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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严继乐一早安排好的，不让他们告诉允儿……”吝陌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忧心忡忡地说：“可是现在，允儿怎么办？”
慕允儿在堂上已成众矢之的，堂下的百姓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他们本是想看严继乐身败名裂被打入大牢的，却没想到这慕允儿办事这样不上心，竟然没请到证人，现在换严继乐得意洋洋了。
权宰相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严继乐，善意地提醒：“慕允儿，你说的证人若是再不来，本官就只能判你诬告之罪了。”
此时最紧张的不是慕允儿，而是严醒雨，从一开始他就是处在一个尴尬的地位，证人来了，他父亲就免不了一死，但现在证人不来，他也高兴不起来……
“大人，”允儿急中生智，辩白道：“不如我们先审严继乐欺君罔上的案子，那封信到底是不是周世儒的笔迹不是还没有弄清楚呢吗？先验验那封信……”
“大胆！”严继乐打断：“权大人怎样审案，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何况还有皇上在此，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说了算！皇上，大人，证人没有到堂，根本就是慕允儿诬告下官，还请皇上明断。”
“这……”权宰相一时没了主意，看看皇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说：“既然证人没有来，欺君之罪还没有定论，那么此案延后再审，待本官研究研究那信的字迹在做决断吧！”
严继乐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允儿，而权宰相已经抬手去拿惊堂木……
“我……”
站在一旁的严媚雪突然开口，权宰相放下了手。
“雪儿……”严继乐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严媚雪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遍寻名医无果，如今在公堂上，竟然开口了。
“小雪，你说什么？”严醒雨也是喜的手足无措，他站在严媚雪旁边，扶着她的肩膀问。
严媚雪挣脱了哥哥的手，走到堂中央，看了看皇上，断断续续地说：
“臣女可以作证……臣女的父亲严继乐……确实曾经扣押田家村的土地，前日又将土地奉还，要他们不能上堂作证。”
严继乐惊呆在原地，刚刚还是女儿从久病中恢复的喜悦，怎么现在确是她要大义灭亲的决绝？作为一个父亲，严继乐此刻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
“雪儿，你胡说什么？你病刚好，一定是糊涂了，为父带你回家。”严继乐只能这么说。
严媚雪咬着嘴唇，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父亲，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了……你已经害死了世儒，又害死了柳琴一家……我……我真的不能坐视不理了……”
严媚雪转向权宰相，落下泪来，但依旧咬了咬牙：“皇上，大人，家父不仅伪造奏疏陷害周世儒，扣押田家村土地，其实，还害死了城南的柳家一家人……”
“雪儿！”严继乐急的大喊。
“今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慕允儿才不能将此事告知……家父所有的罪责，臣女可以作证，请大人判决吧，只是臣女希望，可以代父接受惩罚，请皇上看在臣女大义灭亲的份上，容家父告老还乡吧！”严媚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楚吝陌分明感觉到周世儒抓着她的手握的越来越紧，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他的心情，她在努力地理解。
严继乐冲严媚雪说：“子欲养而亲不在，雪儿，你一定要将为父绳之以法吗？”
“父亲，我们严家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可是被你害了的人家确是子欲养，而子、亲俱不在！女儿不能如此不辨是非。大人，请降罪吧！”
权宰相说：“严媚雪你能黑白分明，大义灭亲，实在是难得，只是这罪责没有替的道理，严继乐所犯之事只能他一人承担。而他的罪已经牵连你们严家上下，如今你又是有功之臣，功过相抵，本官就不追究你*他人的罪责了，只惩办严继乐一个人。”
权宰相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皇上，皇上似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权宰相继续说：“严继乐欺君罔上，为官不正，欺压百姓，害死数条人命，罪大恶极，本官着皇上旨意，判严继乐斩立决。”
“大人！”严醒雨和严媚雪一起喊：“家父年事已高，还请皇上看在家父为朝廷勤勉多年的份上，高抬贵手啊！”
“圣旨已下，哪有收回的道理？你们兄妹一片孝心本官可以理解，皇上仁慈，准你们将严继乐尸首厚葬以尽孝子之心。”
“可是……”
“好了，”权宰相不耐烦：“判决已下，你们好自为之吧！只是皇上……这慕允儿的事……”
“慕允儿？”皇上沉思了一下，才想起她仍是戴罪在身的宫女，又劫囚就走楚吝陌，却又想起淑妃产下三胞胎之日对自己的乞求，便摆摆手说：“罢了罢了，功过相抵吧！”
皇上急于见到宫中自己的三个儿子，听完判决，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权宰相也已经起身。多说无益，严媚雪坐在地上，和泪而笑：“我终于，了了一桩心愿。我终于，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哈哈……”
严醒雨不知说什么：“小雪，咱们回去准备父亲的后事吧！严家的上上下下还得咱们撑起来。”
