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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第一,我没有那么挺。我老妈说,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复兴门儿童医院的传染病房都住全了,从腮腺炎到甲型肝炎。我没有那么茁壮,能一枪中的。你如果不信,我有其他遗传学辅助证据,支持以上论点。我老爸性欲一直旺盛,直到如今,长夜漫漫,我怀疑他有时候还偷看我哥哥私藏的毛片。我老妈纯种匈奴,茹毛饮血长大,身体不比你差。但是他们只有我哥哥我姐姐和我三个孩子,在那时候绝算不上多产。那时候计划生育刚提,还没抓,我老爸老妈都是粗人,没有多少医学知识,不可能进行严格避孕。这一切说明,我老爸成功率不高。我的Y染色体来自我老爸,谈不上什么优良品种。再说我哥哥,他的Y染色体也来自我老爸。他十四岁就经常离家出走,走一阵子再回来。常常野宿野合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难免没有女太妹、女流氓混杂其中。我哥哥十六岁就带个姑娘回家,号称是他女友,那个姑娘微笑着点头。我当时七岁,都看傻了。要知道当时,十几岁的小屁孩,能从供销社偷回一包糖豆就能笑傲江湖了。从那以后,我哥哥女友一直在换,一直没断,但是直到今天,都没听说有过任何闪失。我坚信我哥哥从来不用套子。他是个草莽气很重的人,他迷信,跟我讲,套子阻碍阴阳交流。这一切再次说明,我老爸的Y染色体,不是什么优良品种。第二,你没有如期倒霉可能另有原因。倒霉是一个和心理因素联系紧密的生理现象。我想你在那次之后,长期高强度的焦虑很有可能会影响你的生理周期。我姐姐告诉我,她每次惨遭抛弃,黯然神伤,都会有一到两个月月经失调,忽长忽短,淋漓不尽。相反,她每次抛弃别人,只会有一两顿饭食欲不振,一两天后,重新生龙活虎,活色生香。从中得到一个与今天谈话主旨无关的结论,为人心狠,先下手为强,没有坏处。第三,根据我残缺的记忆,我没有射进去。全过程之中,你的裤子没有全脱,鞋还穿着,你穿的是牛仔裤,根本没有松紧,你的腿又不瘦。总之你的腿没有打开,我毫无经验,以为你的两腿之间就是我的东西该呆的地方,所以多数时间都是在那里磨蹭。另外,我天赋一般,我不是谦虚,我一周在公共澡堂洗两次澡,我不特意观察,也能看到。厚朴不算,他使一种我不知道牌子的洗发水,瓶子上一个半裸美人,厚朴一边洗澡一边看,他的东西永远都是立着的。而且,我当时正病着,好汉不敌三泡稀,我的元气不够,我的东西自然没有应有的尺寸。所以说,即使我明白你的两腿之间不是我的东西该停留的地方,我也没有足够的长度深入。没错,我想起来了,我的东西基本上没在里面,因为我当时一直感到风从胯下升起,冷飕飕的。如果我的东西一直包在你里面,不会如此。”我停下来喘了口气,自己都佩服自己,语言严谨,逻辑严密。
“你真的确定,你根本没有进去?为什么我的内裤里有血?”
“你的内裤里真的有血?”
我的女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冤呀,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把它给了一个人,那个人还不信。那时的环境那么差,我又着急送你去医院。在医院的厕所里,我见到了血,我总不能当着张校医面,给你看内裤,跟你进行现在这样的讨论呀。我以为你是个观念很现代的人,我告诉过你,就把内裤洗了。我真冤呀。现在,即使我给你看那条内裤,你还要怀疑,上面的血是我的血还是鸡血老鼠血王八血。上面的我即使是我的血,你是不是还要怀疑,是我当时的血,还是我后来涂上的去的血,做给你看的。我真冤呀。”她的眼泪“唰”地落下来,没有抽搐,一边落泪一边继续说,“我早就说过,男孩好象都很在乎有没有得到它。如果你觉得在新婚之夜没有它也行,你可以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拿去。我有没有说过?那天你射了以后,我有没有问你:‘我这样算不算给了你?’你记不记得?”
我赶快抱了她,舔干她的泪水,说别哭,说她当然说过,说我当然记得,尽管我什么都记不得。做女孩也倒霉,总要准备和男孩理论这件事情。但是做男孩更倒霉,男孩连理论的基础都没有,你说是处男,谁证明?怎么证明?所以,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所以,多少年之后,我对我老婆说,我是处男,她乐得岔气进了急诊。
“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太无聊了。那层膜就好象是一层纸,有又怎么样,捅破了又怎么样?我们不应该太在乎这件事情。”
我的女友突然不哭了,“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只是一层结缔组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重要的是你和我在一起。”
“你还是不相信我。”
“好好,我现在想起来了,尽管我的东西基本没有在里面,但是有两次,它到里面了。一次很浅,另一次的确很深,我还记得你很轻地叫疼,说仿佛有什么被撕开了。我真的很感动,我现在觉得人生很圆满。”在我的脑海里,我又过了一边当时的情景。整个过程,我的女友尽管表现得镇定从容,果敢娴熟,但是她做好多事情好象都有这种气质,每临大事有静气。北大挑选国际标准舞队员,我的女友从来没有跳过,去应试,蹦哒了一圈,主考都以为她专业练过,至少是专业试训过后来被淘汰了。没有办法,这叫舞感好,天生的。或许她在那方面也有天赋,床感好。
“这么说,你还是有可能射在里面了?”
