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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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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病人这一脚就有如躅在坚硬无比的岩石上,心中之惊讶,比上官理更甚,瞠目问道:
  “你是那一派的?”
  上官理冷笑一声,道:
  “我此来乃是好意,而你却阴险诡诈,幸而我还有点护身本领,否则岂不遭殃,像你这种人,真该病死在路旁,我昨夜的三粒灵丹算是给狗吃了……”
  他越说越生气,忽然看见那病人喘息剧烈,大概是因为刚才逞强妄运真气而使病势增剧。
  他到底是一位高人的门下,便不再骂,回身便走。
  朱玉华听到房门一响,立刻站起来,急急问道:“那病人是谁?”
  上官理摆摆手,道:“那人真不是东西,我这一趟白跑不算,须得加上挨他一腿—”
  朱玉华见他问不出所以然来,原来心中认为那人会是江上云,可是既问不出来,想想不会那么巧,也就罢了。
  上官理本应送朱玉华回家,可是因为师祖约定在河南洛阳等候,便怂恿牛玉华一道上洛阳,然后再送她返家。
  反正已经出了门,如不趁机游历一番,以后不知几时才有这机会。
  朱玉华并非寻常闺阁弱质,她为那上官理意思诚恳,为人也老实君子,便欣然答应了。
  那聚兴客店中的病人,正是她所要找寻的江上云。
  本来江上云也非阴险之徒,无奈他这次出门,刚刚走到江陵,便碰上江老爹昔年情仇张幼聪。
  这张幼聪可是见过江上云的,而且还知道他是南江后人,便突施暗算,那玄龟功乃是气功中一种邪门的功夫,十分厉害,冷飙过处,江上云便立刻昏昏迷迷,全身冷不可当。
  张幼聪带着他继续北行,为了怕他伤重死掉,便替他治好八分,可是江上云这苦头仍然吃得大大。
  试想当日郑珠娣被玄龟功所伤,经那张幼聪全力疗治,总算十分痊愈,尚且疲惫无力,不能行气运劲。何况他未曾完全治好?
  江上云智计百出,这时装死装得真像,看来就像没有一点气力似的,走了两日,张幼聪可就相信了。
  这一天已过了襄阳,搭船溯溪水西行,晚上歇在谷城,江上云经过连日来养精蓄锐,这一晚已暗有计划。
  张幼聪出去小解回房,见江上云蒙头而卧,因为日来江上云凡是卧倒,必定是连头带脚蒙得紧紧,以为癖性如此,并不诧异。
  只有一点令他十分奇怪的,便是那头藏种猛獒不知去向,而自己摆在桌子上的包袱也不见了。
  当时本想弄醒江上云来问,可是走到床边,却又改变了主意。
  原来那江上云这几天以来,除了和那头猛獒表示表示亲热之外,从来不跟他说上一句话。
  故此他觉得不必碰这个钉子,便枯坐等那头已有灵性的猛犬同来。
  他知道那头獒大非常忠心,对于他的东西,决不会让人拿走,大慨是它恰好怎的走开一会,便被小贼顺手牵羊拿走,故此它这刻去寻回来。那猛獒受过严格训练,决不会伤人性命,故此他很放心。
  过了老大一会,觉得有点不对,因为房中静得出奇,连呼吸击音都没有,过去揭被一看,那里有江上云的婷迹?倒是一个茶房昏睡在床上。
  张幼聪恍然大悟,敢情江上云智计过人,这几日已察出猛獒个性,知它对于主人的物件看得比这个人犯更重要。
  因此不知如何弄个手法,用包袱引走猛獒,然后逃走,看他干得十分俐落,一定早有安排,当下立刻走出店去找寻猛獒。
  江上云骑了偷到手的一匹骏马,亡命飞驰,他算计过自己仅余的精力,刚好能到襄阳投宿,因此采取这条路线。
  他快马加鞭,直驰到天亮,刚好到达襄阳,便投宿在聚兴客店中,立刻病倒不能动。
  他身上一个钱也没有,店家把他的马扣住,又把他迁到最后面的一个小房。这一来反而便宜了他。 
 

 
 
 



