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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动,毕竟还有众多臣民惦记自己的安危。行至宫前,他仍然哭泣不止,宫廷内外更是哭声震天。钦宗初赴金营,历尽劫波,三日后归来,恍如隔世。
钦宗刚回朝廷,金人就来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这简直是漫天要价。当时开封孤城之中,搜刮已尽,根本无法凑齐。然而,钦宗已被金人吓破了胆,一意屈辱退让,下令大括金银。金人索要骡马,开封府用重典奖励揭发,方才搜得7000余匹,京城马匹为之一空,而官僚竟有徒步上朝者。金人又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钦宗不敢怠慢,甚至让自己的妃嫔抵数,少女不甘受辱,死者甚众。关于金银布帛,钦宗深感府库不足,下令权贵、富室、商民出资犒军。所谓出资,其实就是抢夺。对于反抗者,动辄枷项,连郑皇后娘家也未幸免。即便如此,金银仍不足数,负责搜刮金银的梅执礼等四位大臣也因此被处死,其他被杖责的官员比比皆是,百姓被逼自尽者甚众,开封城内一片狼藉萧条景象。
尽管钦宗如此奉迎金人,金人仍不满足,扬言要纵兵入城抢劫,并要求钦宗再次到金营商谈。钦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上次身陷金营的阴影尚未散去,新的恐惧又袭上心头,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此时,李若水等人也怂恿钦宗前往,钦宗终究不敢违背金人的旨意,不得不再赴金营。
钦宗到达金营后,受到无比的冷遇,宗望、宗翰根本不与他见面,把他安置到军营斋宫西厢房的三间小屋内。屋内陈设极其简陋,除桌椅外,只有一个可供睡觉的土炕,两席毛毡。屋外有金兵严密把守,黄昏时屋门也被金兵用铁链锁住,钦宗君臣完全失去了活动自由。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开封一带雨雪连绵,天气冷得出奇。钦宗除了白天要忍受饥饿的折磨外,晚上还得忍受刺骨的寒风,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囚禁中的钦宗度日如年,思归之情溢于言表。宋朝官员多次请求金人放回钦宗,金人却不予理睬。靖康二年(1127)二月五日,钦宗不得不强颜欢笑地接受金人的邀请去看球赛。球赛结束后,钦宗哀求金帅放自己回去,结果遭到宗翰厉声斥责,钦宗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再提此事。
金人扣留钦宗后,声言金银布帛数一日不齐,便一日不放还钦宗。宋廷闻讯,加紧搜刮。开封府派官吏直接闯入居民家中搜括,横行无忌,如捕叛逆。百姓5家为保,互相监督,如有隐匿,即可告发。就连福田院的贫民、僧道、工伎、倡优等各种人,也在搜刮之列。到正月下旬,开封府才搜集到金16万两、银200万两、衣缎100万匹,距离金人索要的数目还相差甚远。宋朝官吏到金营交割金银时,金人傲慢无礼,百般羞辱。自钦宗赴金营后,风雪不止,汴京百姓无以为食,将城中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为食,再加上疫病流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
然而,金人仍不罢休,改掠他物以抵金银。凡祭天礼器、天子法驾、各种图书典籍、乐器以至百戏所用服装道具,均在搜求之列。诸科医生、教坊乐工、各种工匠也被劫掠。又疯狂掠夺妇女,只要稍有姿色,即被开封府捕捉,以供金人玩乐。当时吏部尚书王时雍掠夺妇女最卖力,号称“金人外公”。开封府尹徐秉哲也不甘落后,为讨好金人,他将本已蓬头垢面、已显羸病之状的女子涂脂抹粉,乔装打扮,整车整车地送入金营,弄得开封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灭宋是金人的既定方针,所以尽管宋朝君臣对金人如此俯首贴耳,但金人还是决意废黜钦宗。靖康二年(1127)二月六日,钦宗被废为庶人。七日,徽宗等人被迫前往金营。当金人逼迫徽、钦二帝脱去龙袍时,随行的李若水抱着钦宗,不让他脱去帝服,还骂不绝口地斥责金人为狗辈。金人恼羞成怒,用刀割裂他的咽喉,割断他的舌头,李若水至死方才绝声,可歌可泣!北宋灭亡后,金人册封一向主和的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建立了傀儡政权。但这个傀儡政权不得人心。
金人在扶植张邦昌的同时,再次搜刮金银,即使妇女的钗钏之物也在掠取之列。开封府担心金银不够,金人无端挑衅,便在开封城四周设立市场,用粮食兑换金银。由于京城久被围困,粮食匮乏,百姓手中的金银也无所用,便纷纷拿出来换米。这样,开封府又得金银几万两。然而,开封城已被搜刮数次,金银已尽,根本无法凑齐金人索要的数目,金人只好作罢。
