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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她从电梯里出来要回家的时候,听见从许倾玦的屋里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她直觉地停下来,因为她认出那个声音是属于许君文的。其实,她也只听到了一句,就是许君文开门前说的话。可是却几乎能从中推测出,他与许倾玦竟是一家人!
许君文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看着沈清,他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我就住在对面。”因为偷听了别人的谈话,而且被抓了个正着,沈清有些手足无措。
“我记得。”点点头,许君文笑道。
“你……要走了吗?”这一刻,窘迫的沈清其实无比希望许君文立刻离开。
“嗯。”似乎对她站在门外的举动并不介意,许君文微笑:“今天公司还有事,改天,欢迎我去你家喝茶吗?”
“……当然。”歪着头,沈清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大声喊着谢天谢地。至少,她没在许君文的脸上看出生气的表情。
“路上小心。”
“会的。”
许君文离开后,沈清仍然面朝电梯的方向站了一小会。然后,耸耸肩,刚转身,便听见侧后方传来一道低凉的嗓音:“你们认识?”
沈清回过头,就看见许倾玦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门边,神色间带着莫名的沉郁。
“他是我的学长。”
许倾玦沉默了片刻,才转身伸手扶在门上,似乎已经想要关门进屋。
“诶!”沈清出声叫出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和他不合适。”在关上房门的前一刻,许倾玦淡淡地留下一句。
沈清洗完澡后,一直坐在窗台上吹风。从十九层的高度看下去,各色灯光星星点点。
傍晚时,许倾玦在门边留下的那句话一直如一根微小的刺卡在沈清心里。什么叫做“你和他不合适”?总觉得许倾玦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别有的深意。
捻灭小半截烟头,沈清胡乱套了件上衣拉开大门。
“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许倾玦皱着眉。这个女人深夜跑来敲门,见面第一句却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下午说的。”沈清懊恼地撩了撩头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地真来问个究竟。“你说我和许君文不合适。”
许倾玦略怔了怔,随即了然地舒展开眉头,挑起唇角:“你三更半夜过来,只为问这个?”
“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哪来合不合适之说?”沈清仰着头,很清楚地捕捉到那张削薄的唇边一抹戏谑的冷笑,心里不由得更加羞恼。就好像,她一直以来的小秘密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识破一般。
倘若今天换作是其他人,也许她并不会这样在意。只不过,许倾玦与许君文,很明显是一家人。沈清实在不愿意自己多年来的暗恋心思就这样暴露在他们面前。
“我和许君文,只是朋友。”即使承认自己这一刻很没种,但沈清仍旧语气僵硬却执拗的申明立场。
“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许倾玦并没有反驳。而事实上,虽然他看不见,但下午和许君文说话时沈清声音里自然流露出的喜悦和关切,已经足以让他猜出八九分。许君文对于女性来说有多少魅力,作为同父异母兄弟的他,不会不清楚。
半个小时前吃下的药已经完全发挥了药效。一阵倦意袭来,许倾玦打算结束这场无谓的讨论。
眼看着面前的门就要被关上,沈清下意识地伸手抵上门板,固执地又问道:“既然和你无关,那下午为什么又要说出那种话?”许倾玦不像多管闲事的人,而她也不算太迟钝。女性的敏锐正在提醒她,他的那句“评断”另有深意。
感觉太阳穴又开始抽痛,许倾玦发现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是执着得可怕。想要尽快打发她离开,可是张了张嘴,最终他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既然不关他的事,为什么自己又要多事地去提醒她?心里有一些混沌的想法冒出来,却又一时无法理清。
深夜十一点,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短暂的沉默并没能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鸣笛声划破。
一声接一声的警铃声在四周响起,沈清一时有些发懵。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许倾玦,发现他正凝眉,仔细地听着。
“是火警警报。”皱着眉,许倾玦没想到竟会遇上大楼火警。
“啊?”沈清一愣。
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耳边的警铃声像是催命一般地响着,同时对面安全通道里已经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想到自己此刻身处十九层的高度,沈清有些慌。
“下楼。”头顶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她转头,许倾玦已经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上仍旧没太大表情。
三三两两的人快速奔下楼梯的脚步声慌乱而急促,沈清侧头看着已经和自己并排的男人,他的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气息,并不见任何惊慌和无措。心里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突然很感谢有他和自己站在一起。
看见许倾玦眼神无华扶着墙壁,沈清已经没有思考便伸手握住他身侧冰凉的手,“这边!”拉着他,走向安全通道。
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动,并没有太大挣扎,许倾玦任由自己的手被她这样牵着,迈动脚步。贴在自己湿冷掌心上的,是一抹久违了的温暖。她的手,很暖很柔软,这样握着他,几乎让他觉得身上的寒意正在渐渐远离。随着她的方向和步伐,许倾玦默默地走下楼梯。
