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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和她争斗、抢这把镰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吗?”有恒盯着奥平问。
“是的……”奥平歪着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双不安的目光向空中望去。
“他过来时应当喊着什么吧?这个你也没有听到吗?”
“嗯,好像吧,可我当时只防备镰刀了!”
“是吗?那么你多少会感到背后有人吧?”
“是的。要是现在回忆起来……”有恒听到这活,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不,我说过了,今晚上是第一次见面。”
“那么你过去见过她吗?”
“嗯……因为我基本上是走这条道儿上下班,所以应当在这个院子里见过这个女人的。这个院子里的花很漂亮,所以我有点印象。”
“没进来过吗?”
“没有,今晚上是第一次。”第一次进来就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奥平紧紧地咬着嘴唇,愤愤地瞪着那个女人的膝盖处。
“那么,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不,根本不认识。”奥平立刻抬起头,使劲儿地摇着头。
“嗯……”有恒的目光暂时离开了奥平,又转向了背靠着梳妆台镜子坐着的女人。这个女人穿了一件色彩明快的蓝色条纹的T恤衫,一件淡茶色的棉布裙子(这是一套典型的居家休闲装——棒槌学堂注)。裙子的下摆处也沾上了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她的身材苗条,又有一张椭圆形的脸,是一个很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她那冰冷的目光和紧张的神情,让人产生一种十分怜悯的感觉。
“您叫什么?”有恒尽可能温柔地问道。
“北泽昌代。”她的声音非常平静。
“年龄?”
“29岁。”
“在哪儿工作啊?”
“‘美露比斯·安特有限公司’的名古屋分社……”
“这是一家外国公司什么的吧?”
“嗯,是一家英国公司,经营进口化妆品和化学药品的。”
“噢。”
有恒把目光从昌代的身上挪开,环视了一下室内。这间屋子有点儿像办公室,但地上铺了一张进口的地毯,还摆放着钢木桌子、小橱柜和三面镜的梳妆台。屋里还漂着一种高级香皂的淡淡香味,这些都是有恒刚刚才注意到的:“这个家,就你一个人住着吗?”连二楼看上去也是还有房间的样子,但看不出还有别的人住在这儿的迹象。
“是的,这是我借的房间。以前这是分社长秘书的家,但她结婚后便辞了职,全家都搬到她父亲工作的地方去了,于是就暂时借给我住了。”
“这么说,您是独身了?”
“是的。”
有恒多少打听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家庭情况,然后又马上回到了事情的核心:“刚才奥平君说他要向您问道儿,这是真的吗?”
本来这次问话应当背靠背地分别询问,但今天晚上的事情极少见到,又有十分微妙的情节,为了暂时了解一下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有恒打算当着这两个当事人的面了解一下情况。
“是的……”昌代用僵硬的面部表情点了点头。
“但是他刚刚说了一句,用手碰了一下你的肩,你就突然把镰刀向他砍过去,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儿?”这时,门又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一直站在有恒后边的小林把门打开,低声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又马上回到有恒的身边,“被害人已经死在医院了。死因是切断了大腿的股动脉,失血过多,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就死了。”
一直屏住呼吸听着的昌代,脸部一下变得很难看,两肩一塌,低声抽泣起来:“不是我故意的……”
3
“这,是我的责任。”北泽昌代痛苦地好几次摇着头说道。她透过挡在脸上的手指空隙,看着有恒手中的那把镰刀。
“你说责任?”
“是的。刚才我一直用镰刀在墙边除草来着。可我根本没有想到刀刃那么快。”昌代又抬起了头:
“半个月前,我听说在鹤舞公园的北侧的黑道上,一个年轻姑娘在下班途中被一个年轻人强奸了。”
“有这事儿。案情比较重大。当时还有几个过路人看到了,但没有人上去救她,报纸为此还大力抨击了这种漠不关心他人的社会风气呢!”
“也许是这个原因什么的,当时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件事情,人情薄如纸啊!这个世道上就得自己保护自己。当时我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些话,还想起了10年前的一件事,在我的老家大井川上游的农田里,发现了一个被坏人诱骗而后被奸杀的少女……”
“……”
“那是一个中学生,家人最后看到她时是傍晚在院子里摘花。第二天傍晚,在那条河的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但死因不是溺水,是被人勒死的,还有被人强奸的迹象。据警方说,她是被诱骗到地里又被强奸后杀死,扔进了河里的。最后那个罪犯终于被抓住了。”
听昌代这么一说,有恒也渐渐地有了印象。那是大约10年前在邻县的静冈县山村里发生的一个案件,侦察工作还曾一度陷入了迷宫。
“我想那个女孩子一定是在院子里摘花时被坏人骗走的。当时她是怎样被骗走的,又怎么样在寂静的山中受到凌辱、被杀,我连想都不敢想。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呀!正在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于是……”
“噢……”
“当时我一点儿都没有听到声音,因为院子里都是草地,所以没有声响。我真的不是在胡说,我吓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回过手就把镰刀向那个人劈过去。当时他究竟要干什么我也顾不上想了,总认为我就是幻想中的那个女孩子,我要保护自己。但那个人身子向后倒,镰刀也就从我手中……”
“他没有从你手中抢过来?”
