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池奋铭呢?”
“死了。”
杨重大吃一惊,几乎一下子咬到自己的舌头。
“怎么会?”
“被狙击手打中脑袋,死在了警车里。”
杨重喘了口气,把头重重地放到枕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选择罗勃是对的,卡罗琳,至少他还击毙了一个敌人。我还是一样的软弱,一样的没用,什么也没干成。”
“你是想说我和罗勃是一样的残酷吧?”卡罗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凄惨。
“人谁不是残酷的哪。”杨重深深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卡罗琳犹豫着走近床前,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杨重的脸。他的脸冰凉,脸颊上有些黏,不知道是汗渍还是泪痕。
“西蒙,我必须走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哪。”卡罗琳轻声说。
杨重点点头,也轻声说:“至少有一个人从现场逃走了,她就是中文电台的伊恋小姐,在一个叫做灵门传奇的游戏里网名叫做花大姐。罗勃带去一些资料和设备,应该是被她拿走了。追查一下那个中文游戏吧,这是个盲点。不过要小心,他们有黑客高手。我曾经试过,登录后十分钟以内她就把我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谢谢你,西蒙。”卡罗琳低下头,有些犹豫地向杨重的脸颊轻轻一吻。
杨重避开她的目光,侧过头说:“还有,调查一下罗勃手下的机动队员吧。其中应该有一个中澳混血儿,长着一张萨克森人的脸,父母之中有一方是从香港或者南亚来的中国移民,会讲广东话。他可能从池奋铭手上拿走过一个电脑硬盘,也可能没有,但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卡罗琳默默地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收回手,转身离开。
杨重把半边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默数着她的脚步声,听到她转动门把的声音,心里知道她这一去又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见,也许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幽怨的哀愁情绪突然被门外传来的一声大叫打破,简枚那个永远不会改变的高八度亮音哇哇地欢呼着:“陈姐姐!陈姐姐!我想死你了。”
杨重想象着柔媚的卡罗琳被热烈的简枚疯狂拥抱的镜头,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笑了一笑。
门外还在热闹着,一个人的脚步声进入病房,来到了病床前。
小西腼腆的笑容出现在杨重的眼前,那种笑容简直可以说是温柔了。
“杨重,你醒啦。感觉还好吗?芙莉西蒂早上来过了,让你不用担心事务所那边的事情,还送了一束鲜花来。”小西溜了一眼门外热烈着的人群,特别是其中那一个亮丽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停住了口,转身把助理送来的鲜花拿到杨重枕边,一支一支地插进玻璃瓶里。
杨重“嗯”了一声,顿了顿突然说:“小西,对不起。”
小西有点吃惊地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很多事没有告诉你,有的时候甚至骗了你。”
小西微笑道:“没关系,只要你觉得那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就行了。小说里的侦探身边不是都有一个傻助手吗?我不介意给你当这个傻助手。”
“我也要当,不过我不是傻助手,我是最聪明的助手。”简枚大叫大嚷地也跑了进来。她的擦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手腕上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紫痕,精神也早已恢复原样。
“医生说幸好伤在右边,要是打到左边就麻烦了。好像说你左边的心脏……”简枚咬着手指正说得起劲,却被小西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杨重在阳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睛,笑了笑:“我知道。”
简枚推了一小西一把,冲着他向杨重这边努了努嘴。
小西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杨重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忍不住问:“怎么了?”
简枚瞪了小西一眼,回头凑到杨重的枕边说:“杨重,你给我们讲讲这个案子吧。怎么说我都让人绑架了一回,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
杨重望向病房门口。人已经走了。
“这里头有很多是不能说的。”杨重叹了口气。
“那你就挑能说的讲给我听听,不然我整天整天的睡不着觉啊。”简枚趴在病床的床沿上撒起娇来。
杨重哭笑不得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周婉真是蔡慧杀的吗?”
杨重苦笑一声说:“这好像就是不能说的。”
简枚一撇嘴刚要不依,小西清请了嗓子插进来说:“我刚才看见梁炯,和陈小姐在一起。”
杨重点点头。
“他早就在调查周婉了,是吗?”小西想了想问。
“不,他们调查的是伊恋小姐。记得报社的陈先生怎么说的吗?梁炯和小周特别谈得来。可周婉自己却以为梁炯在追求伊恋小姐,那大概是因为梁炯在闲聊时总是会问到伊恋小姐身上吧。他扮的洗碗崽只能骗骗周婉,我敢说伊恋小姐早就起疑了,不过是想利用他来误导调查的方向吧。”
“那罗拉呢?”小西看了简枚一眼,还是问出了口。
杨重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小西,这次是真心话。”
小西抬头想了想,豁然开朗地一笑。
“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周婉呢?是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不,她没有看见。她也许是不愿意看见,所以就走了。”
杨重对着阳光中心最炙热的那个白点,眼前仿佛看到了坐在自己小屋里努力敲打着电脑键盘的青烟。
那是七月吧。应该是冬季里的某一天。
她坐在那里,端起了咖啡,又放下。
白瓷的咖啡杯下面是一个白瓷的小托盘,盘里满是溢出的水渍,一圈一圈象是云母的花纹。
她掐熄了又一支燃到尽头的烟,未尽的烟丝半黄半黑地曲在小瓷碟里。半空里有一股断断续续的青烟上行,行到不知哪里就混入空气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种焦焦的烟草味道。
她皱着眉头,前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点,还有一点油渍。她在对着一个ID不停地敲打着键盘。
她的眼睛里有一点迷惘,但更多是温和的光芒,让她的脸就着窗外射来的阳光,看来很温柔,仿佛还有点留恋时光飞逝的妩媚。
她在电脑上打下了:
独眼握着手中的剑,向城走去。
守城的官府背手而立,站在路的中央。他说:“进城吧。”
独眼看着手中的剑,剑的身体泛起了蓝色的光芒,象一朵朵火苗跳跃闪烁不定。剑的灵魂在说话。剑说:“我寂寞。”
独眼突然懂得了剑的寂寞。
寂寞是一种可以传染的病,就像一种恐怖的病毒,一旦得上,就无法摆脱。吃过的用过的碰过的住过的,一切都将被冷酷隔离,爱过的恨过的悔过的失望过的,全都变成入春的融冰,渐渐缩小渐渐消失。
其实寂寞更可怕,可怕在渐渐的这个过程,尤其是那种异乡孤客的寂寞。
病毒的侵袭有句号,或者痊愈,或者死亡,寂寞的侵袭却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独眼和剑都寂寞。是独眼传上了剑的寂寞,还是剑传上了独眼的寂寞?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那个暂时让他忘记寂寞的人呢?也许在,也许不在。
独眼说:“不,我等人。”
“烟消雪散,何必再等。”
独眼抬头望城,城墙依然。独眼低头观看长剑,剑的灵魂昭然。独眼回头眺望着来路的远方,远方一片云蒸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