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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授意花有财将夭夭送入北苑王府?”来人正是常云鹤,他奉父命前去岭南办事;一去三月,回来才听说此事。
常冷河皱眉抬头,“云鹤,你在质问为父?为父此举是为天下百姓,有何不可!别告诉为父,你至今仍无法斩断与那不祥之物的孽情!”
“爹!”
“够了!如今她早已成了那妖孽的禁脔,你多说无益!”
云鹤面色一白,“爹,儿子只想知道:若未来大业得成,夭夭能不能活下来?”
“就算现在一切都来不及挽回,至少,让儿子保住她的性命!”
常冷河冷笑,“看她造化吧。她本不祥,活着本无必要!若她失去用途,为父就不得不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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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救人
“夭夭,小王爷果然是无情之人。牡丹内人病了,却被小王爷下令不许救治。”墨兰回来便黯然抱住夭夭,“如今苑内三十多人,都只能等死。”
难道是与前晚的毒香之事有关?夭夭心一惊,急忙奔到牡丹苑去。
果然,牡丹苑门前站满了青龙卫,院门紧闭。青龙卫是秦流璟的随身亲卫,他们是秦流璟一手挑选、训练而来,只听命于他。
“侍卫大哥,请让我进去。”夭夭用力推着青龙卫的拦阻。
“这院子我已经封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夭夭闻声回头,流璟一袭银红长衫站在一树桃花下,挑眉轻笑。衣裾上挑金刺绣着桃花,一朵一朵开到妖冶。
他笑得那样云淡风轻,就仿佛牡丹苑内那女子不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就仿佛牡丹苑内上下几十条性命不过是一抔草芥!
“我明白。”夭夭仰头望流璟,压低声音,“你恨这里的人用香害你。香是你唯一无法躲开的暗器,你最恨有人用这法子害你。”
“所以你任凭这院子里的人自生自灭,不许救治。你要她们死得惨烈,只为杀鸡儆猴。”
流璟笑,红唇轻抿,“你既然都知道,却还要进去。不怕,激怒我?”
夭夭咬牙,“小王爷请你不要忘了,你的命还是我救的。我不能见死不救。不会救倒也罢了,如果会救却不伸手,我做不到。”
夭夭说着走过流璟身边去,“就算小王爷你会因此而动怒,甚至责罚我。我还是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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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苑内,此时一片萧索。夭夭穿过长廊去,廊上一幅幅白纱被风吹起,白纱上丹青绘就的牡丹一朵朵仿佛褪了颜色。
牡丹内人披头散发倚在石青团蝠贡缎引枕上朝夭夭冷冷地笑,“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哈哈,我竟然败在一个丫头手上!”
夭夭叹息,走上前去替牡丹内人梳起长发。
“我不用你来假慈悲!”牡丹内人大叫。
夭夭叹息,“牡丹内人以为那是媚香么?以为小王爷已经身子酥软,奴婢却带了小王爷走,便是坏了牡丹内人的好事么?”
牡丹内人一惊,“难道不是媚香?所以——你那晚才不管不顾走上来熄灭了香炉里的香?”
“香虽怡人,却也是毒药。甚至它比毒药更可怕:毒药只毒死一人,香却可以毒死房间中所有人。”夭夭面色沉肃。
“你,你说什么!你想诬陷我,说我要毒害小王爷么?”牡丹内人面色大变,“我没有!”
夭夭扶住牡丹内人,“我知道。如果你有心毒害小王爷,你自己此时便不会也落得中毒的下场。”
“其实奴婢只想知道:那香是牡丹内人从何处得来?街上的香料铺子么?哪一家?又是谁替牡丹内人去买了香来?”
秦流璟说他闻不见花香之事是个秘密,天下再无人知;可是牡丹苑此次下毒,那凶手却像是知道流璟这个致命的软肋。
正文 棋子
牡丹内人垂首不语。
夭夭将准备好的绿豆和甘草拿出来,递给院子里没有中毒的丫头和婆子,“去熬了水来,给她们每个人灌下去,然后以汤匙压住喉咙让她们吐出来。半个时辰催吐一次,直到她们吐不动为止。”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王爷他,他都不管我了……他要我自生自灭!”牡丹内人被灌下去几大碗水,吐了几次,面色虽疲惫,却已经有了改观。
夭夭抬眸静静望牡丹内人,“自生自灭,这个词说得好。所以这个世上能让你生或者死的,只有你自己。你若想活下来,就自己坚强起来。你若自己放弃自己,这个世上便没人能够救你。”
牡丹内人一怔,再望向夭夭的眸子里已经有了几分忌惮,“你怎么能这样冷静?”