“我想他要夺可没有夺过去吧,奥平先生的手劲很大,后来抢了过去。”
“他抢过去后,惯力使镰刀向后飞去,正好一个过路的人走过来,是吗?”有恒问道。
“是的吧——也许碰巧了吧……”昌代这会儿的目光更加暗淡了,她低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被害者……叫什么名字?”死者的上衣口袋里装着汽车驾驶执照,警方已拿着它按上面的地址和姓名与其亲属联络去了,因此有恒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是中尾先生。”昌代答道。
“嗯。你应当注意到中尾先生来到这儿吧?”
“是的。这个……我是看到了,但奥平先生没有时间去……说没有时间,是因为这都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有恒想,等鉴定完了以后,把看热闹的人赶走,然后还要去院子里看一下现场。但是,从进院子的木栅栏入口到事发的蔷薇处,大约有8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尽管昌代从中尾走进院子的瞬间认出了他,但中尾来到奥平的身后也就是二三秒的时间,而这会儿正好是奥平抢过昌代手中的镰刀举得最高的时刻,就算是她看到了这种危险,也无法阻止了吧。
这一点要考虑奥平的条件。因为他已承认当时感到背后似乎有人,而他的镰刀又朝身后甩去,无论如何他应当有一种责任考虑一下身后的情况。但是,他的身子正好背朝着院子的入口处,他比昌代晚一些觉察到背后有人。也就是说,当他意识到背后可能有人的时候,惯性已使他无法停下来了。尽管如此,他到底是从昌代手中夺下了镰刀,无意中把镰刀投向了中尾,还是发现了中尾,然后又用镰刀砍向了他,也已经无法确认了。而有恒有意地当着两个人的面一再叮问当时的情景,也证明了两个人都不是故意伤害对方及其死者的。到目前为止,昌代承认,奥平所说的两个人可能在白天偶然打过照面,正式“见面”是在今天晚上的事都是准确的。
“你认识死了的那位中尾先生吗?”有恒再次向昌代问道。
“是的……”她用沉痛的表情点了点头。
“中尾先生过去来过这儿吗?”
“来过的。”
“他是干什么的?”有恒问着,眼睛里再次浮现出当时把这个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抬进救护车时,他的下半身已被鲜血染红的情景。在他的黑色条纹西服下面,领带上还别着一只桃红色的领带夹,上面还闪着宝石般的亮光。他有50开外,模样像个绅士,仿佛是那种穿金戴银的人物。
“是一家布匹商店的老板。工厂在岐阜。”
“是岐阜人了?”
“不,他住在名古屋的一家公寓里,好像那儿也是办公地点,因为他的公寓和我的办事处比较近。”他们白天吃饭时常常在餐馆里见面,因此也算是“半熟脸儿”吧。当时,他还几次问过昌代的住址,昌代有一搭无一搭地告诉了他。就在告诉了他住址后的一个星期六傍晚,中尾说因工作正好走到这儿,还上她家坐了坐。
这一次,他只喝了点茶,坐了10分钟就告辞了。后来的三个月里,他又来过那么二三次,说了些关照她的话:“但是,每次也没有说过多么复杂的事情,最多呆上30分钟也就走了。他说我院子里的花开得很美,还说他出生在一宫的一个农家,十分眷恋土地,现在住在公寓里,没有花草,也接触不到地气……
有恒仔细地琢磨着昌代话中的含义,过了一会儿又问:“中尾先生来时,常常是在夜里还是傍晚?”
“星期六的下午,因为我的公司星期六休息,我没事儿就在家呆着。”
“从院子里走进来吗?”
“不,大多是从大门的方向走进来,可今天我把大门关上了,他才从木栅栏门走过来,谁知……”昌代急忙刹住了话尾,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4
在这之后,两个人被要求去一趟总署,再次接受刑事科长的调查。
在警察署里,他二人被分别叫到小房间里,再次详细地询问了有关情况。两个人的供词没有出现漏洞。连死者中尾弘吉的妻子也被叫到医院,有关人员向她询问了一些事情。但是,没有问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来。中尾弘吉,52岁,他的布匹经营公司有40名左右的从业人员,基本是个纺织工厂,也就是从纺织公司买来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