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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师姑丝绣作坊地点人名都说出之后,又露着缺牙道:“你如果想打听本卫发生的事情不妨再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要他算帐走路,因为小店老早该打烊关门。
沈神通按捺住心中焦虑仇恨,晃晃悠悠慢慢走回曹家。
曹家现在应该只有张牙郎、林二虎两人,因为曹氏父女等已悄悄送去别处隐藏。
但是沈神通瞧一眼墙边有两块瓦片靠墙竖起,便知道另有两人进人曹家尚未出来。
他掏出一块银子塞在瓦片后面,这世界有银子的确能做很多事。
当然你还得懂得如何花才收到效果,有时往往花了钱却得到相反效果,相信很多人有过这种窝囊经验。
他走人曹宅,一直来到囚禁张、林二房间。
房内灯光明亮,所以除了看见张林二人昏迷躺在床上之外,还有两个汉子。
一身打扮甚至坐在椅子的姿势都露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沈神通一进门就扬手发出暗器,银光闪处击中一个人脑袋,那人登时躺下。
另一个掣出一把两尺长尖刀,但沈神通已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手腕夺过尖刀,于是明晃晃刀尖就反过来对准那人喉咙,那人骇得双腿发软跪倒连声求饶。
沈神通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踢翻,走到另外已翻下的那个人身边,拾起一块银子,那就是他刚才的暗器了,吹掉银锭上的灰尘才收回囊中。
他回头正要对付还在哎哟叫痛的流氓(那一脚踢得大概不轻),却又看见门外右边射过来的灯光把庭院都照亮了。
右边是走廊,廊上是厅堂,谁在厅里点上灯烛?有何用处?来者究竟是谁?
这些答案惟有出去看,出去问才找得到,沈神通问到门边,探头望去,只见厅内灯烛火炬都有,把任何角落的蜘蛛网灰尘都照得原形毕露,厅门走廊上有个二十七八岁华服男子,背负双手望住这边房门微微而笑。
那华服男子现在有没有瞧见沈神通还不能肯定,但是,他一定知道沈神通的身份,也知道房内情形无疑。
沈神通走出去,手中还拿着夺来的两尺尖刀。“你是谁?”他目光灼灼迫视对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华服男子皱起眉头:“奇怪,小周应该有机会偷袭你,至少你出房之时有一次机会,但小周既然不敢出手,可见得沈神通名不虚传。”
连沈神通那么老练沉着的人也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无疑也必有对付他的方法,他表面上用公门捕快常用熟练高妙手法击倒小周等三人,其实小周已被他一脚踢碎膝盖,另一个也最少昏迷一两天才会回醒,这等隐藏不露效果当然不是一般公门高手办得到的。
沈神通手中尖刀飞起两尺,在空中翻个筋斗又落回手中:“小周没有刀子当然不敢轻举妄动的,你贵姓?”
华服男子道:“他靴筒还有一把刀,我不明白他为何不敢用,我姓金,天津卫姓金的人,不算很多。”
“你就是金算盘金大爷?”眼看对方点头之后,左手在背后摸出一把刀:“小周靴筒也没有刀子了,我不喜欢有人带着刀在我背后。”
“我也不喜欢。”金算盘哈哈一笑,一面入厅一面道:“进来,咱们谈谈。”
沈神通用公门人物蛮横自大的态度大步入厅。他忽然发现两个壮汉突然跃出,一个手提一对短戟,份量看来甚为沉重,另一个左手短刀右手黑色长鞭。
黑皮鞭发出撕裂空气“啪”地大响,另外那对短戟亦舞得风响,他们不是表演,而是当真恶狠狠向沈神通攻去。
沈神通一面躲闪一面怒喝道:“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金算盘叫他们住手。”
金算盘年轻的脸上只挂着得意笑容,而那两个壮汉攻势更为凶悍猛恶,一下子就将沈神通迫到大厅角落。
但此时反而对沈神通有利,因为对方已不能任意放手抢舞兵刃,亦不能同时攻击沉神通,因为两边墙壁很阻手碍脚,所以每次只有一个人的兵器可以攻到,沈神通双手都有尖刀,抵挡一个人的攻势不算很困难。
那两名壮汉轮番猛烈扑攻了十几次,忽然退到金算盘身后。
沈神通大大透口气:“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金算盘神色冰冷:“你武功过得去而已,你真是大名鼎鼎的沈神通?”
沈神通仍然站在角落不出来:“如假包换。”
“你修理小周他们的手法虽然够快够辣,但毕竟只算得是公门高手而已,而你居然不知道我们在这边埋伏,居然不知道我们是谁,故此我实在很怀疑你是不是沈神通?”
