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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打了一个寒噤，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死啊死啊的，真是不吉利啊！连忙转移话题道：“听说达摩祖师最为得意的弟子名叫慧可，他当时身在何处呢？”
张枫竟然知道慧可，大梦显得有些惊讶道：“慧可师弟当时也在这里。你说的不错，慧可师弟天资聪慧，十数位师兄弟中，他确实称得上是先师最得意的弟子了。先师曾经将四卷《楞伽经》授给慧可师弟，并对他说：‘我观汉地，惟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师弟是在三年后才下山北上邺都，并在那里传播我禅宗佛法。只是当时他的学众不多，他的论敌道恒法师却拥有徒众千人。师弟不愧是先师最为看重的弟子，在他说道的时候，甚至有道恒的弟子都被他的说法所吸引，有的人甚至改换门庭，入我禅宗。可惜慧可师弟不通俗事，一心只知传道，结果在论敌的迫害下被迫流离卫地。不过他运气还是不错的，收了僧璨这个好徒弟，而以后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再传神秀和慧能。虽然神秀和慧能在意见上不能相容，但禅宗能有今日的地位，他二人也是功不可没。”
张枫好奇道：“听大师的说法，似乎慧可大师也是早早西归的？”他确实很好奇——为什么同是达摩的徒弟，却只有眼前这个大梦继承了达摩长命百岁的本事呢？
大梦叹道：“当日我等拜在先师门下时，都已年过四旬，而一众师兄弟中，只有我一人曾经习武。居士应该知道，人这一生中最适合习武的时期是在孩童时，一旦过了这段时期，任你天资绝顶，在武学上也再难有建树。僧副师兄和慧可师弟不通武技，而且为传道劳心劳力，是以都没能活过七十年纪。”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枫点了点头：“只是大师如何想到想找个‘有缘人’来勘破这影石之秘呢？”张枫刻意加重了“有缘人”三个字的发音，显然还在为大梦说自己并非有缘人一事耿耿于怀。
大梦听出张枫话中的讽刺，不过他清修百年，当然不会跟张枫一般见识。呵呵笑道：“大梦本认为，先师乃当世佛法最为精湛之人，他留下的谜团自然也要佛法精深的人才能勘破。不过慧可师弟却没有妄自菲薄，他认为当世精通佛法者，除先师外，已无人可及他慧可，他觉得关键应该在‘机缘’二字上。后来他开宗立派，他的徒子徒孙僧璨、道信、弘忍三人也都曾经来过这里，却无一人能够勘破影石的秘密。”
“不是还有神秀和慧能吗？他们怎么没来？”张枫记得刚才大梦的话中提到了神秀和慧能。
“唉！神秀和慧能同是五祖弘忍的弟子，弘忍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没等他选定第六代祖的人选，就身染急病，也造成今日禅宗南北分庭抗礼的局面。”言下不胜唏嘘。
原来如此，弄清前因后果，张枫知道是时候把问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大师今日又是如何找到小子头上的呢？”
大梦不答反问：“居士可记得大梦曾说过大限将至呢？”
晕，竟然是病急乱投医。张枫大感没面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过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师可是明白达摩大师是如何失踪的了？”
大梦果然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微微一笑：“多谢居士关心，大梦已经明白了。”
张枫奇道：“连我这个当局者都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已经明白了？”
大梦现在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居士身在局中，自然不知了。昨夜大梦虽然依言退到了外面，不过片刻之后，便见洞中透出斑斓的亮光。一时好奇走了进来，却发现如此光彩竟然都来自壁上的人影。”
张枫知道下面才是重点，连忙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只字片语。
“而随着彩光渐渐淡去，那人影也越发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最后完全消退，竟然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阿弥佗佛！”
虽然大梦没有继续说下去，张枫倒也知道舍利子是只有在高僧圆寂的时候才会留下的，原来达摩就是在这洞里悄悄圆寂的。“可是舍利子为何化成影石了？”
看了看张枫，大梦长叹一声，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道：“九年面壁，岂是虚妄？地、水、火、风四大本来是空，色、受、想、行、识五种也不是实有，道育本以为这就是禅，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浅薄，何谓‘实相’，何谓‘真如’竟然借圆寂教化弟子……师尊啊！道育让您失望了。”
原来大梦的本名叫道育，张枫暗记于心。同时漫步来到洞口，他发现，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再晚回去让少林寺的和尚发现就不好了。张枫转身向大梦告辞。
