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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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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是武林人称四绝的其余三位,除了北归已露面和订约之外。
  那两位一是“神偷独孤及善”,一是“神拳查本初”,这“二神”必定也会到衡州来。
  因此光是他们四绝便将有一场震骇武林的争战,鹿死谁手当未可料,江老爹焉能不再三考虑后果。
  这许许多多的巨大事情,竟是纷至沓来,这使得江老爹也不禁生出了应付不及之感。
  何况江上云又出了事情,居然掳走水道上有名的高剑平的女儿。
  此举非同小可,如属真实而且对高大小姐曾经无礼的话,他必定非要将他处死不可。
  这个念头使江老爹非常痛苦,因为根据往日江上云顽皮胆大的习性,很可能会这样失足做错。
  直到薄暮之际,江老爹久等仍不见张幼聪,便离开竹楼,走到江边,雇了一艘小艇,直摇对岸。
  当那小艇离着对岸尚远,江老爹眼光扫过柳荫下时,忽然身躯一震,面色也跟着陡变。
  原来在地柳荫之下正站着一个少年,他正横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身躯软软躺在他双臂间,乌发委地,裙裾飘垂,显出一派浑身无力的样子,只见那少年弯腰俯首去吻她。
  江老爹身为武林四绝之首,眼力何等厉害。
  他已瞧出那个轻怫少年乃是江上云,当时脸色大变,恨恨哼一声,泛起可怕的念头。
  可是不等到他的小艇摇到,岸边江上云已经抱着那个姑娘走得无影无踪了。
  江老爹踏上岸,气冲冲往西北便追,心中狠狠想道:“哼,这个不肖的畜生,只要一被我的找到,见面我便立下煞手,一掌劈死他,免得罗唆……”
  想得尽管狠,但心中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但见近处虽了有几小河,河边丛树掩映,但小大半里外却尽是齐人高的芦苇,一直延伸到远处。
  江老爹道:“那不肖畜生不知为什么缘故钻入芦塘中,我且到那边搜索……”
  到他隐没在芦苇中好久,左近一条小河水声响处,江上云又抱着那姑娘走了出。
  那个姑娘原来便是南疆石龙婆的徒孙郑珠娣。
  书中交代那江上云本来早上整治完高剑平和霍其光之后,便扬长取道回家,哪知道还未曾进城,却迎面碰见郑珠梯和乔佑两人。
  郑珠娣一见到江上云便宛如拾着凤凰蛋般主高兴无比,乔佑识趣,便强拉着江上云同行。
  江上云本不想和他们罗唆。
  但暗念他们知道自己居处,若果露出武功,岂不是拆穿了南江秘密?无奈跟着他们折往南方面走。
  那衡山七二峰之首的回雁峰,就在眼前,山脚一座业林,占地甚大,便是著名的雁峰寺。
  郑珠娣牵着江上云的手走路,在那时节不免令来往行人侧目,闲得江上云觉得窘困起来。
  郑珠娣却若无其事,微笑指点那回雁峰道:“我们翻过了峰头,就到达目的地。”
  江上云摇头道:“啊呀,那回雁峰这么高,怕不走断我两条腿。”
  郑珠娣点头道:“是啊,此峰在我们看来虽然不高,但你却吃不消啦,那么我们找个地方歇歇,乔佑你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乔佑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露一下牙齿,道:“好吧,我自己去察看之后,径自回去便了!”
  江上云但觉肚子异常的饥饿,他便要到前面的雁峰寺去用斋。
  这两个人走入了寺中,便先在前面的大雄宝殿瞻仰随喜,然后再穿过一座大院子。
  院中古松老柏,华荫覆寺,人声寂寂,满院松计,一种清静宁溢的光景,使人俗虑全消。
  再过去便是斋堂,江上云暗自想道:“不料今日如此清静,大概是天气炎热,故此拜佛的人也少了,我本想吃饱之后,趁着人多溜掉,如今看来竟不容易……”
  想到这里,于是心中更烦将起来了,郑珠娣和他一同用着素点,却默默无言,一付心事重重然。
  他憋不住气,问道:“你想些什么?”
  她徐徐抬头,美眸中闪过一丝怅洞之色,轻轻道:“唉,我在奇怪自己,我平生以美艳自负,但觉天下的男子只堪我的冷眼,可是冤家路窄,想不到我会碰上你这个前生冤孽,竟然摆脱不了那一缕情丝,唉,真不知该怎么办?”
  江上云拿眼睛一斜隔着四五张桌子的两个和尚,只见他们正低头在用斋,料定不会听见。
  心中但觉郑珠娣这种感情自己有点懂得,不禁茫然寻思道:“唉,我也是非常地喜爱另一个人,但她却故意避开……”
  霎时朱玉华的绝代姿容浮现上心头。
  郑珠娣忽然喜道:“难道你是为我叹息么?”