此时,金军统帅得知康王赵构在河北积极部署军队,欲断金人退路,担心兵力不足,准备撤军。在撤退时,金人还烧毁开封城郊的房屋无数。“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在这样一个广大的地区,金兵“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
四月一日,金军在掳掠了大量金银财宝后开始分两路撤退。一路由宗望监押,包括徽宗、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宗翰监押,包括钦宗、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几个不肯屈服的官员,沿郑州北行。被金人掳去的还有朝廷各种礼器、古董文物、图籍、宫人、内侍、倡优、工匠等等,被驱掳的百姓不下10万人,北宋王朝府库蓄积为之一空。金兵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如此惨烈的灾难,给宋人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痛,也成为此后志士仁人奋发图强的精神动力。
魂断五国城
徽宗一行分乘860余辆牛车,由彼此语言不通的金人驾车,一路凄凄惶惶,受尽屈辱折磨。四月五日,徽宗见到韦贤妃(赵构母)等人乘马先行而去,不觉五脏俱裂,潸然泪下。四月七日,徽宗妃嫔曹才人如厕时,被金兵乘机奸污。八日,抵达相州时,适逢大雨不断,车帐渗漏,宫女到金兵帐中避雨时又被奸淫,死者甚多,徽宗长吁短叹,无可奈何。北上途中食物匮乏,又连日风雨大作,宋俘饿殍满地,惨不忍睹。
钦宗出发时,被迫头戴毡笠,身穿青布衣,骑着黑马,由金人随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但受尽旅途风霜之苦,还备受金军的侮辱。钦宗时时仰天号泣,辄被呵止。日暮宿营时,金兵“絷帝及祁王、太子、内人手足并卧”,以防逃跑。四月十日,自巩县渡黄河,驾车的人对随行的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说,将过界河,张叔夜悲愤难抑,仰天大呼,扼吭而死。五月下旬,过太和岭时,钦宗等人都被缚在马背上。七月二十日,徽宗、钦宗在燕京相见,父子抱头痛哭,悲愤不已。徽宗原以为生活可以就此安定,不料九月,金人又将徽宗父子迁往更远的上京,因为南宋势力渐强,金人怕他们夺回徽宗父子,而在同南宋的交涉中失去讨价还价的筹码。这样,徽宗父子不得不再次承受颠沛流离之苦。
建炎二年(1128)八月,徽、钦二帝抵达上京,金人命他们身穿孝服拜祭完颜阿骨打庙,这被称为献俘仪,实际上是以此羞辱北宋君臣。然后,又逼着他们父子到乾元殿拜见金太宗。金太宗封徽宗为昏德公,钦宗为昏德侯。此外,韦贤妃以下300余人入洗衣院,朱皇后不堪受辱,投水而死,男子则被编入兵籍。
不久,金人又将徽、钦二帝赶至荒凉偏僻的边陲小镇——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他们从此居住于此,直至去世。生活稍稍安定后,徽宗又有了读书写诗的雅兴。徽宗喜好读书,有时竟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有一次,他读了唐代李泌的传记后,知道李泌为国尽忠,复兴社稷,后被奸佞嫉恨。徽宗读后感触颇深,并令大臣抄写一份,赐给韦贤妃。然而,徽宗对这一切醒悟得太迟了。
徽宗在五国城生活了三年,绍兴五年(1135)病死。钦宗异常悲痛,身心受到沉重打击。绍兴十二年(1142)三月,宋金关系有所缓和,韦贤妃由五国城归宋。她离开时,钦宗挽住她的车轮,请她转告高宗赵构,若能归宋,自己当一太乙宫主足矣。高宗担心他回来后威胁自己的帝位,表面上高喊迎回徽、钦二帝,内心却巴不得他们客死异地。
绍兴二十六年(1156)六月,57岁的钦宗病死。然而,直到绍兴三十一年(1161)钦宗死讯才传到南宋。高宗表面上痛不欲生,内心却暗自高兴。
虚待斋曰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这首《宴山亭》词,是徽宗在北上途中看到杏花而作,曾被王国维称为“血书”,相思极苦,哀情哽咽,令人不忍卒读。在《宋词三百首》里,它被放在开篇,编撰者也是大有深意的。每读“靖康之耻”的史料,我常常夜不能寐,感慨万千。现在有那么多“戏说”皇帝的电视剧,为什么没有人将“靖康之耻”拍出来,让全国人民好好受一次教育呢?
北宋灭亡的责任,大半不在徽宗、钦宗,也不在当时的大臣们,算老账还是要算到他们的老祖宗赵匡胤头上去。但回顾这段历史,我心里老在说一个词:“窝囊!”真是太窝囊了,就算亡国,也应该亡得壮烈一些,就算死,也应该死得有骨气一点,为什么这么窝囊呢?这就像中国足球队,球迷们都知道它会输,只是每次都忍不住要骂:“为什么输得这么窝囊?”你可以输得壮烈一些嘛!我去当中国队的主教练,结果与戚务生、阿里?汉是一样的,都是输,但我起码不会让他们输得这么窝囊!
除了窝囊,再就是愚蠢、怯懦、反复无常。不知道敌人有多强,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弱,自保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