“如假包换,但只保证我自己而不是你,你是‘如真包换’的金算盘。换句话说你才是冒牌货。”他丢掉双刀又冷笑道:“我向来不是靠武功出名,只靠脑袋比旁人灵活一点,眼光比旁人尖锐一点儿。你如果真是金算盘,一定不会从武功上推测我试验我,不过你却一定是金算盘亲信的人,所以如果你有话就快说,没话就请。”
对方连连点头,道:“好极了,你头脑很灵活,眼睛很锐利,希望这两样在凶险激烈争杀中能保护你,我是快嘴小金,奉主人之命请你到‘野趣园’喝酒。”
他嘴巴的确很快,因为他又立刻告诉沈神通说,那两个壮汉只不过是金府中次一级武师,论起武功远远比不上主人身边四名家将,并且又透露,他可以看见名闻天下武林的那座黄金台,甚至可以见到两位名姬李沉香、薛群玉艳绝天下的歌舞。
金算盘(真正的)听到李沉香、薛群玉名宇马上就沉下脸,眼中闪出杀气。
快嘴小金膝头颤抖得好秋风中黄叶:“老爷,有些男人若不提到黄金和女人,他会一点兴趣都没有,沈神通用银锭打晕王四,急急忙忙拾口银子还吹掉灰尘,所以小人知道他一定是财迷,一定对黄金更感兴趣,黄金再加上女人,他非跟着来一趟不可。”
“我没有关系,但你提起李沉香、薛群玉名字却犯了吕夫人大忌,吕夫人一定不肯饶恕你,你我一场主仆,我教你一个法子。”
快嘴小金感激涕零,道:“老爷,谢谢你指点迷津。”
金算盘神气潇洒的面孔微微现出迷乱和痛苦。但刹时已自恢复平时峻冷神色:“你尽快自杀,省得多受折磨。”
快嘴小金一怔:“就是这个法子?”
“只有这条路,最好现在就动手。”
快嘴小金脸色如土:“老爷,就算吕夫人生气,她也不能不讲理……”
屏风后传出女子娇脆口音:“我喜欢不讲理,小金你心里恨不恨我?”
快嘴小金大惊道:“吕夫人,小的甘愿做牛做马忠心耿耿侍候你一辈子……”
吕夫人没有现出身形,声音透过屏风:“但你在外面仍然提到那两个贱女人名字,你很忠心么?啊,可能你一时忘记老爷的告诫而已?”
快嘴小金全身索索发抖,口袋的金子银子互相碰击,发出悦耳而又奇异的声响。
金算盘叹口气:“小金,你做错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救你,唯有这一件我没有办法。”
屏风后忽然飞出一道彩光,彩光末端一下子就缠住快嘴小金喉咙,原来是一条七彩夺目灿烂的锦带。
快嘴小金好像被一条七彩毒蛇缠勒住颈子一样,面孔很快就变成紫色,人也软跪在地上。
彩带忽然放松隐入屏风后面。
那从未露面的吕夫人道:“云桥,沈神通已经在外面?”
金算盘真正姓名是金云桥,十几年来也只有吕夫人敢叫他名字。
他点了点头答道:“他已经在流韵轩,我远远看了他,觉得这家伙有点儿深不可测,他表面上装出公门恃势欺人惯了的样子,但其实他很自信,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甚至他也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事情。”
“名闻天下的沈神通理当如此。”
“但据小金说,沈神通武功并不怎样,可惜小金已活不成,要不我倒是还有些话想问问他。”
“小金只不过昏过去而已,你居然瞧不出,莫非你竟然是冒牌货?”
金算盘笑声中有点怪和有点邪气。“天下间只有你能鉴别,至少能知道你是不是二十年前的我。”
屏风后面终于走出一个袅袅娜娜美貌少妇,她的出现必定会引起任何男人惊讶和垂涎注视,因为她身上只有一件透明衣裳,是比丝还柔软的轻纱雾霭质料,衣裳内光裸雪白的胴体好像有一层薄雾遮掩,而其实却又一览无遗,纤毫毕现。
她看来只有二十余岁,腰很细,但胸臀却十分丰满夸张,所以放射出无限肉欲和魅力。
怪不得她躲在屏风后面,如果她是金算盘的女人,这种等于赤裸的装扮当然也只有金算盘可以瞧看了。
她盈盈浅笑,声音含有醉人魔力:“你是金云桥没错,但我是不是吕惊鸿呢?是不是二十年前风光如画的大明湖边那个快乐女孩子呢?”
金算盘耸耸双肩:“你有可能不是吕惊鸿么?”
“当然可能。我的妹妹吕素情年纪只比我小三岁,她长得跟我一样,而且你我昔年事情她完全知道,如果现在的我不是吕惊鸿而是吕素情,你分辨得出么?”
“我不知道,可能分辨得出吧?但你有可能是素情?”
“我知道我们重逢相聚两年以来,你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想,更不敢调查。”
金算盘叹口气,颓然坐下:“世上很少人见到我之时能够不畏惧或者不尊敬,可是我在你面前却变成傻瓜一样,我究竟该怎样说呢?唉,你有时的确使我想起那淘气爱捉弄人的素情,因为你已经使我陷人麻烦危险境地,你要我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足以使我倾家荡产,使我死于非命。”
“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听我的?”
金算盘忽然站起身,腰肢笔直,气概迫人,声音也充满信心勇气:“这是秘密,我最后一个秘密,一定要等到我快咽气时才可以告诉你。”
吕惊鸿一步步向他走近,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