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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眼。这时候,我妈和我姥娘正在看中央台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渴望》,两个女人正在为电视剧里的一个女人慧芳的遭遇抹眼泪,听到二痒的狮吼,马上出来问怎么回事,二痒还是大着嗓门喊:“谁动我的东西了!”
我这时候已经明白,二痒已经知道我用了她的卫生巾,但是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好。我妈和我姥娘在申明自己没动二痒的东西之后,也帮着问是谁动了宝贝二痒的东西。三痒跑出来首先洗清自己说,我没动!
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因为,动了二痒的卫生巾的不可能是我爸和我姥爷,动了二痒的卫生巾的只可能是女的,我们家的女的,没有站出来申明自己没有动过二痒的东西的只有我了。
事实上,确实是我动了二痒的卫生巾。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二痒的卫生巾。如果我知道是二痒的,我是要考虑考虑该不该用的。我会想,哪怕我先用卫生纸抵挡一阵,再到外面去买。
但是,我当时没想到这些,我用了二痒的卫生巾,现在就夹在自己的裤裆里,我无法抵赖。
我甩着水上的水说,是我。
二痒冲着我大声喊到,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说,我那个来了,来不及了,我就用了。
二痒说,你懂不懂得尊重别人?尊重自己?!
说完,二痒把那个塑料袋狠狠地摔在了我的面前。
那时候,我不明白二痒为什么会为我用了她一片卫生巾大为光火。不说我是她的姐姐,就是她的佣人,在不知道又来不及的情况下用了女人都要用的东西,又有什么尊重不尊重?二痒那时候的眼神,充满愤怒和鄙视,让我心寒,也让我愤怒。十多年以来,这个死妮子一直打内心里瞧不起我,一直和我作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姐姐来看。如果动她的动东西的不是我,而是我妈、或是我姥娘、或是三痒,我想二痒都不会这样做的。二痒这死妮子是把我当作仇人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拣起那个粉红塑料袋狠狠地扔了回去。二痒拣起来又要扔向我,被三痒拉住,我姥娘和我妈也开始说话了,主要是说我的不是,说我不应该动二痒的东西,说我用了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说我这样做是不尊重人的。
我想我有必要跟她们解释清楚,但我气得说不出来话,把腰间的围裙一解,我就出了门,下了楼,到大院门口的小商店里来买卫生巾。小商店的阿姨见我脸色不好,问我怎么了,我说来十包卫生巾,什么乐牌的,十包。
商店的阿姨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要那么多干啥?
我还是说,十包。
商店里有两个小伙子看着我坏笑,我冲他们把眼一瞪,他们把脸转过去继续笑。
我抱着十包什么乐牌的卫生巾回到家,我姥娘、我妈还有三痒正围着二痒劝二痒,二痒气昂昂地正说着我的不是,好像说我没有教养什么的,我妈和我姥娘也附合着,见我进门,她们马上都不说话了。
我把一大堆卫生巾嘭地撂地她们的面前,我用一片还十包,这回该满意了吧!哪知道二痒站起来,用手一划把卫生巾全都划到地板上。我看也不看,一句话也不说,就回房间了。不一会儿,三痒跑进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大姐,二姐刚放假,你们别吵,你让着她好不好?
我看着三痒的纯纯的大眼睛,突然想哭。
三痒小声地问我,大姐,你那个来了?喝不喝热糖茶?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三痒点点头。
来月经喝热糖水,是当年陈红梅在我家住的时候教我的。陈红梅说这是她妈教她的,我非常羡慕陈红梅有这么一个细心的妈。我妈到现在除了要求我按照她的意识生活以外,没有关心过我的心事。那时候,三痒还小,也要喝。我和陈红梅就笑话她。三痒大了一些之后,一直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只要我一喝红糖水,她就知道我来了月经。说起来,经期很有意思,非常接近的女人,长期在一起经期也会互相影响,往往相差不多,等到三痒到了来那个的年龄,我喝糖水的时候,三痒也要喝了。
三痒把糖水端来递给我。我喝下一口,心里宽敞了许多。
我对三痒说,三痒,你说这事怪大姐吗?
三痒头低下来,一句话也不说,把一支塑料发卡玩得花一样地转。
就在这时候,我妈进来了。我妈的胖乎乎的脸拉得像只夸张的茄子,嘭地一脚把门关上,说,大痒,你像个当姐的吗?你动她的东西干啥?
我说,我不知道。我来不及了。
我妈说,来不及你早干啥去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会提前。
我妈说,你这死妮子,自己的事都没把握,还像个妮子吗?!
我说,这身上的事,能由得自己吗?二痒的东西,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用一次就犯死罪了?你当妈的,咋不能主持公道呢?!
我妈说,你跟我叫啥?二痒人家大学生,你是啥?你上那个卫校要不是你姥爷,你门也进不了,你还要公道?!
