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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喝了九杯,十杯还不到,宋黄氏就使出她古怪的很多的本领,忽然过去气势汹汹地把雷不群揪住按倒。
如果他们的性别互相调转,那么就算傻瓜也会认为宋黄氏想“强奸”雷不群。
宋黄氏虽然性别没有改变,虽然仍是女人,但她动作粗暴有力,忽然已扯开雷不群的外衣,并且硬是给脱掉。
雷不群骇然道:“嫂夫人,你想干什么?”
他当然认为宋黄氏大有问题,同时又知道她不但练过武功,而且练得极好,就算是全身气力武功尚在,但若被她的五指拿住脉门,亦绝对无法抗拒。
宋黄氏道:“我要看看你一共穿几件衣服。”
她虽然已经停了手,只跪坐在旁边,但雷不群丝毫不感到安慰轻松,仍然大为震骇,问道:“为什么你要知道我穿几件衣服?”
宋黄氏道:“因为我要你通通脱掉,一件都不许剩。”
雷不群一看她眼睛神色,一听她声音语调,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要这样做。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她为何要剥光他衣服?因为不但那个娘姨李好--四十来岁,身体壮健,性情悍泼--随时会进来,还有就是宋去非--她的丈夫,也可能每秒钟挟剑回来的。
所以此时此地绝对不是脱衣服的适当的时刻,何况宋黄氏虽然年轻,虽然漂亮,但既然已认识宋去非,至少目前雷不群没有胃口,也没有妄念。
宋黄氏盯住他眼睛凝视一阵,才又道:“你虽有浪子之名,却实在不算是贪淫好色之徒,你的眼睛已告诉我了。”
雷不群又挂上“苦笑”招牌,道:“我也猜想我不是的。”
宋黄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脱光你身上衣物?”
雷不群道:“想,简直想得要命。”
宋黄氏道:“你又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先查明你穿几件衣服?”
雷不群回答得比打针还快,道:“当然也想知道,但你肯告诉我么?”
宋黄氏道:“如果我不肯告诉你,我何必问你。”
雷不群苦笑道:“是,我错啦。”
宋黄氏道:“你一定愿意躲在被窝里自己动手脱掉,对不对?”
雷不群道:“对极了。”
宋黄氏道:“所以我必须先知道你身上穿有多少衣服,不然我怎知道你脱光了没有,你说对不对呢?”
雷不群心中用一句三字经加强语气,所以整句答话本来应该是:“你他好的太对啦。”
宋黄氏当然听不见他心中的三字经,于是平心静气又继续他们的谈话。
她道:“如果这样一个大男人光着屁股,你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下,跑到大街小巷?”
雷不群瞠目而又苦笑,道:“当然不敢,你可不是要我这样做吧?”
宋黄氏说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雷不群这时才知道人家本来想不到这一点,因此心中不禁直骂自己当真是混蛋加三级。
幸而宋黄氏又道:“暂时我不想这样做,我只要你不敢光着屁股逃上岸就可以啦。”
所以雷不群后来一直躺在床上,而且用被子盖得严严密密的,也一直只好用眼睛陪她喝酒。
现在一具名贵的香喷喷的棺材刚好放在他们当中,刚好隔开了他们。
李妈闯进来道:“送棺……送东西的人都走光啦,我已经吩咐船家开船……”
宋黄氏点点头,不快不慢的啜饮杯中的陈年花雕。
李妈也一直静静地看她喝酒,这时才道:“少奶奶,你一定是想用酒忘记一些东西。”
宋黄氏叹口气,道:“是的。”
李妈道:“但你知不知道你想忘记,想逃避的是什么事?”
宋黄氏道:“我当然知道。”
李妈的声音很固执,坚决道:“不,你不知道,你只不过猜想而已,如果你已知道,你已打开棺盖,我当然不会这样说,但那时亦可能你根本不必逃避,不必忘记任何事。”
这番话连雷不群也不禁大大喝采,真想插嘴助她声势,但他没有作声,因为宋黄氏忽然站起身,步伐十分稳定地走到棺木旁边,双手搭住棺盖。
她眼睛却回望雷不群,道:“我今年才十八岁,正当灿烂青春锦绣年华。我本来认为人生多姿多采,所以我有许多幻想憧憬,但是现在却忽然泛起这种想法很肤浅很无知的感觉,你觉得可笑么?”
当然一点都不可笑,这正是活在“有限”的宇宙中的悲哀,在这个宇宙的人生舞台上,一切事物甚至思想,都有起点也有终点,一切都在变幻而不是永恒。
雷不群心中充满同情怜悯,所以避开她冷澈如水的目光。“你现在在深沉巨大的痛苦,我也曾经经历过,所以我能够了解。”
“但我却不能安慰你,也不能帮助你。每个人都必须独自走完他自己人生的路程--既孤独而又寂寞之路程。”
宋黄氏道:“我名字叫黄莲,很多人都说名字不好,听起来好象最苦的黄莲一样。但我却一直很喜欢,我说‘苦’的滋味最好最有深度。我觉得这话好象很有诗意很有哲理,你觉得可笑么?”