严媚雪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拔开塞子将内中液体一口吞了下去。
“小雪！”严醒雨慌忙抓住妹妹的手，只是为时已晚：“你这是干什么！”
严媚雪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我害死了父亲，还了柳琴一个公道，也……”她突然一口鲜血浸满了脖子上的丝绦。
倒在严醒雨怀里，媚雪喘着气说：“也……也还了……周世儒的命……”
严醒雨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媚雪的脸上：“傻妹妹……周世儒根本就没死……你为了他不值得啊！”
严媚雪安详的笑了：“是吗？……那我就更安心了……”
堂外的百姓已经悉数散去，只有周世儒和楚吝陌还站在那，听着慕允儿讲述惊心动魄的心理活动。楚吝陌笑着安慰允儿：“好了好了，现在都过去了，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世儒，”吝陌忽然静止下来问：“你看堂上，那是不是严媚雪……”
周世儒跑到严媚雪身边的时候，只剩严醒雨呆呆的坐着。严媚雪开口后的第一句话是为了他害了自己的父亲，生前最后一句话亦是为了他……只是她终究也没再见过他，明明上一次可以见到，却因为吝陌的事情使世儒失约，如今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他欠她太多，始终都没有过回报，今天她帮了自己这样大的忙，该是感激的时候，世儒不相信，她竟带着遗憾离开。其实他终究无以为报，她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即使能满足一个拥抱，也不过是伤口上撒盐而已，因为他身边始终站着另一个他更加还不了情的人……
周世儒结巴着问严醒雨：“她……她怎么了？”
严醒雨笑了笑：“没什么。”
“严兄……我……”
“你想说什么？”严醒雨抱着严媚雪站起来：“曾经你和家父有怨，你和小雪有情，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严家和你再没关系了……除非你还想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只可能有仇！”
严醒雨蹒跚着走了出去。
周世儒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楚吝陌看着严家兄妹的背影，捂着嘴哭起来，哭倒在周世儒怀里。
世儒安慰她：“吝陌，与你无关……这个结果我们都没有想到……”
楚吝陌抬起头看着仿佛丢了魂一般的允儿：“允儿，对不起……恐怕你跟严醒雨……”
“小姐你说什么呢？”允儿强颜欢笑：“我跟严醒雨，本来也没什么呀！你何必说对不起呢！”
“允儿，”世儒看向慕允儿：“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你也跟严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不过是替我背了黑锅，是我对不起你，不要怪吝陌。”
“哎呀你们好奇怪，我不过是一个丫鬟，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干嘛都对我说对不起啊！”
“可是你仍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楚吝陌黛眉微锁，欲言又止。
“算了，他现在跟我有血海深仇，不杀我已经是万幸了，我躲他还来不及呢，小姐你就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慕允儿谈笑风生，留下周楚两个人，快步走出了公堂。
她岂有不伤心的道理，就算不那么爱他，也不希望他恨自己，可如今他们只能以仇人的身份相见了。慕允儿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终于落下泪来，从来不曾欠别人什么，现在，却欠了严醒雨永远都还不清的情，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还救了小姐，可是她却一纸诉状将他严家搞得家破人亡，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不知哭了多久，允儿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认命地走出了巷子。
☆、第四十七章
周世儒捧着两个牌位，将她们埋在了柳树下。
凉风阵阵，楚吝陌感受到的不是来自自然的凉意，而是面前看似是坟茔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吝陌轻轻地说。
“没什么，仙儿的家人只有我们，这点事是我们应该做的，严媚雪……严醒雨不让我们去她的灵堂，那我们也得自己为她留下点什么……终究是我对不住的两个女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世儒，是不是总有一天，我也会……”
“每个人都会，”周世儒看向她，坚定地说：“那一天，我会陪着你的。”
“别说傻话了，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只是仙儿和严小姐……”吝陌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诚地说：“谢谢你们，也实在……对不起你们……”
“小姐，人各有命，既然你们都爱上同一个人，若是对得起她们，岂不是要对不起你了。”允儿在一旁轻声安慰。
“允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吝陌有些责备的语气，偷偷地看了看世儒的神色。
“允儿说的对，”世儒并没有否定：“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了……我不会负你，就必定会负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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