也许是受了许倾玦平静淡然的表情的影响,当沈清看到与她擦肩而过的众人的惊慌时,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那么害怕。为了配合许倾玦,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两人渐渐落到后面。多次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又远去,她只和他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明明是才刚相熟不久的两个人,忽然间竟让沈清觉得有那么一点生死与共的味道。
下到将近一半的时候,终于得到消息。十层的住户发生小火灾,触动了大楼的警报,如今火已扑灭,警报解除。
已经下去了的人们又开始陆续往上涌,有些人脸上还带着劫后重生的夸张喜悦。沈清也暗暗松了口气,和许倾玦一起退到一旁角落,将路让给显然已经陷入兴奋的邻居们。
背抵在冰凉的磁砖墙壁上,许倾玦闭着眼睛。沈清和他近在咫尺,两人的手牢牢还握在一起。背脊处窜上一股寒意,熟悉的眩晕又一次毫无预警地袭来。
“虚惊一场。”他听见沈清在他旁边说。
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出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呢。”耳边柔和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好像正在渐渐远离。
“……”
“……我们上去吧。”
这一次,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喘息了一下,许倾玦抿着嘴唇,伸出手抵在墙上努力想要撑起身体。才一动,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在一声惊呼中,跪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右腿膝盖猎猎生疼。
“……你怎么了?!”听见沈清惊惶的声音,他想回话,却出不了声,感觉另一股黑暗正在迅速向自己靠拢。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最终,许倾玦只是嘴唇动了动,然后不可遏止地失去仅存的意识。
5
(五)
摘下口罩,林媚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他高烧烧成这样,竟然还和你步履平稳地走了九层楼的楼梯?”
“我并不知道他发烧。”沈清苦着脸抚额,望向病床上沉睡着的人。当时只知道他的手很冷,还以为是正常情况。直到他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她才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想到半小时前毫无预兆的那一刻,沈清有些担心:“他现在怎么样?”
“没太大问题。”林媚顺着好友的目光,看了看那张俊逸平静的脸,“输完液后烧就会退了。倒是之前似乎听到他的心脏有杂音,具体情况还要等详细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
无声地点点头,沈清才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正事办完,林媚突然换上一脸奸笑,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反正我值夜班,顺便还可以看护大帅哥。”生平头一次,她对于当初半途改行学医的决定无比满意。和这种男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的。
丢了个白眼过去,沈清径自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显然没打算离开。
“林大医生!”见林媚还饶有兴趣地盯着许倾玦,沈清忍不住开口,并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工作时间,小心被投诉。”
瘪了瘪嘴唇,虽然不太情愿,林媚还是放轻步子带上门离开了。
单人病房里安静昏暗,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淡黄的光。沈清靠在椅背里长长出了口气。这个夜晚过得也算是丰富了,先火警再医院。手表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抬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倒挂着的输液瓶,沈清才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向床边靠了靠,垂下的视线正好落在扎着针头的那只手上。干净,修长,指节均匀而优美。沈清忽然想到下楼梯时握着它的感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轻轻站起来,将窗户关上,沈清才隔着玻璃望着深沉黑暗的天空发呆。
许倾玦渐渐清醒过来,发现浑身上下充满了熟悉的无力感。才微微动了动右手,便不期然碰到了沈清的手臂。指尖所及的微凉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轻轻蹙眉。
“……沈清。”他试探性地低声叫了句。
听到动静,沈清几乎立刻从浅眠中惊醒。昨晚奇迹般地没有困意,所以睁着眼直到五点多才稍微趴在床上睡了一会。
回过神,立刻对上那双没有光华的黑眸,沈清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你醒了?好点没有?”
“你一晚没回家?”声音虽然无力却仍旧清冷。
点了点头才发现任何动作在许倾玦面前都是徒劳,沈清这才“嗯” 了一声。
心中仿佛有异样情绪滑过,许倾玦没再作声,只是静静地将头扭向一边。
“你醒了!”门外适时飘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许倾玦双眼毫无焦聚地朝向门口的方向。
“我叫林媚,上次在画廊见过的,昨晚你的针还是我扎的哦。”已换成一身便装的林媚笑意盈盈地走到床前。
“多谢。”淡淡地点头道了声谢,许倾玦才又开口说:“林医生,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