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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头又笑了,“夫人,还有什么安排?”
凌兰蓦然一松,颓然落入椅内,倦声吩咐道,“一会请菀静小姐和二公子净手后便传饭吧,另外,准备些清淡的小粥给——”话未说完,凌兰就自嘲的笑了,这种事,何须她费心?别院之人全是夏侯兰泱心腹,哪一个不比她熟悉夏侯兰泱的习性,她吩咐这么多,倒显得有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葛老头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女主人也是个通透的性子,怕是已经看出眼下局面了。其实论真心,他倒真不希望主人这么做,何苦呢?简单点不是更好?夫人陪在他身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命里该有的就有了,不该有的,无须去强求。主人既然已经求得姻缘,那就该知足了,又何必强求夫人手段强硬,威吓众人呢?有他在,终归是没谁敢对夫人怎样,夫人又不是如夏侯夫人那般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非得都要争个第一,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什么人,主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但主人毕竟是主人,做事终归是有他的理由和目的。他既然要这样做了,便就这样吧。事事成败与否,它日便见分晓。
不多时,夏侯菀静和夏侯子寒便到了正厅,冒着飘扬的小雪,顶着严寒而来。
一进屋子,夏侯菀静就迫不及待的接过侍婢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缓了好大一会,才嚷嚷道,“嫂嫂,这里真暖和,比家里都暖和,大哥就是疼你。”
“哪有那么夸张,”凌兰敲着她的额头嗔怒,“你这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不信晚些时候你回到家里,定然也觉得家里暖和。”
姑嫂言笑晏晏,丝毫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夏侯子寒,夏侯菀静不主动提他,凌兰也不去戳这霉头。
“没想到大哥在这郊外还有这么一座雅致的小院子,我都不知道呢。”夏侯菀静满脸可惜,“那天晚上听说嫂嫂你突然离府,可把我吓坏了,正准备派人去寻你,谁知哥哥派了手下来禀报娘,说是带你到别院住一阵。你说哥哥也真是的,从蜀中归来,不先回府,却先到这别院,真是奇怪。”
凌兰有些不好意思,“那夜离得急,我未考虑周全,也没亲自去给娘请辞,是我不懂事,希望娘不要怪我才好。”
夏侯菀静“嘿嘿”笑道,“娘一个劲的夸你,岂会怪你?”说罢向四周瞧了瞧,皱眉疑惑的问凌兰,“我都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哥哥呢?”
凌兰不动声色的吩咐采艾去厨房传饭,一边说道,“昨夜染了风寒,不能见风,这会还在内阁歇着。”
“呀!”夏侯菀静大惊失色,“这么严重啊?那我去瞧瞧。”
凌兰不着痕迹的把她拉到一旁,“不急,先用饭吧,他这会估计也在用饭。”
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摆桌子,放凳子,布置碗筷,摆放菜肴,一样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凌兰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菜肴,微带歉意道:“不知道菀妹和二公子要来,所以准备的菜比较简单,都是些家常小菜,莫要嫌弃。”
她这话说的温婉,但语气却格外的生疏,主客之别,而非叔嫂、姑嫂之差。
夏侯菀静大致瞧了一眼,菜不多,八个菜,一个汤:三套鸭、淮扬狮子头、大煮干丝、叫花鸡、松鼠鳜鱼、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蜜汁火方并着西湖牛肉羹,每一道菜都似是出自名家之手,色泽莹润,香气扑鼻。
“大哥可真疼嫂子,”夏侯菀静故意撇嘴装做不满,“这些嫂嫂口中的家常菜可都是江浙名菜,就说这松鼠鳜鱼吧,看着色泽金黄,形似松鼠,吃起来更是外脆里松,甜中带酸,鲜香可口。但因着是名菜,能做出正宗好味道的厨子没几个呢。”
凌兰望着这一桌子好吃的,早就胃口大开,可偏偏还得陪着夏侯菀静在这发酸。听她这么一说,更加想早点将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两眼巴巴的望着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极力压制住推开夏侯菀静开始狼吞虎咽的冲动。
夏侯子寒一动不动的瞧着凌兰,将她既想吃又强忍的矛盾模样尽数看在眼里。待夏侯菀静一顿牢骚发完,他才淡淡说道,“菀妹,这些话等吃完饭见到大哥的时候再说,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
凌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不忿。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诸君看文愉快!
命里该有的就会有,不该有的也莫要强求。
收藏该有的就会有,不该有的也无需强求……
☆、丫鬟上位(二)
大门大户吃饭讲究食不言不语,故而这饭桌上,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吃着面前的佳肴,无任何一人随随便便说些闲话。
吃到一半,凌兰忽然想起那盘子雕花蜜饯,吩咐道,“采艾,去厨房里将雕花蜜饯端来。”
采艾“噫”了声,有些迷惑,“夫人要现在吃吗?你不是正在吃饭么!”
