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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痒在那个环境里见第一面。章晨好像理解我的用意,就没有去。他说他先在学校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来,等我们。
我按要求替二痒交了3000元钱的罚款和担保金。然后等着二痒出来。
二痒从那扇厚重的大门里一下子走进灿烂的阳光里,被明亮吓了一惊,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这也是二痒经常的动作,因为二痒近视。二痒的脸灰灰的,头发还是那么长,用一个手绢随便地扎着,看上去不像个女大学生,倒像个街头的游民。
对我的到来,二痒有些意外,但并不十分惊讶。二痒站在粗重的大铁门前无力地站着,看了我一眼以后,头便低下了。说实在的,自从我家搬到城里以后,我和二痒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二痒那么无力地把她骄傲的头低下,第一次感到二痒那么可怜,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到面前的二痒是我的妹妹。我们体内流淌的同源的血液,在这一时刻刹那间沟通了。我紧走两步,上前拉住二痒的手,这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拉二痒的手。二痒的手木木的,好像没有什么温度。在那一时刻,不知道是我的手在抖,还是二痒的手在抖。
我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我毫无准备地叫了一声,二痒。
二痒还是毫无面情,任我拉她的手。
我说,二痒,走吧,咱回家。
二痒被我拉着走,省立大学保卫处的领导要我们坐他们的车子,我不同意。我说,我先带我妹妹找个地方洗一洗,换换衣服。保卫处的领导也不勉强,通知我们明天上午到学校办自动退学手续。
其实,最初,学校对二痒作出的初步的处罚决定是开除,后来,从挽救一个青年的角度,学生会和系里争取,才改成自动退学。事实上,自动退学和开除,从处罚上看两者有一定的轻重区别,但是对二痒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回家。
我想二痒大概也能意识到这个后果。这样的后果,对二痒来说无疑是残酷的,但是她必须接受。二十一岁的二痒心里能承受吗?
我和二痒打了一辆出租车,到章晨找的旅馆去。一路上,二痒不说话。她的麻木,让我不得不紧紧抓住她的手。我想找些轻松的话题,调整一下二痒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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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二痒,我国庆节结婚了。
二痒不吭声。
我说,二痒,他是我在卫校时候的老师,章晨,你知道吧?
二痒还是不吭声。
我说,我们结婚办了十桌酒席,在南洋大酒店,南洋大酒店你知道吧,酒菜贵得很。贵是贵了,但档次高,现在讲究档次。还有,陈红梅也去了,就是过去经常去咱家的那个陈红梅,我们妇产科的同事,小瘪嘴。
二痒还是不吭声。
我说,咱爸本来要来的,他门诊忙,来不了,正好我跟章晨到省城来结婚旅行,正好……
二痒终于开口了。二痒说,章晨人好吗?
我说,还不错。你没见过,马上就能见着,你帮我参谋参谋。
二痒嘴角动了动,那是一个没有发挥出来的笑。因为没有笑出来,所以无法判断二痒是想笑什么。不过,现在想让二痒有一个明确的笑也太勉为其难了。
到了旅馆,章晨一见二痒,就笑容满面地叫了一声,二痒。
二痒终于露出一个明确的笑容,轻轻地说,你好。
我在旁边想把气氛搞活跃一点,说,二痒,现在要叫姐夫了,第一次见面,别让人家伤了自尊心。
二痒看看我,又看看章晨,叫道,姐夫。
章晨说,二痒,我们还在电话里见过面,对不对?
二痒没说话。
章晨笑得呵呵地很得意。第一次见面,在小姨子面前如此表现,真是没有出息,我真不知道章晨的性格里还有这一面。
我说,章晨,你下去给二痒买条毛巾牙刷什么的。
章晨应着就下去了。我把结婚时买的几套新衣服拿出来让二痒去洗澡,二痒挑了一套米色的羊毛裙子。二痒果然有眼光,这是章晨给我买的最贵的一套,我只试穿过一回。然后我又给二痒拿了一套粉红的内衣和一条白色的平脚内裤。
二痒在卫生间里洗澡,我一下子倒在床上。听到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我想象到二痒的身体,又想到了那个叫李浩哲的男人。我心里突然地沉重起来。为了二痒而沉重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二痒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情,我们家甚至我们那个城市,迟早都会知道。二痒怎么办?我们家怎么办?
说实话,除了担心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以外,我更担心二痒。二痒能不能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能不能抵御即将袭来的冷嘲热讽和嫌弃的白眼,我心里没底。
我突然想起来,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是又不知道我爸在不在家。二痒的事我只能跟我爸说,所以我就往我爸的诊所打电话,第一声铃声响起,我爸就接通了电话。我想我爸一定知道我不会往家里打电话,一定知道我会往办公室打电话,一定一直在等我的电话,一定等得非常着急!
