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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能耐。曲莲确实只是个灶下婢,出身农户,没什么根基,也不像您言语所指有什么不凡之处。您所谓的见识,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推测,事实到底如何,还待查验。在进内院之前,夫人便曾询问曲莲身世,曲莲出身衢县农户,自小因父母双亡,被养在叔叔陈康家中。叔叔待我如亲生,并不曾过分拘束于我。隔壁有一老儒,因受婶婶恩惠,便时常教我些字句。闲暇无事之际,我也在他家里看书,若是与寻常农女不同,便也只有这些。”
裴玉华闻言锁起了眉头,她显然有些分辨不清曲莲所言是否属实。她毕竟年纪尚幼,便是有些聪慧,却也一样是个闺阁中的小姐。思索了一会,她方舒展了眉头对曲莲道,“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但我必然不可能全然相信。我自会遣人前往衢县盘查,若有不实之处,就别怪我对你不仁。”
凡话说在前头,手段也不掩饰,曲莲看着裴玉华,心中思忖她果然是江门之女,到底比一些公卿家的小姐们,多了一份磊落。她笑了笑道,“单凭小姐查验。”曲莲没有担心,她前面所说,除了真实身份,其他皆句句属实,倒也不怕这位小姐去盘查。
徐氏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府,带着满面的疲惫。
待回到紫竹院后,摈退左右后,她便将裴玉华与曲莲叫到了屋里。曲莲本就在碧纱橱中服侍裴邵靖温书,此时便早一步到了宴息处。她看着徐氏在屋内团团踱步,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恐怕是□□不离十。
裴玉华一进屋,徐氏便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急急道,“恐是宫中真的有变,你外祖父和舅舅昨日便应昭,今日一整天也未归。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别急!”裴玉华闻言反握住徐氏的手,安抚道。她心中此时也无道理,只能扭头看向曲莲。曲莲会意,开口道,“夫人,此时万不可慌乱。两位徐大人应诏入宫是在昨日,是只有他们接了旨意,还是有其他官员也进宫未归?不管如何,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可有一点,万不可让外人看出眉目!”
“你说的对,是该做好准备。”可能到来的变故、京城之中诡异的氛围,再加上那日册封世子的不同寻常,让徐氏终于决心开始下手准备。她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方妈妈道,“你去把罗忠和翟总教头叫道花厅,就说我有事与他们商议。”罗忠是侯府总管事,而翟向,则是护院总教头。
就在徐氏前往花厅与几人商议准备之时,皇城之内春芜宫中,梅贵妃看着密报满面怒容。
她穿着件大红羽缎的对襟褂子,系着五色蝴蝶鸾绦。在明亮宫灯的映衬下,更显得目若秋波,面似春桃。不过十□□岁的年纪,便因为诞下唯一的皇嗣而入主春芜宫。
“娘娘,这裴湛分明是以伤为由,拖延回朝的日子。”内侍石柯躬身在贵妃榻边,一双鼠目因紧皱眉头而显得十分狠戾。
“这一家子都不识抬举。”梅贵妃啪的将北地传来的密报拍在一边的案桌上,自贵妃榻上站了起来。
“确实不识好歹。若不是娘娘,霸陵侯世子怎么能在此时册封?娘娘还好心给他家做媒,要将二小姐许给裴家。这般抬举,他裴湛都不领情,娘娘又何必跟他们客气。想那裴邵竑也不见得般配的上二小姐。”
听到石柯的话,梅贵妃讥讽一笑,并未作答。
二小姐?她梅若莘又是什么了不起的闺秀吗?她不过也是个用来维护梅家利益的棋子罢了。她的丈夫是谁那可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家背后有没有维护皇室正统的本事,有没有让梅家更上一层楼的能耐。
想起妹妹梅若莘那个样子,梅贵妃心中一阵厌恶。
她生母早亡,父亲另娶继室,便是梅若莘的母亲。自小,梅家结交的世家里都因巴结这位继室夫人捧着梅家的二小姐。若不是她兄长为嫡长子,又早早的封了世子,这个家里又哪有她一席之地。
她知道梅若莘心仪裴邵竑,但是为了儿子的皇位稳固,便压下心中的恶心听从兄长的建议,想促成两家的婚事。裴家不乐意,这倒也遂了她的心思。
京城贵妇们皆称赞梅若莘蕙质兰心,又娇婉可人。但是在梅贵妃眼中,她不过是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在得知裴家拒绝婚事后,竟然还随她的继母进宫,求她不要为难裴邵竑。
可见她真是爱慕这霸陵侯世子呐。
想到三年前在潭拓寺见到的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梅贵妃不禁又冷笑了一声,她倒是能理解梅若莘的心思。
即时这样,她便偏要狠狠的羞辱他一番。她蓦然转身,看向石柯,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容,让原本明媚的神色平添了一丝靡丽。“石柯,你那日跟我说的,那个长相丑陋的婢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娘娘,那婢女名叫曲莲。奴婢亲眼所见,她面貌粗陋,不堪大雅。”
“那你去把范学士给我叫来,让他拟旨。”
石柯闻言一惊,有些为难道,“娘娘,上一次是礼部已经呈上来的折子。这一回……这圣旨……”他不敢说下去,伪造圣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这件事就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梅贵妃冷冷一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石柯,“况且,知晓了又如何?我是皇长子的生母,我兄长手握重兵,谁又能奈我何?我倒要看看,给侯府的世子爷赐个婢女为妻,他裴湛肯不肯回京!”
