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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静,熊道元的声音透着迷惘:“怪了,天寒地冻的,他们既然来势汹汹的到了这
里、却怎的不开始叫阵动手?一个个只木鸟似的站在雪里发呆。”
燕铁衣毫不奇怪地道:“正主儿还没有到场,光凭这干小龙套,拿什么同我们动手?”
熊道元不大明白地道:“大将不动,小卒先行,这算什么名堂?”
笑笑,燕铁衣道:“可能是先行监视我们,或者摆个架势叫我们看着吧。”
就在这时,他已听到了另一阵脚步声晌起──由横街的那一边晌起;冬晨阴晦寂寥,寒
气如凝,这一阵脚步声遥遥传来,搅动着宛似透明冻冰般的空气,益发在人心里增添了一种
惊怵惶栗的不祥预感!
那边熊道元压着嗓门叫:“来了!”
燕铁衣迅速地道:“你守紧些!”
转个身,他又到了窗侧,微微撑起窗扇,嘿,横街的那头上,果然已有二十多条身影像
风似的朝这。
边卷了过来。
燕铁衣双眸澄澈半点杂光不带的凝注着那些疾行而至的人,逐渐的,他已看清楚了──
那群人中,有‘云里苍龙’章宝亭、‘铁中玉’孟季平、‘白财官’赵发魁、‘搏虎神叉’
廖刚、‘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更有着‘笑天叟’李凌风。
在李凌风身后,是一对金玉相衬的璧人,男的年约三旬,身长玉立,星目胆鼻,气宇在
轩昂中更现英挺,女的大约二十出头,亦是美艳妩媚,丽质天生;走在章宝亭旁边的,却是
一个瘦小枯乾,形容冷竣得毫无表情的老头子,这老头子身材瘦小,但手中拿着的一柄鲨鱼
皮鞘的铜柄刀却是又宽又沉,同他本人一比,倒似还长出一截。
这穿着完全似一个乡巴佬般的小老头,左边靠着高大的章宝亭,右边也靠着一个门板似
的宽横壮汉,壮汉秃顶光光,金鱼眼,蒜头鼻,一张嘴却生得又小又薄,抿起来便是紧紧的
一道缝──他原本看起来还有三分和气的面孔,就全叫这张嘴破坏了情调,变得那等古怪的
阴狠法了。
走在众人之外的一个,是位一袭宝蓝色长袍,头顶员外巾,而团团似富家翁般的福泰人
物,五十上下的年纪,白净斯文得紧,这人后头,倘跟着好几个形色骠悍,虎背熊腰的魁伟
角色………
还有五六个容貌各异,胖瘦不同,但却俱有一般精狠神态的人物,也自沿成一路随至。
但是,在这些人当中,燕铁衣却没有发觉任何一个‘纹额’之属的角儿在里面,以他们
那种怪异奇突的蛮悍形状,如果掺杂其内,是不难一眼便可分明的!
他们来到客栈门外,朝横街上站开;只剩下半撮青胡子的章宝亭看上去有点狼狈可笑的
感觉,他向左右打了个招呼,先是重重咳了一声,然后仰起头来,朝着这里的窗口吼叫:
“燕铁衣,请现身说话!”
房内,燕铁衣缓缓撑起窗户,他由上俯视看下面的人群,语调坚冷得有若一串弹跳的冰
珠子:“章宝亭,说吧。”
燕铁衣这一出现,双方虽然距离得不近,章宝亭却不由退后两步,他想伸手捋拂长髯以
示雍容气概,手伸到一半,又猛的记起长髯业已被削成了短胡,于是,他急忙又以乾咳来掩
饰窘态:“燕铁衣,我们终于知道了是你:在北地,你是黑道上的首脑,为武林一霸,你的
身分地位如此崇高,何苦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搅扰逞强?”
燕铁衣沉稳地道:“我不是搅扰,更非逞强,章宝亭,邓长是我‘青龙社’的弟兄,也
是我的得力手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糟蹋至此,这样的过节,你叫我
怎生受下去?”
章宝亭大声道:“邓长犯了奸杀大罪,铁证加山,他理该受到那样的惩罚!”
冷冷一笑,燕铁衣道:“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他分明是被人嫁祸栽诬,中了圈套,你
们竟罔顾他的申诉辩解,意图以非刑处死,令他永远沉冤莫白,章宝亭,这是黑狱,是谋
杀,你懂么?”
章宝亭气愤地道:“你凭什么说他是冤枉?”
燕铁衣生硬地道:“因为他告诉我是冤枉!”
一边,‘铁中玉’孟李平怒声道:“这也只是他一面之词!”
燕铁衣阴森地道:“我也握有相当的反证,只要你们肯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把凭据采
齐,便包管能将那个该死的真凶找出来!”
孟季平厉声道:“你这是故意延宕辰光!”
燕铁衣重重地道:“我延宕什么辰光?”
孟季平咬着牙道:“你想把时间拖延下去,好等待你的爪牙赶来劫接邓长突出此处!”
暴烈的笑了,燕铁衣道:“幼稚的东西,我燕铁衣若有心离开这去,就凭你们这些市井
流痞之属便能阻止得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单以各位的斤两来说,在我眼中,各位简直不配
称量!”