“我跟你说,我一感觉要出来了,就马上退出来了。其实,你当时,你一感觉有异动,你马上就蹦起来了。你蹦起来了,我不出来也不行呀。而且,好多都射在你两腿之间了。你自己擦干的。我看见的。”
“但是,这不排除你出来之前,我蹦起来之前,已经有游精进去了。秋水,你别不耐烦,你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十亿只精子失败了,一只精子得逞了,我们也完蛋了。”
“我实在累了,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但是在事实证明我完蛋之前,我不会费心去计算我完蛋的概率。让我们总结一下,第一,我射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可能,量也很小。第二,即使我射在里面了,我的精子很疲软,让你出事的可能性也很小。第三,在我们做这件事之前,你绝对是Chu女,谁怀疑这件事,我就跟谁拼命。第四,以后不戴套子,砍我的头,我也不进去。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你如果还是想不开,那你愿意跳楼就跳楼吧,我不拦着。”
之后几天,我的女友不再拉我讨论受孕机率问题。北大自习室十点赶人关门,宿舍十一点熄灯锁门,在这期间,她拉着我陪她在北大校园里跑圈。她的理由十分朴素:“我要用跑步促进宫壁脱落,迎接倒霉的到来。”从那儿之后,子宫在我的印象中,就永远象一间需要经常维护的房子,墙皮从四壁垂下,在震动中簌簌凋落。
我的体质远没有我女友强健,我的书包鼓鼓囊囊,里面除了教材、教参、闲书(小说)、文具、字典、随身听、磁带,还有一个巨大的饭盆,饭盆里一个勺子和一个叉子,跑起来叮当乱响。那个饭盆是我女友长跑比赛的奖品,白底红字:“北大女子八百米冠军”。我女友还得了很多肥皂、毛巾、脸盆,够我们一辈子使的,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方面,我女友的身体就是好。另一方面,北大学生的身体普遍太差。即使象我这样,在我那所差中学,体育永远倒数第一的丑小鸭,在北大,体育总是优秀。
我背着我的大书包,发足狂奔,跟在我女友身后,我叮当乱响。我们狂奔过博雅塔、枫岛、钟亭、临湖轩,为了促进脱落,我们上蹿下跳,专找不平的路跑。不平的路边,常有阴暗的角落,这些角落聚集了自习一晚,在自习室关门和宿舍锁门之间,抓紧时间,摸来摸去,胡搞乱搞的人们。我们奇怪的组合,我的叮当乱响,我奇形怪状的奔跑姿势,在漆黑的夜晚,吓坏了很多人,我们常常在他们的梦里出现,在他们的梦里造成他们梦遗困难。
宫壁还是不脱落,倒霉还是不来。我真是跑不动了。我有一辆自行车,车前面有个车筐,我把两个人的书包放进车筐,骑着车跟在我女友后面,我依然叮当乱响。在漆黑的夜晚,我们这种样子,吓坏了更多的人。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缓慢过去,我感觉我们要完蛋概率在十倍十倍加大,世界末日的影子在天边摇摆,一小时比一小时清晰,一分钟比一分钟确定。我做好了最坏打算,哥哥用过的军挎扔在家里床底下,我还能找到,老妈胆敢说我一句,我就斜背上哥哥的军挎,里面放三个干馒头和一片菜刀,睡长途车站啃干馒头。我会各种糊口的本领。我是一个危机意识浓重的人。很小的时候,我看见乞丐,就想,自己有一天也可能沦落到那样。我天赋不足,当不了苦力,又不如哥哥凶狠,菜刀舞起来黄砂漫天。我需要练就其他糊口的本领。我写得一手好字,又黑又大,神似董其昌。我工治印,土话叫刻戳子,貌如赵悲庵。我写的冥钱点着出蓝火苗。我刻的“南京大学教务处”石印,钤在姐姐的成绩单上,工整漂亮。公章的圆边我刻不圆满,赵悲庵没刻过圆边。我倒空了味精瓶,沾了朱砂圆圆地罩在“南京大学教务处”七字周围。外国人和赵悲庵不熟,见了朱红的中国字印在全优的成绩单上,就给了姐姐全奖。我托福考过满分,可以投奔新东方教授英文。我脑子还在笔还在,还能写“全庸”、“古龙名”著、“古龙巨”著骗钱。我尚能养活两个人。
上完高等数学课,我女友说有事情谈,半小时后在静园见面。静园里阴风阵阵,低矮的桃树、苹果树上没有一片叶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