  江上云墓地抬目,只见眼前人竟不是朱玉华,心中既可怜她而又讨厌她,忽地味出愁的滋味,不觉又叹一口气。
  那边桌上一个和尚转过来,注视两人,这个和尚甚是年轻,在他对面那个可老得多,这时却毫不抬头。
  郑珠梯幽幽叹口气,铜然垂头,这动作优美得可怜,虽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侧然动心。
  可是江上云心中已被朱玉华的影子占住,反觉得她这种自寻烦恼的作为,使人厌恶,面上便浮起这表情来。
  这时两人斋已用过,只见他俊眼一转又有主意了,伸手轻搭在她的纤手上,故意柔声道:“你且等我一会。”
  便一径离开斋堂,在寺中转个小圈,直奔出门。
  在另外一个大院子里,忽然看见一株古柏之下,上站着一个灰帽纪衣的年轻和尚。
  只见那年轻和尚的颈上挂着一串长长的念珠,珠了特大,因为白色,故此待别的惹眼。
  那和尚合掌道:“施主何不与人方便?”
  江上云与他正面相对,但觉这和尚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语声清劲,显然是位年轻内家好手。
  再一眼扫过他胸前那串白念珠,已知这和尚是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弟子,这一串念珠正是法雷寺降魔利器。
  当下皱皱眉道:“和尚你此言何意?我不懂。”
  那年轻和尚诵声佛号,道:“贫僧适才得见施主与贵友言炎情意,因而知施主中心摇摇不定,已失主宰。须知不拒不受,茫无定向,在情爱孽海中,终必误人误已,施主眉目清俊,世之神品,当毋自误。”
  江上云心中打个哈哈,想道:“原来佛门慈悲,居然管到借人男女情好之事,这个不睡尚大概自身曾情劫,是故躲入沙门……”
  当下微晒道:“我说个故事给和尚你听听好么?”
  却不等人家同意,便继续道:“昔有一鳖,因为天气苦早,不能自到有水之池,便求大鹤相济度,大鹤衔之而飞,偶过都邑,鳖不肯沉默,问是何处?鹤欲告之,口开而鳖坠,为人屠食,这故事当作何解?”
  上轻和尚坦然道:“这故事虽然喻人愚顽,口舌不谨而自做其孽,但诸有善根,慈为根本,若见众生,迷于邪路,无有示导者,是故生悲。”
  江上云大怒道:“你才迷于邪路哩,我有我的主张,与你何干?”
  说着一直迈步,前进,眼见那和尚从那株古松柏下徐徐出来,堪堪挡住去路,不觉举手一推。
  在他虽只是轻轻地一推,但力量却奇大,那个年轻和尚冷不防踉啮地退开了六七步远。
  此时在那边院门站着一人,只见她云发垂肩,长裙曳地,姿容明艳照人,正是郑珠娣。
  她当时虽然神思不属,但等到那年轻和尚匆匆离座之时,可就让她发觉了这个和尚步履矫健之极。
  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正面,但却已知这一个和尚身负绝技,心中一动,便也跟了出来。
  出斋堂门口时,回头一瞥,只见另外那老和尚兀自枯坐,便不理会,一直蹑踪追看究竟。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答,自家也颇笑尚多事。
  及至看见那江上云在无意中伸手向那年轻和尚一推,登时芳心一震,恨恨想道:“原来他深藏不露,其实身怀绝艺……”
  只见那年轻和尚愣然瞪眼,目江上云走过去。
  郑珠梯纤指微微一用力,在院墙上硬挖下一小块泥土,倏然向江上云背心遥遥拂去。这时彼此相距离虽有六七丈远,郑珠梯的功力何等厉害,但见那块硬泥疾如流星,劲射江上云后心。
  她却在泥土出手时,已经隐住身形,只见那年轻和尚“噫”了一声,接着回头察看。
  江上云倏然一旋身,伸两指头夹住那块硬泥,只见那年轻和尚转头向着后面,一似要避开他的责间。
  冷笑一声,低喝一声“打”,两指一弹,那块硬泥疾如电闪,直取和尚左胸“廊步穴”。
  那和尚头尚未回,倏然一挺胸,那串白念珠倏然跳起,刚好和那块硬泥迎击个正着,发出“啪”的一响。
  江上云喝声好,忽然飞将起来,其快无比,伸手便抓向和尚那串未贴四胸前的白念珠。
  年轻和尚乍然回头,右掌已疾如星火般削斩出来,江上云见他出手不俗,缩回那手,冷笑道:“五台挂月峰法雷寺绝艺果然不凡,且和我过几招试试。”
  他好胜之念一生,竟然忘却要逃开郑珠娣这事。
  只因在诸正派中,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威名不减嵩山少林和武当、峨嵋、天山诸派。
  尤其是近三十年来,法雷寺主持大师药山大师,竟将五台独门降魔佛珠另创“伏魔回环五打”。
  精妙无比,武林惊服,威名因之更盛。
  他一语道破来历,和尚讶然看他一眼,退十步后十道:“出家人与世无争,岂敢对施主无礼……”
  江上云坚持道:“不成,你若能接我十招不败,便放过了你……”
  那和尚虽是一代高僧药山大师的嫡传弟子,深请佛理,但到底年纪尚轻,嗅心未能尽除,愠道:“施主太傲了,贫僧澄月虽然在法雷寺中仅入未流,仍不致被施主在十招之内打败,请问施主贵姓大名?”
  江上云道:“我姓江,名上云,你既然不信,不妨试试看,接招……”
  只见他言犹未尽,忽然便一掌朝澄月和尚劈出,表情举动真是狂做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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