忽然,一个冷峭的笑声哼出那乡巴佬的瘦老头鼻孔,他仰着头,形色阴狠地道:“我们
是不够称量,我们也向来不以什么霸主宗师自期,但你,燕铁衣,你却未免放肆得叫我们这
干小人物也难以忍受了;眼前的这档子事,你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便任凭你是金铜
罗汉,皇上老子,我们也得和你豁开来干!”
燕铁衣缓缓地道:“这一位,大概是‘刀匠’田一英了?”
那瘦子的老人严峻地道:“我就是田一英!”
燕铁衣平静地道:“你说的这档子事,是邓长的事呢,抑是你徒弟裁筋斗的事?”
田一英粗声道:“都包括在内!”
双眉微轩:燕铁衣道:“如果是邓长的事,田一英,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淌这弯混水,假
若是你徒弟的事,以你二位令高足的修为来说,他们栽在我手上也并不冤枉!”
大吼一群,田一英叫:“好狂徒!”
神色倏寒,燕铁衣道:“我明白的告诉你,田一英,不要说只是你的两个徒弟,就算你
本人,也一样不够我的看!”
瘦脸突青,田一英暴叱:“姓燕的,我这来领教高招!”
横里一条身影拦了过来──是那秃顶薄唇的中年人物,他的一双金鱼眼鼓瞪着,声音尖
锐地道:“师兄你不劳动手,我先来会他一会!”
这时,‘笑天叟’李凌风忙开口道:“莫老弟,且忍片刻,容章兄再问他一问,是否接
受我们的倏件──”那秃顶薄唇的粗横人物,即是‘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的师叔,田一
英的师弟──‘钓命干子’莫恒;此刻,他激昂地道:“姓燕的骄狂太甚,目中无人至此,
不论他是什么身分,可也曾想到替别人留个后步?李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凌风劝解着道:“事情总会有个了断,莫老弟,到时侯再出这口怨气不迟,目前,还
得看正主儿章宝亭章兄的意思才是。”
田一英冷冷地道:“师弟,就看章兄的断处吧!”
怒瞪着窗口中的燕铁衣,但莫恒却好歹退了下来;那面团团如富家翁般白净斯文的朋友
已背着手踏前两步,冲着燕铁衣一笑:“我是‘大天星’祝尚正,燕朋友,或者你也有个耳
闻。”
燕铁衣道:“久仰了。”
祝尚正心平气和地道:“燕朋友,有关这桩公案,你的打算是怎么个了结法?”
燕铁衣冷沉地道:“很简坚,其一,找出真凶,其二,‘拗子口’的这些人必须对邓长
的受屈还出一个公道。”
祝尚正文雅地道:“那么我倒要请教,受嫌最重的邓长你待如何做个公平的处理?章贾
亭章大哥及孟季平老弟,耿清,胡长顺、廖刚等人和你的过节你又如何摆平?”
轻拂头巾,燕铁衣强硬地道:“邓长是无辜的,所以他必须受我的保护,以免被这一群
别有居心的阴毒之辈再加危害;而我与章宝亭等人的过节,乃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愿了,
在邓长所应讨还的公道之外,我亦不过分追究,反之,随他们有任何打算,我一概接着便
是!”
微微摇头,祝尚正道:“燕朋友,这就是你们黑道上处理──的方法?”
燕铁衣冷森地道:“这是我燕铁衣处理──的方法,祝尚正,而我并不认为这方法比你
们这些自我标榜‘侠义’的白道之属来得粗鲁不支!”
祝尚正闻言之下,不禁面有愠色:“燕朋友,黑白两道,本不相近,道不同便不相为
谋,但你若以为黑道上的作风足可代表完美,甚至比白道的传统更为正确,那就令人不敢苟
同了!”
燕铁衣古怪的一笑:“至步,我们的一切作为强得过白道中某一部分的人,祝尚正。”
祝尚正怒道:“你在影射谁?”
燕铁衣狠酷地道:“谁在挂羊头,卖狗肉,我就指谁,如果你是,你也包括在内!”
气得白脸泛赤,祝尚正昂然的叫:“典型的绿林莽夫黑道狂徒,你们这些出身邪路的武
林败类,就是没法子脱胎换骨,改质易气,永远都是那样蛮横骄矜,不可理喻!”
燕铁衣尖刻地道:“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一碗清水看到底,还能令人辨得出,躲得开,
就怕一些表面上岸然道貌,暗里为非作歹的伪君子,那才更是祸害无穷!”
祝尚正咆哮看:“燕铁衣,你生为黑道之雄,一方之霸,竟是这样尖酸刻薄,出言无
状,真正叫人替你汗颜惭愧……”
冷笑道,燕铁衣道:“阁下貌似斯文,实则满腹败絮,一腔恶水,状若端重,乃是邪异
其中,刁狡黑心,说穿了,无行无德,卑鄙龌龊之至,不值半文大钱!”
深深吸着气,祝尚正用这个动作来压制着自己不致发狂──他调运着呼吸,怨毒之极地
道:“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