夭夭一笑,仰眸望院子围起来的蓝天。有一只雀儿灵巧地飞掠而去,留下一角剪影,“因为,我就是这样一天天活过来的。我身边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早死,只有我自己咬紧了牙关撑过来。”
牡丹内人颤了一下,“我与你却不同。我是——从来没人在乎过我的死活。在相府这般,入了王府依旧这样。他们对我没有恨,却只是漠然。我活着是他们的玩物,死了,他们不过另换一个玩物就是……”
夭夭一笑,“所以,更不要在乎他们!你自己想活便活下来,活给自己看!”
牡丹内人不过与她一样,都是被人安插在秦流璟身边,是被他人捏在指间的一枚棋子,进退都并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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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牡丹苑,流璟竟然还立在桃花下,红唇微挑。
夭夭吸口气走上去,“奴婢来领罚。”
流璟一笑,垂下头来,贴住夭夭耳珠,“你知我舍不得罚你……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我不罚你,你答应当我的鼻子,帮我防范所有香料,与我形影不离。”
流璟说罢抬头扬声,“从今天起,夭夭作为孤的贴身香奴。孤一应熏香、花茶、鲜花酒馔之事全都由夭夭负责。”
流璟含笑再度垂下头来,“如果再发生类似毒香之事,夭夭,我第一个惩罚的人,便是你。或者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娘,我已经接入京来了……”
夭夭一颤,“你想对我娘怎样!”
“以命换命。”流璟笑,邪气潋滟,“你为我治香,我以心尖热血救你娘。其实桃花痨并非无药可医,还有个偏方:要命犯桃花之人的心尖热血,每月一碗。”
流璟的气息温热地喷在夭夭耳畔,让夭夭一阵轻颤,“只有我活下来,你娘才能活下来。我不管谁派你来,也不管他们如何吩咐你,只是你只能站在我身边,听命于我。”
原来他早已起疑,原来什么都没逃过他去!
正文 怪症
“夭夭姑娘可在?”夭夭方收拾好香料,便听房门外有人呼唤。
夭夭忙掀帘,“原来是周大娘,快请进。”是三管事周良家的。
周大娘看四下无人,一把抓住夭夭的手,落下泪来,“夭夭姑娘,求你救命啊……”
周大娘扯了夭夭的手向府外住处走,一路走一路哭,“我男人是跟在小王爷身边伺候的。小王爷素日出门,免不了我男人给牵马坠镫。上个月我男人跟着小王爷出门一趟,可是回来就,就得了怪病。”
“前日听说夭夭姑娘治好了牡丹内人和她园子里的下人,我这才想求夭夭姑娘你……”
到了周良家,夭夭一进门便惊住。周良蜷缩着身子被捆在榻上,本来魁伟的他此时竟已经瘦成了一把皮包骨!夭夭从门外光亮处来,幽暗中猛眼望过去,几乎觉得周良就是一把能呼吸的木头!
夭夭也是一惊,“这是什么病?周大娘何不早请大夫?我只是懂些香料,却未必能治病啊!”
“我请遍了大夫了,他们都说从没见过此种怪病,都说要让我准备后事……”周大娘抓住夭夭,哭得难以自已,“夭夭求你了,就算死马当活马医,求你了……”
“说来便也奇了,上个月跟我男人一同陪小王爷出门的几个人,回来之后,竟然都得了这种怪病!”
“啊,啊……主人,带了奴才去!上刀山下油锅,奴才都跟着主人一起去!”正说着话,周良忽地大喊起来,双眸突出,血染双瞳!
夭夭心里凛然一惊,这分明是神智受蛊了!夭夭皱眉,“这样昏症,定然要用冰片开窍醒脑。周大娘你别急,我去买了香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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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冰片和辟邪香还是没有么?”(冰片就是龙脑香,极珍贵。)
京城西市是朝廷专门设来接纳西域胡商的地方,往来多是高鼻深瞳的胡人,货架上卖的也多是香料、毛皮、籽玉等西来之物。夭夭常来买香,便也与几位香料商熟识。
玛特大叔长叹了声,“传说京城里起了一种怪病,凡是得病的人都是形容枯槁,跟个活木头似的!紧接着,京里发生了好几起离奇命案,据说有人看见过凶手,就是一群活木头一样的红衣人!可是捉住了问,他们又什么都麻木不知,显是脑子受人控制了。”
玛特大叔压低声音说,“冰片、辟邪这类香料都被宫里派人买走了,一片都不许留。我担心,怕是那怪病已传进宫里去了!”
夭夭抱着香料向回走,只觉心底寒凉。天色暗了下来,遥遥地,街上一盏一盏亮起灯火来。
就在夭夭即将走入灯光火色之中去的刹那,她猛然转头望向身畔一处街角。青墙幽瓦之下,那里栽着一株树冠硕大的桃树,一朵朵碗口大小的桃花在幽暗天色里红得近乎妖冶。
就在那株桃树下立着个红衣的身影。夜色轻转摆合,在他襟边聚了又散。他的面容全都深深隐入红衣的风帽中去,只露一角红唇。
正文 素衣
夭夭一惊,玛特大叔的话如阴云涌来。她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