我爸问,办好了?
我说,办好了。
我爸说,咋办的?
我说,罚款3000元钱,自动退学。
我爸不吭声了,很长时间,我以为我爸把电话挂了。但是我听到我爸在哭,我想象我爸那张瘦长的脸,脸上流着眼泪,心里一阵酸楚,眼泪也流出来。
我说,爸,二痒出来就好,回家就好。你别难过了!
我爸说,看好她,二痒这妮子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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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
章晨出去买东西时,可能意识到二痒要洗澡,他在不方便,所以故意等了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章晨进房间的时候,二痒还在洗澡。章晨看看卫生间说,这么长时间。
我也觉得二痒洗澡的时间太长了,附在卫生间的门上听了听,隐隐约约从水声中听到二痒压抑的哭声,我怕二痒有什么想不开的,赶紧敲门。
我说,二痒,二痒!
二痒没有应声,我害怕了。我想到二痒一定想不开了,卫生间里什么都有,剃须刀,小剪刀,腰带……越想越怕,我想打开门,但门被二痒从里面锁得很死。我喊章晨,章晨也搞不开门,后来我想如果章晨把门打开了,二痒正在洗澡那该怎么办,所以我来敲门,越敲越急。二痒就是不说话,也不开门,急得我哭了。
我喊道,二痒,开门,二痒,不要啊……
就在章晨打算撞门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二痒穿着米黄|色的羊毛裙,微笑着走出来。二痒刚洗过的头发从中间分开,从两边向后梳,一起拢在耳后,露出白嫩透明的耳朵,显得非常高贵、纯洁,怎么看也不像公安人员所说的卖淫女。
我和章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二痒平静地说,这里的水有点热。
这就是二痒。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二痒吃得很少,但是陪着章晨喝了不少啤酒。回旅馆时,二痒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章晨自己又开了一个房间,我把二痒扶到床上躺下,在酒精的催眠下,二痒很快就睡着了。忙了一天,精神紧张了一天,我倒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我睡着了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重要的人物跟我有关系。那个人是单伟。单伟就是我上初中时和我一起到河南的那个男同学,那个会吹口琴的高个子的男同学,那个被别人说成和我“私奔”的男同学。自从和单伟分别以后,只知道他初中毕业以后当兵了,其他再没有任何消息。我想到他的时候很少,在梦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看到姓单的人的时候,记忆里会冒出单伟这个名字,只是名字而已。在我这个梦中,单伟是个香港的大老板很有钱,带着一个女孩子到黄山去玩,两个人手拉手,玩得很开心,突然,一个警察来了,把那个女孩子抓走了,单伟大喊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大痒,大痒。
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梦惊醒了。
我醒来以后听到的是二痒在抽泣。
我把灯打开,看到二痒在抽搐,被子里的每一动都像地动山摇似地让我心惊胆战。我过去拍拍二痒,二痒一下坐起来,紧紧地抱住我,哭着说,姐,我好怕!姐——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二痒叫我姐。我觉得陌生也觉得亲切。我被二痒这一声姐叫得肠子却发颤。我突然觉得我非常像姐姐,我拍着二痒的后背说,二痒,别哭了,明天,咱回家。别想不开,大学咱不上了,不上大学也能活,大姐我就没上大学。你看,咱爸的门诊开得好,你跟咱爸学医去,你那么聪明,准能学会!
二痒听我说这话哭声越来越大。我把二痒抱在自己的怀里。我说,二痒你想哭就哭吧,哭一会儿就好了。
……二痒终于止住了哭声,躲在我的怀里说,姐,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二痒说不回家,没有说为什么不回家,二痒不回家的理由应该是没有脸回家。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还是劝她回家,因为我爸让她回家。
二痒慢慢平静下来,平静后的二痒跟我说了很多。从她在家和我沤气,到考大学,从孙东东,到汤姆和李浩哲,从考托福到想出国,二痒说得很详细,也很动情,总之,二痒所说的一切都有那么充分的理由。作为姐姐,有的我能理解,有的却不能理解。
二痒说,姐,我不回家,我要到南方去,我想好了,现在,我死也不能回家!姐,你明白吗?
纪念
第二天,我和章晨一起去帮二痒办理退学手续后,又到二痒的宿舍去取二痒的东西。在二痒的柜子里,有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名牌化妆品、漂亮的纪念品、英语磁带什么的,章晨说这些都有用,要把那些东西都带上,我嫌麻烦不让带。但是,我在最里面发现一个报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包没有折封的什么乐牌的卫生巾,毫不犹豫地把它带上。我想,这一定是孙东东给二痒买的那十包中的一包,二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