这就是我妈,这话说得像当妈的说的话吗?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心里真正的委屈是我妈这句话撩出来的,这话我妈一定是憋了好长时间了,这回终于说出来了。我能说什么,我妈说的都是实话,我妈每一次剌激我都使用这些尖刻的大实话。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放声大哭,然后不顾三痒和我姥娘的劝阻跑出家门。
在下楼的时候,我听我妈对三痒和我姥娘说,这死妮子,让她走,让她走……
关于二痒的事,我从来就不打听,偶尔听我妈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说起二痒,说二痒考了托福了,差一点儿就过了,下次再考就没问题了,说二痒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得了三等奖了,说二痒给一个外国旅游团当翻译去黄山了,说二痒认识的那个美国麻省的汤姆回美国了,说美国人对中国菜非常感兴趣了,说汤姆个子有一米八五,说汤姆长得像美国总统,头发卷卷的、眼睛凹凹的、鼻子挺挺的,好像说自家的女婿一样,说二痒将来到美国去,我们家轮流去看她,我姥爷和我姥娘一批,我爸和我妈以及三痒一批,就是没有提到我。关于若干年后去美国探望二痒的事情,在家里讨论得最热火朝天,也最具体,甚至去的时候带什么穿什么都作了具体的讨论。总之,只要是能跟二痒联系到上的话题,我妈和我姥娘都会研究半天。然后,对三痒说,就要像你二姐那样,上大学,有出息!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要像你大姐一样,走后门上卫校,没出息!她们没说,但我能听出来。
我又不是傻瓜!
我知道,我不可能像二痒那样上大学,带我家人去美国,因此也不可能成为她们谈论的焦点。但是我想我找对像一定要找一个大学生,我要通过这个渠道来让他们拿正眼看看我。
二痒上了大学,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重点工程,受到了全方位的政策倾斜和经济支持。有一次,从我爸妈的谈话中,我听出来,我妈每个月给二痒四百元钱,在那个时候,这个数字要比我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加在一起还要多。二痒不就是上学吗,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我打心眼里不能理解也不服气,当然,二痒花的不是我的钱,花的是我爸我妈的钱,我爸我妈有钱。
在我和章晨恋爱以后,我姥娘曾在电话里跟二痒提到这件事。我姥娘提到这事的时候,是一肚子的不满意,说姓章的比大痒大好多岁,还是离过婚的,过去是大痒的老师,这学生找老师,这算是咋回事?
我在厨房里听着,心里很生气,我的事你们不满意就不满意吧,还要跟二痒说干什么?让她笑话我?让她去幸灾乐祸?
等到她们的电话打完了,我就这事质问了我姥娘。我姥娘说,二痒问家里有什么事,我就说了。反正有这么回事,说了又有啥关系?
我说,我的事跟她有啥关系?
我姥娘说,啥关系?你是她姐,咱是一家人!
我说,一家人?她把我当作姐姐吗?她把我当作姐姐吗?!
我姥娘说,咋啦?咋啦?你这妮子,真不识好人心,二痒还帮你说话呢,说个人的事情个人管,让我们不要乱参与!还说不把你当姐姐!
三痒也趴在我的耳边说,二姐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说坚决不同意你和姓章的,二姐说,咱妈糊涂,不尊重人呢!
我问三痒,是真的?
三痒说,绝对!昨天晚上你上夜班,咱妈跟二姐在电话上说了半个小时,我在分机上偷听的。二姐说,说现在都九十年代了,你们还反对恋爱婚姻自由,真是老古董!老师找学生搞对像又怎么了,鲁迅和许广平不是结婚了吗?年龄大又怎么了,孙中山不是跟宋庆龄结婚了吗?离过婚又怎么了,离过婚的人就不能再婚了!?
见我不说话,三痒又说,二姐还说,只要他们两个人觉得好,你们谁也别管!
我对三痒的话是比较相信的。三痒还是个孩子,不会在这事上骗我。我想,大学生毕竟是大学生,说的话就是有道理。况且,就是这些道理,我说出来我姥娘和我妈也不一定能听进去,这些话就得二痒说出来才叫道理,我说出来就是废话。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人比人气死人!
从内心里说,这件事让我对二痒的看法有些改变。现在想,如果不是二痒跟我妈说出上述那些道理,我和章晨的事不可能那么顺利,还不知道要僵持多久,还不知道我和我妈要闹到什么程度。从这方面说,我得感谢二痒。
据章晨说,二痒打电话到家里时,他在我家还接过一次,二痒在电话里听到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的声音,问他是谁,章晨说了自己的名字,二痒马上明白了,还在电话里调皮地喊了章晨章老师。章晨当时说给我听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二痒在讽刺我和章晨,看来二痒还是真心的。
在我和章晨定下十月一日结婚的时候,我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