第十八章 黑道好汉
 
  这倒不是张幼聪已追赶到,而是那匹马的失主,乃是汉水流域赫赫有名的黑道好汉金翅大鹏孟佳。
  正因是他才会把那匹神骏有名的黑马系在路旁,凡是水陆两路的黑道人物,全都认得此马主人,决不会下手。
  这时忽然失了,立刻动员所有水陆朋友兄弟,追究失马。谁知江上云因没有银子,马匹被店家扣在后厩,竟然一时查不出来。
  过了几日,朱玉华到达襄阳,还买了江上云的坐骑,上官理两次失诸交臂,竟然没有问出那江上的姓名,以致错过机会。
  他的前脚一走,后面已有人暗中跟随,原来是金翅大鹏孟佳的朋友认出了那匹黑马。
  上官理平生未曾对异性发生过任何兴趣,司是这朱玉华却令他一见倾心,日夕萦怀。
  如今有机会一同联辔北游,心中畅快可想而知。
  朱玉华对他也颇有好感,两人谈得甚是投机,这一来上官理就不愿意走得太快,巴不得两个月才能到达洛阳。
  但他却是阅历颇丰的少年侠客,到中午打尖时,已发现给人跟踪。他当然不会明白其中缘故,细想之下,认定乃是由于朱玉华的美色引来淫贼,心中怒火简直可以把冰山烧溶。
  打尖后继续上路,两个壮汉骑马在后面半箭之远缀吊不舍。
  上官理不动声息,暗中运足内劲,传到坐骑四蹄上,登时在坚硬的干土路面印下十几个近寸深的蹄印。
  走了一程,那两名壮汉若无其事地仍然紧缀不舍,上官理怒想道:
  “好贼子真是色迷心窍,非吃点苦头不可……”
  原来早先那些蹄印功夫虽深,但赶到那两个壮汉经过时路上风尘卷刮,已把蹄印掩住。
  在二人不远处,有一棵大树的树荫遮到路上,上官理便在树荫上勒住马,一面拦住朱玉华,道:“在下真粗心,午膳后也不休息一下,便在这等太阳下赶路……”
  一面说着,一面已甩镫下马:“姑娘请歇一下,在下去搬块石来……”
  他把一块四方大石从数丈外搬来,放在路旁。朱玉华见那方石头那怕没有千斤之重,嫣然一笑,道:“上官师兄何必劳动?我可不必休息!”
  上官理“哦”了一声,只听她又道:“但上官师兄若果喜欢歇一会,那就歇一会吧!”
  上官理摇头道:“不,姑娘若不休息,那就算了……”
  眼角已瞧见那两骑停住在那厢,被他搬石的神力骇住。
  当下倏然飞起一脚,大响一声,那方大石连翻三四个身,压得路边的草都偃伏一大片。
  朱玉华赞声道:“好大的气力。”
  说完只微笑瞧看他,上官理心中不禁一阵飘飘然,倒忘了去看后面那两名壮汉的神色。
  继续前走,那两名壮汉果然不跟来了,上官理心中大大得意。黄昏时候,忽然一骑飞驰而来,居然拦住两人的马头。
  上官理虎目一睁,怒道:“小子快闪。”
  催马硬冲,朱玉华玉手一伸,把他拦住,轻轻道:“那是襄阳鸿宾栈的掌柜——”
  只见那掌柜一头大汗,脸色如土,喘息不已,看来必有一番长途奔驰。喘了半天,才说出话,道:“姑娘请开开恩,把你马退回小的吧——”
  说着双手捧住白花花的银子。
  朱玉华一看这就奇了,她买马时只出了三十两,如今那掌柜双手托住最少有四十两。
  于是她低声告诉了上官理。
  上官理肚内一推想,便想到了大半原因,啊啊一笑,道:
  “是不是这马原来的主人找到你头上了?”
  只见那掌柜连连点头应是,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磕几个头,把马牵回一走了之。
  上官理对着朱玉华解释道:
  “这一匹马一定是赃物,掌柜这回搭错线,被原主根寻到是他们经手故此迫他们赎回来。”
  朱玉华啊一声,道:“掌柜你不必作难,我把马还给你便是──”
  说完跳下马,把自家的包袱和宝剑解下来。那掌柜登时安了心,念声阿弥陀怫,道:
  “承蒙姑娘矜怜,小的实在感缴不尽,若不是那个主儿大难惹,小的实在不敢来打扰姑娘的!”
  上官理冷笑一声,道:
  “什么难惹,一个欺软怕硬的脚色罢了,但谁有这胆子偷他的马?是不是聚兴那个生病客人?”
  那掌柜忙道:“你老明鉴,正是那个病鬼。”
  这掌柜看来更怕上官理,又道:
  “下午未时左右刚刚发现愉马之事,正在闹乱时,忽然一个怪老头带着一只小牛般大的恶犬,气冲仲来到把那病鬼抗上肩头就走,聚兴店那么厚实的木门,简直变成纸扎似的,被那老怪人一碰就倒……”
  朱玉华忽然记得孙伯南说过怪老头张幼聪之事,那时爷爷还告诉他们说,那猛犬乃是西藏獒犬,爪牙俱有剧毒。
  于是他便问清楚那头恶犬的形相,便知道那个怪老人正是孙伯南和龙碧玉所遇见那个。
  她那双美目向上官理流盼一眼,道:
  “我早就怀疑那个病人是江上云,所以请你回去问问,那个怪老头当日南哥曾遇过,似乎对我们江家有仇恨。现在推想起来,觉得很可能真是云弟以前被那怪老头打伤,后来云弟逃走,偷了别人的马逃走,结果引出失马原主,也引来那怪老头,又把他擒了……”
  上官理心中一阵羞愧,道:“在下真粗心,竟没摸出朱姑娘心意,现在唯有立刻同去—
  —”
  当下两骑并辔疾驰回去,反把那店家甩掉了。
  且说那江上云被张幼聪抗上肩头,眨眼走出城外。这时因是大白天,城中行人极多,都被这幕怪景象弄得骇异相顾。张幼聪脚下如风,眨眼便走个没影,因此没有人来得及拦住他。
  出了城外数里,行人稀少,右面是滔滔溪水,左面则一片田野。
  那怪老头张幼聪走到江边后,便从芦苇中拉出一条小船,把江上云搁在船中,冷笑道:
  “孩子别慌,我老人家不会弄死你,等咱们到了岷山,还要遍告天下武林人物,说南江的孙子在岷山,等你祖父探知了,便来岷山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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