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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是一支手枪,和史东手里的手枪一模一样。我明白他为什么不想回去了,在这儿他是强大的,有威力的。
“你也害怕吗,船长。”他格格地笑着说,威风凛凛地拿着那支枪。“这外面永远是黑夜,而你害怕黑暗,不是吗?”
“是的,我们大家都害怕了。但是这一切会改变的,只要我们能够……”我在大脑中搜索着词汇,“……能够控制住自己。”
他后退了几步,靠在船头那排粗大的弹射架上,他的脸隐藏在面罩后面的阴影里,有一瞬间,他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小孩:“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在外面我能感觉到星星,他会来的,那时候,就不用再害怕了。”
“把枪给我,”我哀求地说,向前走了一步,“让我们回去,回去吧。”
“不!”他突然烦躁地尖叫起来,“别靠近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姑姑已经疯了,我不毁掉她,就会被她杀死……你们一直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他挥舞着枪,枪口直指我的鼻尖。
没有时间了,我痛苦地想。这时候,我看见他身后有一团火光正在变大,那是披荆斩棘、历尽艰辛的先锋船,它正在回航中。
“看哪,星星,”我叫道,“他来了。”
先锋1号靠近了,带电粒子撞击出的火花照亮了他的脸。他垂下手臂,茫然地向后张望。
“现在,他来了。”他说。
我跳了起来,朝前扑去,在这之前,他一直做得很好。但是他没有受过正式出舱训练,不可能知道使用安全绳的正确方法——只需要轻轻地扯一下……
可能只是我想像出来的,我听到耳机里一个孩子气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声“上帝”。
我低下头去,躲避那团耀眼的火焰。
耳机里一片嘈杂,突然斯彭斯的声音压过了噪音,他终于找到正确的频率。“喂,头儿,你要小心,我们发现少了一套舱外航天服。也许有人正在外面。”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说,慢慢地离开船顶,那儿先锋1号正猛烈地摇撼着船头导轨。
“头儿,报告你的位置,我们要抓紧。”
“1号过渡舱,正在关闭外舱门。”我报告说。时间稍纵即逝。我以为自己会惊慌,实际上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帮帮我,秀树,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你会希望我成功的。身后的闭锁螺栓撞在了一起,光洁的空气像飞旋的泉水般注入舱中。
“天哪,天哪。”他说。
“怎么啦?”
“看你的左上方。”斯彭斯说。
我看到了那枚炸弹。它贴在门楣的下方,仿佛一个不洁的污点,一个红色显示器闪烁着03:14,它还在不断缩小。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领悟过来。还有三分钟,我思忖道,绰绰有余。
“开门,把门打开。”斯彭斯在耳朵里大声叫嚷,“让蜘蛛来处理那枚炸弹。”
“闭嘴。”我说,脱下手套,蹲下来沿着门边摸索,我觉得自己动作缓慢,反应迟钝,就像是玩多了多巴胺后的感觉。
贴在门上的那个黑家伙就在我眼前,数字在飞速跳动。
终于找到了,我沿着边缘使劲撬开了线路盖板。面对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导线,我几乎要放弃了。
“你能看见么,斯彭斯,告诉我该怎么办。”
“听着,你要先确定AA/95线路……仍然有效……把K6和……对接,一根合适的线路……”斯彭斯的话不时被噪声打断。
“他妈的,”我简直要失去控制了,一定是那该死的,该死的先锋船带回来的辐射屏蔽。我毫无把握地在维修盖板里一阵乱捅。
也许事情还不是无可挽回,我好像学过这幅电路图,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是很早以前的一堂维修课,秀树是怎么说的,紧急情况下……
“……一根合适的线路,一根合适的线路……”斯彭斯说。
我开始一根一根地试着导线。细心的小秀树用激光把所有的导线都烧熔在了一起,好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米罗画。
但是只要开门,只要把门打开!
“快点,快点,”斯彭斯在耳机里叽叽喳喳地叫着,“还有一分钟,一分钟。”
“好了,我接上它了,让姑姑开门!”
门如钢铁烧铸成的一般巍然不动。
“头儿,头儿。”斯彭斯带着哭音喊。
这真可笑,我想,在我干了这一切以后,却让这扇见鬼的门拦住了。
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冲门踹了一脚。
门摇摇晃晃地开了,斯彭斯和一大帮蜘蛛伴着刺眼的光线冲了进来。
“完了。”我说,耳机里一片尖叫。
我摘下头盔扔在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飞船,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
“傻瓜,你不应该留在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力气生气了。
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和笑意。
十二、星星
我推上那扇厚重的铜门,把跟着我喋喋不休的斯彭斯关在了门外,也把一切喧闹、忙乱和光线关在了外面。室内只有满墙的星星幻灯在微弱地闪着光。
我们一言不发,默默地站着。后来我转过身去凝视着控制台上那枚小小的铜制铭牌。“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他?”我低声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他应该是一名好船员。我努力思考过,但是——那枚炸弹……”
“不,不用解释,”迦香打断了我的话,“那已经不是秀树了。”
“你不明白吗……我所干的事情?”我乞求地说。
“我明白,”迦香说,“我们都会明白的。”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还会有另一个小秀树的,是吗?”
她有些吃惊,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一丝笑容浮上她的嘴唇,“是的。”她回答说,“在这之前,你将是我们的船长。”
“这不是我的过错。”我说。
“不,不是。”迦香伸手抱住了我,“没有人错,错的是这可诅咒的疯狂的黑暗空间。而且,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我说,在黑暗中低下头去寻找迦香的嘴唇。我看见她的黑眼睛慢慢张开,里面充满了欢乐、惊奇、渴望和敬畏。
我回过头向外面看去。
星星的光茫透过观察窗投在我们身上,光源很远,但清晰可见;光线是淡淡的青白色,微弱而稳定。
那儿是一个遥远的被遗忘了的世界。
张晓雨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