上帝不可能忏悔。”
“当不久的将来,三体入侵者向强大的人类文明投降的时候,您仍然这么想
吗?”主席问,与刚才不同,他这时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好奇。
希恩斯认真地点点头,“我仍然这么想,我是正确的,我在面壁计划中做的
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当然,在事实面前我要受到地狱般的折磨。”他转向山杉
惠子,“亲爱的,你知道我已经受过一次这种折磨了,那时,我坚信水是剧毒的。”
“还是让我们回到现实中来吧。”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