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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没有认为好些东西都是不好的意思,不过只要世俗人的观念,通常来说他们都很少深入观察思考,但你和我却不同了,至少我知道同时也可以保证,任何人若是奉你之教,信你之道,获得你用法术帮助,则不论他暴富也好,有权势也好,却一定跟着灾祸。”
尹不老的冷笑消失,如果别人这样讲,他还可以否认可以驳斥,可是既然彼此都是大行家,便无须故此姿态。
“儒家中主张君子爱人以德。德就是福的种子,你可以用一颗桃核种出桃树,或者不象桃树的树,但你决不能用一颗石卵种出任何东西。”
他譬喻得非常明白,那尹不老予人之福其实就是石卵而已。
冲虚子道理上(称为境界上更恰切)虽然已经占了上风,但面色反而出现凝重的神情。
“尹不老,以我观察所得,你不但‘玄龟藏形’遁法已达精妙之境,便门前这三道禁制也显出你‘九邪神咒’已修炼成功。你应已可横行天下,也可随心所欲荼毒生灵。我早先的确毫无取胜把握,所以我龙门三子不敢不摆出‘小光明法坛’先行护身保命,才谈得到第二步荡妖辟魔。”
原来他们三个人组成一个长钢钉也似的阵势,竟是玄门著名无上秘密大法十二坛图之一,用我们普通人也懂得的话解释,就等如十二种建筑物,由于形式、地点、大小、高矮、间隔以及建筑材料等不同变化,因而各有特点,各具不同力量。
例如他们现在摆下的“小光明法坛”乃是水泥钢筋的小型堡垒,敌人枪炮便失去威力。
而在堡垒里的守卫仍然可以看得见敌人,可以攻击迫近的敌人,但如果敌人用的是核子武器就不能抵御,除非把堡垒建造在地底或山腹深处,不过这一来却也不能攻击迫近的敌的了。
由于第种条件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效果,这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问题只在于怎样才能具备那些条件而已。
尹不老皱眉道:“你一定不是特意捧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对,我并非特意捧你,但目下情势已经明显得有如白纸黑字,那就是你一切邪毒法术都不能能我们施展。如果回顾检讨一下,你将会发现完全是由于你现出身形,然后又跟我讲了一大堆话之故。当然你如今的悔已迟,所以你虽然心中明白,却已无可奈何。我很想知道你何以忽然变成一只飞蛾,扑向那焚身有余的火焰?你何以会自取灭亡?”
冲虚子提出这种问题好象很幼稚、荒谬。但尹不老居然肯回答,似乎更荒谬难解了。
他说:“我猜可能是第一次大劫临头,你的意见呢?”
“非常可能。据我所知,九邪神咒若是炼得成功,修道人最怕的三次大劫就次弟临头。
在大劫方面,不论正邪都是一样的。”
冲虚子一面说,一面仰首四望他大概没有讲错,因为天色已经晴朗,显然尹不老妖法邪术消失灵效和威力。
“唉,大劫固然迟早会降临,但如果我不是迷恋吕素情的美色,我就不会碰上你们了。
又如果日后碰到的是别的敌人,我可能比较容易逃过大劫。”
龙门三子同不同意尹不老的意见已经没有机会回答,而且也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尹不老突然以神速的动作向冲虚子攻出三剑。
尹不老当时右手拔出挂在左边的银鞘窄剑,左手也已同时取下右边腰间的朱红葫芦托在掌中。加上攻出的三剑,这一切动作总共花费不了眨眼工夫。以飙风闪电来形容他的快速,实在一点都不过火。
此人武功之强,剑术之精,当真出人意料之外。尚幸冲虚子不在这些人之列,因为十年前已经见过面也较量过,而用性命换回的经验,谁也不太容易忘记。
故此冲虚子剑光如墙,及时挡住尹不老那凶毒神速的三剑,也就不足为异了。
尹不老的窄窄利剑紧接着又是三招,第一招“轻帆急桨”,第三招“坠雨穿云”,第三招“飞雷旋花”。
第一招剑里藏剑至少有五着变化,又都是极迅快极猛急手法,一共十五剑撒雨拨水般攻出,硬是把冲虚子迫退了四步。
不过冲虚子松纹古剑的招式虽然平实不露锋芒,却又显而易见,好象可以克制尹不老那种迅急诡毒的剑法。
事实上亦确是如此,冲虚了表面上虽被迫退,但他退便等于华阳子、一真子两人“进”。
只见冲虚子身后两道剑光精芒暴射,包抄疾攻尹不老。
又见冲虚子双目圆睁,紧咬牙关,觑准那一闪即逝的丝毫空隙,忽然反攻一招。但这一招却相当古怪,竟是舍下剑不用而用脚。而且竟又不是攻击对方要害,仅只踢他左手。
尹不老一心难以三用,只来得及应付双翼齐飞能够致命的剑招,却躲不过冲虚子的无关痛痒那一脚。
当时尹不老只感到左掌掌背微微一震,轻轻柔柔有如被女孩子纤手摸一下而已。但掌心托住的朱红色葫芦,却被一股透过他手掌的内力弹起,呼一声飞上半天高,并且遥落远处。