石柯看着梅贵妃霎时如罗刹般锋利的目光,额头密密匝匝的沁出冷汗。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梅贵妃跟以前相较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自从那日皇后前来与贵妃说了几句什么,贵妃砸烂了宫里的物事,就变成了这幅不顾一切的样子。
延德四年,正月二十二,一道圣旨下达霸陵侯府。
侯府婢女曲莲赐婚于世子裴邵竑为妻。
第016章 顺势而为
延德四年正月二十二日,霸陵侯府乱成了一片。
侯夫人徐氏在圣旨宣读完后,当庭昏厥,阖府上下全都乱了手脚。只有大小姐裴玉华按捺住心中的惊魂不定,一边吩咐婆子们抬了软兜将徐氏送回房,一边遣了管事拿着霸陵侯的名帖去请御医。
裴玉华到底年幼,处理事情还是有些纰漏。她只顾着徐氏这边院子,却忘了约束下人们。于是不到半日,皇上下旨将灶下婢指婚于世子裴邵竑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霸陵侯府。这事情太过离奇,从没听说皇帝给人指婚会指一个婢女。别说是侯府的世子爷了,就是普通百姓人家也不会娶一个婢女做正房太太。
这件事从内院迅速传播到了外院,就连此时正在跟着外院武师习武的陈松都听说了。
陈松听不得有人编排姐姐,还跟几个外院的小厮打了一架。他虽是个孩子,但是在衢县时便在镖馆打杂,也跟着镖师们练练力气。待来到侯府后,更是跟着武师学武。那将他送来侯府的翟姓护卫便是侯府护卫总教头翟向的儿子翟庭玉。翟庭玉平日里没事便喜欢指导陈松几招,于是就见外院之中,陈松手拿一根齐眉棍将比他大四五岁的几个小厮打的满院子乱窜。
太医院的御医很快便被接进府,一副汤药灌了下去,徐氏便悠悠的醒了过来。待看到女儿裴玉华后,她立刻双目瞪圆,死命攥着女儿的手,哆哆嗦嗦的说着,“把,把那个贱婢给我杖毙!”
裴玉华忙示意徐氏噤声,好在方才已经将屋内之人全部遣出,才没让旁人听到徐氏这番话。
“母亲,此话休要再提。慢说这事跟曲莲没有关联,即便是有关联,她此时也动不得。”裴玉华紧紧攥着徐氏冰凉的手,按捺下心中的震动,劝说道,“那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曲莲的名字,此时若是将她杖毙,这不是明摆着抗旨吗?抗旨是要全家抄斩的啊!”
全家抄斩这话一出,徐氏猛地打了个哆嗦,她无力的看着女儿面色惨白道,“那这可怎么是好?”
“如今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裴玉华虽也不甘,却也无奈,“皇上明知哥哥此时不在府里,却要‘即日完婚’。这明摆着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内侍已经走了,禁军却围在府外,恐怕就是为了防止咱们动手脚。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父亲哥哥回来再做打算。眼前……却是只能按旨意行事。”
“难道……难道我儿就只能娶一个灶下婢!”徐氏闻言,险些再次昏死过去。她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她的嫡长子、霸陵侯府的世子与一个婢女有什么首尾,哪怕是个妾室,一个灶下婢也不够资格,“不行!我要立刻入宫,哪怕见不到皇上,我也要去问问皇后……堂堂侯府世子指婚灶下婢又是何种道理!我还要问问礼部,这种事情又合了哪条礼法!”
裴玉华劝解不住,只能认徐氏挣扎起来。她心中倒是明白,圣旨既然已经下达,禁军又围在外面,别说徐氏恐怕出不去侯府,即便是进了宫难道皇后还会为了哥哥而触怒皇上吗?
她猜的没错,徐氏挣扎着起身穿戴了好了诰命礼服便要出府。还没等走出大门,便被禁军给拦了下来。拦住徐氏的这位禁军校尉面带难色道,“夫人请勿让我们难做。兄弟们都敬佩霸陵侯爷为国戍卫之功,但是这是宫中旨意,咱们也不能违抗。还请夫人回府。”
禁军校尉这边说着,一个品级不高的小内侍走了过来,笑得一脸得意,“我说裴夫人,旨意都已经下了,您还是赶紧照办吧。你瞧瞧,咱家可是把东西都给您送来了。”
徐氏看过去,这内侍身后果然跟着几辆车,车上装着猩红色的箱子。徐氏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却听见那内侍凉凉说道,“府上要是识相的,就在三日内把这婚事办了吧。否则皇上问起来,咱家也不好回话。”
“你……!”被这内侍一顿挤兑,徐氏直觉的自己四肢发麻,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今日所闻所见,更不敢相信自己誉满京城的大儿子居然落得要娶一个灶下婢为妻。若不是此时方妈妈竭力搀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