大梦现在觉得张枫就是自己的大恩人。闻言连忙起身相送：“耽误居士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大梦真是惭愧呢！”
“一天一夜？”张枫皱眉重复了一句，一时间没有反过味儿来。
“难道居士不知你在这壁前已经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大梦也是满脸愕然。
“一天一夜？”张枫失声惊呼，看着大梦傻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张枫突然咬牙切齿，一句粗话从牙缝里蹦了出来：“他妈的，老秃驴，害死你爷爷了！”在大梦惊讶的目光中，全力施展回飞之术向少林寺掠去。
卷六 第九章 仁至义尽
人在马上，张枫忍不住回头再看少林寺一眼。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少林寺的美名能够流传千古了。
自己消失了一天一夜，再次出现却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砸他的山门，可那个知客僧却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而且听说自己要取马离开之后马上就将自己带到了马厩。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有些不通人情，不过张枫却不这么认为：少林武僧天下闻名，慕名而来的多半也都是武林人物，大部分武林中人都是不喜欢别人探闻自己隐私的，而在这方面，少林寺做得无疑很是到位。
以武慑人，威名当世远播；以理待人，美名流传千古。
晨风拂面，张枫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的心里很是后悔，其实自己的时间还是完全够用的——如今天才刚刚亮，按照自己来时的路，如果全力赶路的话，从少室山到感业寺最多也只用一个半时辰，明空总不至于这么早就出来等自己吧！唉，自己一时冲动将大梦禅师一顿臭骂，而且还把重光落在了那……
重光？张枫这才发现刚才走得匆忙，竟然忘记了重光还在达摩洞中。天啊！自己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不带重光赴约行不行？当然不行。虽然张枫在这一天一夜里功力大增，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与重光并肩作战，没有重光，如果明空带着一众魔门高手发难，自己可没有信心应付。
看了看晨曦中的五乳峰，张枫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又要浪费小半个时辰了。
回到达摩洞中，赫然见到大梦禅师正在面壁，所坐的位置赫然便是达摩坐了九年的地方。看来经过了刚才的事，大梦的看法显然发生了改变。
拿回重光，张枫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含笑看着自己的大梦，挠了挠头，“刚才小子一时莽撞，还请大师莫怪。”
张枫刚才的话，大梦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一笑：“居士客气了，其实大梦还有一事相求。”
“大师直说无妨。”
大梦将手摊开，一颗晶莹圆润，流光溢彩的舍利赫然呈现在张枫的眼前。大梦一脸严肃道：“烦请居士将这颗舍利交给六祖慧能，希望他能将我禅宗发扬光大。”在舍利充满灵性的光彩照耀下，大梦的一言一行都流露出一种神圣的气息。
万分不情愿的接过舍利子。张枫知道自己“终生不与和尚尼姑打交道”的宏远就此落空。
含笑看着张枫接过了舍利子，大梦双目闭阖，淡淡道：“此物交到公子手上，道育也就可以放心的去见恩师了。”
* * * * * * * *
策马狂飚，张枫现在的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感业寺，另一方面却希望胯下的老马能跑得慢一些。不过“老吕”显然要让他的第二个愿望落空了，也许是少林寺的草料确有不凡之处，也许是张枫挥舞马鞭的力量大了些，今天的“老吕”跑得比平常快了一倍有余。
一个时辰之后，张枫已经出现在感业寺外，这个速度让他很满意。面带微笑拍了拍老吕的屁股：“乖，自己去上厕所。看来我们来得早了些，倒是有时间拜访一下老朋友了。卢兄，别来无恙否？”
自从张枫骑着瘦马出现在视野里，而且还故意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下马，卢仲坤就知道不管张枫今天到此的目的是什么，起码可以肯定一点——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如今听得张枫提到了自己，他也失去了躲藏的兴趣，叹了口气，走到张枫面前道：“听说公子前天天一亮就离开洛阳城了，为何今日又回来了？难道还是为了武才人吗？”
所谓监视，并非只能一成不变地躲在暗处。只是现在感业寺中有几百个人都是原来宫中的嫔妃和宫女，自己这个御前行走也曾经和其中数人有过照面，如果在这里见面，难免会有尴尬，所以执行这个任务的三个大内高手都选择了在暗处行动。
不过现在卯时刚过，感业寺要等到卯时三刻才会大门敞开，出来和张枫说会话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