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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侠义行-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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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龙就坐在当门一张桌上,分明知道海云来了,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口里塞了满满一嘴糖葫芦,自顾低头猛嚼。

  海云低声问道:“怎么样?他们还在桥下吗?”

  小龙不答,事实上他嘴里塞满了东西,根本无法回答。

  海云皱了皱眉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在问你正事,你听见了没有?”

  小龙仍然低头不应,嘴里嚼得霍霍有声,就是不说话。

  海云心头一震,突然一探手,托起了他的下颚,低喝道:“小龙,你——”

  下面的话犹未出口,发觉小龙全身僵硬,两眼含泪,嘴巴虽然在嚼动,但满嘴冰糖葫芦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海云大吃一惊,手起掌落,在他背心“命门”和脑后“玉枕”穴下方,各拍了一掌。

  掌落,小龙“哇”地一声,吐了一桌子的冰糖葫芦,随即呜咽失声,哭了起来。

  海云忙道:“别哭!别哭!快告诉我,着了谁的道儿?”

  小龙哽声道:“你还问哩,都是你害的!”

  海云道:“怎么是我害的呢?”

  小龙道:“你说人家和咱们是朋友,害我信以为真,谁知走得略近了些,竟被他们发觉了,把我穴道制住,定在这儿受罪。动又不能动,叫又不能叫,嘴里塞满了冰糖葫芦,硬是咽不下去……”

  海云听了这番话,只觉惊诧交集,哭笑皆非,急忙站起身子道:“走!咱们去问他……”

  小龙道:“还问什么?人家早就走了,刚才那个向你兜揽糖葫芦的小子,就是昨天夜里到客栈去的人,你却当面放他过去了,现在再去,还有屁用?”

  海云跌足道:“难怪口音似很熟悉,可惜我竟没有留意。”

  小龙道:“我一直当你聪明,原来也这样笨。你若再向他买一串冰糖葫芦给我,岂不就当场捉住了么?”

  海云被他抱怨,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低声道:“此地人多,休招人笑话,咱们出去再谈。”

  拉着小龙,向桥下僻静处走去。

  桥下,河岸边,有片干地,满生着芦苇乱草,既荒凉又隐秘,就在这地方,有间草席圈成的简陋茅棚。

  两人绕至桥下,只见那茅棚外插着一根贩卖冰糖葫芦的束草杆子,正是方才男孩子手中之物。

  海云停下脚步,凝目问道:“你说的就是这儿?”

  小龙点点头道:“不错,可惜咱们来得太迟了。”

  海云道:“亡羊补牢,尚未为晚。咱们进去瞧瞧,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说着,推门跨了进去。

  小龙没有跟进屋里,只站在门外代为守望。

  过了不久,海云由茅棚中退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柬和四条染着血迹的布带。

  小龙问道:“发现了什么?”

  海云道:“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这封信。”

  小龙接过来一看,柬上只有短短十二个字,写的是:“凡人皆有隐私,何苦究诘过甚?”

  看完,皱了皱眉,问道:“这些布带是做什么用的?”

  海云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们临走时太匆忙,来不及烟灭,顺手抛在屋后乱草堆里,被我寻到的。”

  小龙诧道:“不过是几条裹伤用的布带罢了,有什么重要?”

  海云正色道:“一点也不错,正是几条裹伤用的布带。但是,你知道那受伤的人是谁吗?”

  小龙愕然道:“是谁?”

  海云一字字说道:“祸水双侣中的秦珂。”

  小龙失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海云道:“我认得这些布带是铁门庄的东西,而且,平常裹伤使用一条布带已经足够,何以一次须用四条?这自然因为秦珂手足俱断,共有四处伤口。”

  小龙怔了一怔,道:“天下相同的布带很多,你怎能断定是铁门庄的东西呢?”

  海云道:“我记得很清楚,当秦珂初到铁门庄时,四肢皆断,伤势很重,庄里一时寻不到足够的布带替他裹伤,就将常三叔准备做底衫的一整匹衣料,撕成布条使用,你瞧瞧,这是衣料?还是普通粗布?”

  小龙细看那四幅布条,果然质料十分细软,不似寻常粗布。于是,困惑地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秦珂不是被天涯飘萍生那批人劫去了么?怎会又落在螺屋老人手中?”

  海云道:“这件事的确令人费解,或许他们和天涯飘萍生本来就是一伙的。”

  小龙兴奋地道:“你这一提,我也想起未了,那卖糖葫芦的男孩子,八成儿就是在南阳客栈给我们送信的二虎。”

  海云心中一动,两眼突然暴射出振奋的光芒,喃喃道:“莫非他就是天涯飘萍生?我分明已经猜对,却被他哄骗过去了……”

  小龙诧问道:“你说谁是天涯飘萍生?”