尹不老根本无法抽空抽身顾及那个葫芦。因为虽然华阳子、一真子双剑落空,便立即飘然飞开老远。可是冲虚子古剑映出光华如链迎头削落,森寒剑气宛如劲冽天风使人透不过气来,尹不老心中只好叫一声“罢了”,再望也不望那葫芦一眼。
他望也没有用处,只握反而有害——如果朱红葫芦很重要的话。
一真子已经飞落葫芦旁边,用一个黑色的布囊套住葫芦才拿起来,顺便收紧囊口的小绳,严严实实地“闷”住了这个葫芦。
尹法老全心全意驭剑疾攻,也只不过刺削了七八剑,便自阴风阵阵刺骨,还有啾啾唧唧凄厉可怕鬼哭异声。
刺骨阴风足以使人体力减弱衰竭,鬼哭异声则能够扰乱敌方心灵神智。但这两者却只不过是辅佐而已,真正威力仍然是精妙剑法以及深厚功力。
远在十年前,冲虚了已经见误会这领教这位长春门掌教尹不老的可怕剑术,以及这一把邪教异宝“销寒剑”的邪恶威力。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他还有时间回想的话——便不能不庆幸十年的尹不老,并不是现在的尹不老。因为假如十年前尹不老已具有今日的功力(单指武功而言),大概那时冲虚子不但完全没有了取胜希望,甚至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而经过悠悠十数年之久,恐怕也已变成一堆白骨。
冲虚子的确没有时间回想当年之事,意思也等于说,也没有时间回到自已十年来作更上一屋楼的种种修炼。
他耳中已听到一阵鸟啼声,这是龙门派一种特殊的联络信号。
一真子告诉他说已经完成任务,一真子就是用黑布袋,使那个朱红葫芦变成闷葫芦的人。
冲虚子随着那鸟啼声如响斯应飞退八尺,松纹古剑当胸竖举,摆出一个招式。
尹不老的剑有如风驰追到,但忽又有如电制掣退了几步,持剑屹立,这一去一来发剑收剑即神速又利落。
他虽是凝身屹立,仅仅瞪视对方而没有发招吐剑,可这那阵阵阴风以及啾瞅鬼哭依然如故,并没有停止消失。
不过现在却好象使人不那么受扰难过,原因自然就是来自冲虚子,说得更确切一点应该是他的剑式。
冲虚子摆出的剑式既不古怪也不奇特,不过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极顺眼舒服。尤其是在阴风鬼哭中更是如此。
由此可知他们剑术的路子(包含精神及物质)都各有境界,又因不同境界而产生不同功效妙用和结果。
甚至连尹不老也强烈感到自己很偏激,因为他代表的是宇宙间极可怕的一种形态——毁灭。
“毁灭”当然极可怕,不必细表。
如果毁灭也有神祗,那么这位毁灭之神觉得最头痛的敌人,大概要以“和谐之神”为第一了。
而和谐却往往存在于最平凡事物中,或者最不受注意的角落,即使和谐出现于眼前,你也往往很容易忽略过去。
有心人一定可以马上看出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和谐”虽然是秩序、美、和平、恰到好处等等意思,但却只对一样东西——毁灭,会有主动的压迫的甚至攻击的力量。
因此冲虚子忽然连人带剑好象幻化为大片烟花缤纷的剑网,并且罩住尹不老,而尹不老却也忽然变成了没有反应的木人。这些情况至少在华阳子、一真子眼中,便觉得是十分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的事了。
第九章 稚子何处去 玉人何处寻
“相见时难别亦难。”
著名的短短诗句中,包含两种不同的情况。一是相见,一是别离。
人与人之间本来不是相见就一定是别离,好象并没有既不相见亦不别离的第三条路。
值得注意的是“相见”之难多是客观条件限制,例如没有旅费、入境签证之类。
而“别离”之难却总是主观心态成份多些。例如你极爱一个人,便总是希望分分秒秒都厮混在一块儿。但越是如此,别离的困难或者苦难就越大。就些话用在沈神通、马玉仪这一对的身上,也没有例外。
沈神通很想倾尽所有的财产,买一匹最快的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侯桥镇和马玉仪相见。
可怜的是他办不到,不是没有银子,不是没有快马,甚至不是被人拉住。
事实上他已跨乘于矫健快马鞍上,并且挥鞭疾驰。
他的目的地是天津卫,因为他必须尽一切可能抢先找到一个人——何同。
何同是伊贺川的义子,被伊贺川派到他身边作奸细卧底,也奉命于有机可乘时害死他。
这些阴谋奸计都已经实现,使得沈神通几乎死于大江堂堂主严温的地牢之内。所以沈神通自是对何同只有恨而无爱。但“仇恨”也不至于强烈到使他暂时舍下马玉仪的地步。他之所以亟亟以第一时间要找到何同,原因是要找出小儿子沈辛的下落。
连马玉仪也不知道儿子何时何地失踪(她一事实上曾经昏迷痴呆一些日子,沈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