有些人在他一生某一阶段本来就会狂放不羁,如此不切实际,当然一点都不可笑。所以雷不群眼中露出严肃意思,微微摇头。
黄莲又道:“但如果棺内真是去非,而他永远不会说话,不会微笑,不会拥抱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已走到悬崖尽头而且摔下去,一切都变成粉碎空幻。唉,雷不群,你告诉我,人生真的这么悲哀痛苦么?”
雷不群一事实上早就深思观察过这些问题。所以他答得很快:“不是的,事实上有快乐必有痛苦有痛苦也必有快乐。只不过我们人人都害怕悲哀痛苦,所以往往在丑恶残酷痛苦的事情上,加上虚伪的美丽外衣。不但欺骗自己,麻醉自己,也欺骗别人,麻醉别人。于是很多本来是如此的事,便变成‘不应该’,你遭到不应该的事当然会痛苦,但如若你知道是应该如此,你就不会痛苦了。”
他看得出黄莲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停顿一下,又道:“死亡也一样。只不过你认为不应该那么早就死亡,所以你悲哀,你痛苦,甚至愤怒。但如果你深入观察,死亡是每个人的结局,本来是应该的事实。所以我们回到原先话题--人生并非那么悲哀和痛苦,快乐也一样。”
黄莲沉思了一下,忽然用尖锐如锥子的声音,提出尖锐如锥子的问题:“我揭开棺盖,如果发现棺里躺着的是你父亲,你的道理能不能派上用场?你能不悲哀痛苦?”
雷不群苦笑道:“不能,懂得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奉行又是另一回事。”
黄莲居然不生气,道:“唉,知易行难自古皆然。”
雷不群道:“不一定,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是知难行易。”
黄莲冷冷瞅住他,道:“你明知不该为死亡悲哀,却做不到,这还不是能知不能行么?”
雷不群道:“这正是因为我们的确并非真正知道死亡是什么之故。我们只认为我们知道而已,尤其是在实用知识,在技术的范围内,应该是知难行易才对。”
黄莲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雷不群道:“譬如你天天烧开水,你能做得很好,但你却不知道何以用火浇水而水就会沸腾的原理。你可以回答说因为火是热的,水遇热就会沸腾,那么何以‘热’能够把水煮开?”
黄莲道:“我不知道,你知道么?”
雷不群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欠知道何以用火可以把水烧开,何以用火可以煮饭烧菜的原理,你一定可以找出其他办法,不必用火(例如用光波或微波)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黄莲道:“理论总是空洞而不切实际,你自己也不能照理论去实践,理论有什么用?”
雷不群苦笑道:“我虽然不行,却不代表也不能证明理论没有用处……”
他本来还有说话,但看黄莲已缓缓揭开棺盖,顿时噎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棺盖才掀开一点缝隙,整个船舱内香气更浓。
这时,连站在舱门的娘姨李妈也怀疑地掀掀鼻子,说道:“奇怪,为什么这么香呢?”
黄莲冷冷道:“雷傲候甲富天下,如果他觉得心里有愧,多用些香料又算得什么呢?”
李妈声音也冰冷刺骨,道:“小姐,我先绑住那小子,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黄莲道:“不要紧,那三种使人软麻无力的药物最少要三十六个时辰(即三昼三夜)才消散!何况在大江当中,插翅难飞。”
雷不群苦笑道:“如果我能动弹,在大江中的形势对我恰好有利。因为我水性比陆上功夫还好几倍。”
黄莲眼睛一直没有望向棺中,虽然棺盖已揭起逾尺。因为她一眼望下去,一切都有个决定结果。
她道:“别吹牛,你的水性怎会好得过陆上功夫,全然没有这种道理。”
雷不群叹口气道:“家父当年坚持我必须精通水性,而且必须精通到高手地步,在他严格督促训练下,我在长江论水性就算不是第一至少也是第二了。家父说过一句话,他说你必须精通一种别人想不到的功夫,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船舱内静默好一阵。雷不群又苦笑道:“他思虑周详深远,本来这一着果然可以使你们措手不及,我只要往河里一跳就行啦,可惜他当年却没有想到我会被三种麻药制住。”
李妈的严悍的面庞上泛起一点笑容,因为觉得雷不群不是作伪说谎的那种人。
黄莲将棺盖再掀高一点。
她的面庞虽已慢慢侧斜向着棺木,但眼光却没有随着面庞移动,没有透过那道空隙望入棺内。
她的眼光仍然凝定于雷不群的脸上,她是不想揭晓?抑是不敢?
但不论是“不想”抑是“不敢”,黄莲总不能永远瞧着雷不群而不把谜底揭晓的。
只不过当她要移开目光的刹那间,雷不群发觉她眼光很奇异,奇异得能教任何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