  海云神色凝重地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还不能肯定,咱们必须尽快回庄去查证一下。如果猜测不错,许多以前想不透的事情,就可以连贯起来了。”

  两人快马赶回铁门庄,略述经过,取出四条布带交人辨认,常无惧一眼就认出确是自己准备缝制内衫的衣料。

  再询照管秘室的春花和秋月,两人也异口同声指出,秦珂被劫当天,正是用这种布带包扎伤口的。

  海云已成竹在胸,接着又分别询问当夜曾与来人照过面的庄丁,根据所描述的来人衣着容貌,更证实的确是姚统领和手下黄衣剑手——但有一点可疑之处,那就是出事当夜,天涯飘萍生和二虎都没有露面,也无人看见用厚毡裹身的麻疯老人在场。

  海云不信,单独将李荣留下问道:“你是见过螺屋那个麻疯老人的,出事当夜,又和来人照过面,你再仔细想想,来人之中可有与螺屋老人身材口音相似的?”

  李荣苦思良久,摇头道:“属下委实想不出来,只怕他在庄外没有进来也难说。”

  海云沉吟道:“这就奇怪了,他明知咱们都不在庄中,才趁机劫去秦珂,论理,也应亲自率人入庄才对,难道他还有什么顾忌?”

  李荣退去后,常无惧道:“贤侄,有件事,我不明白。”

  海云道:“什么事?”

  常无惧道:“秦珂藏在铁门庄的消息,外间知道的人绝无仅有,他们怎会打听到的?你在徽山湖安排的密计,也被他们事先获悉,这是什么缘故?”

  海云点点头道:“小侄也早已感觉奇怪,这样看来,咱们庄中可能有他的朋友。”

  常无惧矍然道:“贤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倘有内奸,必须早除!”

  海云道:“那人或许并不在铁门庄,或许只是无意间泄漏某些消息,并非居心为充当跟线,这样才使对方心有顾忌,不肯轻易露面,怕连累了朋友。”

  常无惧道:“你能知道那人是谁么?”

  海云道:“目前虽不知道,但要查出来井不困难。”

  常无惧道:“那就快些查出这个人来,届时也就知道天涯飘萍生是谁了。”

  海云道:“二叔放心,小侄自有安排。”

  第三天,海一帆和方慧娘一行也平安抵庄。安顿好伤者,常无惧便盼咐杀牛宰羊,排开盛宴,为慧娘兄妹以及老少群雄接风洗尘。

  席间,海云将长辛店所遇,详详细细禀告了父亲,又将自己的猜测与查证的结果,一一述出。

  海一帆听了,不禁怫然变色道:“如果天涯飘萍生就是螺屋老人,咱们可说待他有恩无仇,微山湖的事,犹可说是为了化解杀戮,他劫走秦珂,这不是存心偏袒金蚯蚓宫,跟咱们作对么?”

  海云道:“据他解释,金蚯蚓宫即当年刺花门的死灰复燃,其门下弟子,都是为势所迫的可怜人,并非万恶不悛之徒。他不是为金蚯蚓宫辩护,而是为那些弟子求情。”

  海一帆摇头道:“这解释太牵强了,刺花门淫邪无耻,早为武林所共弃,他既然深知金蚯蚓宫底细,就该跟咱们合作,共议消弭之策。才是正途,难道要等它养成气候荼毒苍生,再去收拾么?”

  海云道:“孩儿以为他并非虑不及此,而是对金蚯蚓宫仍然怀着顾念的私心,总想用感情去分化挽救那黄衣剑手,不愿外人插手。”

  海一帆道:“果然如此,他就不该在琵琶岛上一住三年,任凭黄衣剑手横行中原。”

  常无惧岔口问道:“此人在琵琶岛住了多年,大哥想必见过他的本来面目,不知他是否真的患了麻疯病?”

  海一帆道:“他脸部肌肤溃烂,一直用厚毡裹身,独居螺屋,起初,愚兄只当他确有恶病,直到他留书逃走,才知道那是伪装的。”

  常无惧道:“由此看来,果然被云侄料中了,所谓‘无名老人’和‘天涯飘萍生’,的确是同一个人。”

  海一帆回顾海云道:“你根据什么理由作此判断?”

  海云道:“孩儿根据四点理由,大胆作此揣测。其一,孩儿曾在螺屋小岛上,发现过一个小孩的脚印,后来无名老人留书出走,也承认并非独自一人住在螺屋中;天涯飘萍生恰巧有个徒儿名叫二虎,也只有十二三岁。这种人数上的巧合,使人不能无疑。”

  海一帆点点头道:“第二呢?”

  海云道:“其二,据聂开泰口说,金蚯蚓宫为了追寻天涯飘萍生,已费了三年多时间,而无名老人匿居琵琶岛,恰好也是三年;这是时间上的可疑处。”

  海一帆颔首道:“不错,说下去。”

  海云接道:“其三,天涯飘萍生在南阳镇上招降姚统领等十名黄衣剑手后,随即来到铁门庄,劫走了秦珂;无名老人恰于稍后在长辛店露面,更有二虎和秦珂同行。这岂非证明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么?”

  海一帆道:“还有一点呢?”

  海云道:“还有一点是他自己大意疏忽露出的破绽。他大约忘了曾在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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