凌兰轻轻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盯着采艾瞧了起来。采艾也不示弱,任由她打量,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夏侯子寒原本一脸平淡,就如凌兰在夏侯兰夫人的院子初见他时般,温顺,谦和。但一听到“雕花蜜饯”这几个字,脸色立刻变了。
他没料到蜀中那帮人没能拦截夏侯兰泱,竟让他活着回来。今天他来的目的,就是趁机威胁凌兰,她若敢将那晚的事说出去,他就敢毁了她的名声!他夏侯子寒可以不要什么名声,但顾凌兰不同。他是男子,亵渎自己的嫂子顶多落个好色之名。而顾凌兰是女子,勾引小叔子,却是不守妇道,有失妇德,从此再无颜面立足于世。
不过眼下似乎不用他想什么点子,这别院就已经失火。想到这里,夏侯子寒还颇有些感慨,没想到那夏侯兰泱那般的货色,竟然有这么多女人喜欢。就眼前这叫做采艾的小侍女,若非是出身贫寒,做了丫鬟,那也是个美人坯子,柳眉杏眼,明眸皓齿,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饱满的胸,翘起的臀。比起顾凌兰那个还发育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全的小孩子,实在是对男人太有吸引力了。
夏侯子寒咽了口口水,脑子里立刻出现各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看来他今日到无需费什么劲,那丫鬟估计就已经将顾凌兰和夏侯兰泱之间仅有的肉体与权势的交易关系,尽数挑拨够了。
呵呵——夏侯子寒无声笑开,这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侯菀静咽下一口汤,瞥了一眼采艾,冷声问她,“你是从哪买来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主人有话吩咐,你只需做就成,哪有那么多疑问?”
夏侯子寒眯着眼朝采艾笑得暧昧,“这里的下人都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吗?这若是在夏侯府,早就家法处置了。”
凌兰扣指敲着手腕的翡翠镯子,勾唇淡笑,“葛老管家,下人冒犯主子该怎样处罚?”
葛老头一愣,随即揖手恭声回答,“禁食一日。”
“禁食一日?”凌兰撩袍站起身来,踱步慢慢走到葛老头面前,凉声笑得清寒,“这就是别院的规矩?下人冒犯主子,这要是搁在王府,早就赶出府去,哪里还用得着禁食一日?葛老管家,你说本郡主是不是该按照王府的家规给别院制定一套规矩呢?”
葛老头一见凌兰真的动了怒,忙朝采艾递眼色。但采艾却毫不把凌兰放在眼里,仍旧倔强的站在那里。
夏侯菀静一看势头不对,忙放下筷子起身劝凌兰,“大嫂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动怒?不过是个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凌兰笑了,奴才?她在长安的时候见过很多小奴才勾引主人,将当家主母整死的戏折子。见得实在是太多,多到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可笑的地步。一个小小的奴才,都能将当家主母整的命丧黄泉,这奴才可以小瞧?
当然,凌兰真心明白一个道理,那些主母们输给的不是这些奴才,而是这奴才背后的那个男人!
她自信夏侯兰泱不是那样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容忍采艾肆意妄为!当年若不是她母妃心气高,瞧不起顾姚氏,岂容得顾姚氏最后爬上侧妃的位子,还害得母妃命丧黄泉?!
“葛老管家,你可当本郡主是别院的女主人?”
葛老头这刻终于明白自家主人为什么非要娶这个夫人了。这夫人哪和夏侯夫人一个水准,不,应该这么说,夏侯夫人哪能和这夫人比?翻脸比翻书快,心肠硬,杀伐果断,绝不手下留情!这,简直和主人有几分神似嘛!
“奴,但听从夫人吩咐。”葛老头这一刻终于低下头,彻彻底底服了这位新夫人。
“那好,”凌兰伸手将广袖披帛理好,又坐在了凳子上,眉眼间笑意盈盈,说话时却冷硬无温,“赶出府去。”
“是。”葛老头擦了擦额间的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你有什么权利将我赶出府?”采艾丝毫不将凌兰放在眼里,眼中除了骄傲便是漠然,“我和那些个丫鬟婆子又不一样,我伺候在主人身边八年,岂是你这陪主人睡了两晚上的女人可比!”
夏侯菀静刚喝到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满脸通红。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听得这话,尤其是还有男子在场,不由得面红耳赤。
凌兰不怒反笑,挑眉颇为赞赏的点了几下头。没想到这采艾倒是个有胆量的女子,且陪在她家夫君身边八年了,这么一来,她倒是真没有什么立场将她赶出府了。
真是愁人呐。
凌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正准备吩咐采葛去后院唤夏侯兰泱,忽然门外传来一道粗亮的声音,骂骂咧咧的,“采艾你是怎么和夫人说话的?”
凌兰觉着这声音忒耳熟,正疑惑着,便见一肥硕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门口,几乎遮住了大半个太阳。
凌兰眨了眨眼,无语,凝噎了。
竟然是,矮胖冬瓜!——传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