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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他赶紧弯下腰问。
“没事没事。”上官这时直起身子,“让蚊子叮了一口。”
“天哪,不会吧?”这时,一个侍应生不知时候站在他们身边,“我们这里没有蚊子,我们的卫生是最好的……”
上官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你们这里是最好的,这蚊子是我们自带的。”
“就算是自带的,我们也有责任,你告诉我,蚊子在哪里,我去找做后勤的小张,他负责除蚊蝇蟑螂等……”侍应生十分敬业,态度十分认真诚恳。
上官没词了。这样,不清不楚地给搅和了半天,等队副赶到后台,龙琪杨小玉她们一个也不在了,只有扈平静静地在过道上站着,表情不明所以……
“请问,这里……”队副走过去。
“您想问什么呢?我可以帮什么忙?”扈平的笑容马上就刷新了。
“刚才这里……”队副是个典型的北方糙爷老们儿,干得又是粗糙的职业,平常很少跟扈平这样“精致”的人打交道,所以看着对方那皮里阳秋的笑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问。
“刚才的这里跟现在一样。一样平静。”扈平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真的吗?”
“您完全可以有不同意见……”
队副语塞。他四下里看了看,真的是很平静,一如大海,风过无痕。然而,这时他在墙壁上,看到一个褐色的小点,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儿,他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然后嗅了嗅,是血迹,快要干涸的血迹。也就是说,杨小玉的确是中了枪。可是不对,杨小玉的血怎么会溅到墙上去?人体的血除了从伤口最初喷出的的那一瞬才会四溅……
那就是还有人被袭击,是谁?
龙琪?
对,方队去了哪儿?他人呢?一个晚上都没见他,他这几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见我们方队长了吗?”他问扈平。他看扈平的样子像是这里的主人。
“哦,方晓飞方队长,他好像是去约会了吧?”
“约会?”队副愣了一下,正在这时,陆薇从过道儿那边转出来。这也太及时了。他笑了,“方队跟谁约会去了?”
扈平有点尴尬看着越走越近的陆薇。
队副则带点称得意地笑着,等陆薇走近,他问:“听说我们方队跟人约会去了,作为方队的未婚妻,你认为呢?”
陆薇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问题实在太令她难堪了,冷场了片刻,“你们男人,还不都一样吗?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一棍子打倒一大片,队副一时又不知如何接口,但陆薇的态度很让他生疑,沉默了片刻后,“陆薇,你一定知道我们方队去了哪里,是吗?”
扈平这时有点紧张地看着陆薇,只听她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让他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让他给我到水果店买草莓去了。”
队副不由又急又惊又气,“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妥的?我喜欢吃,他就得去给我买。我是他的未婚妻。”陆薇倨傲地说着,又盯着队副,“还有你,别总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月不就那点工资嘛!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有空多疼疼你老婆。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队副给说火了,恨恨地:“我是警察,我们警察要都回了家,小偷流氓早就泛滥成灾了。”
“可你们就是不回家,也阻止不了什么?”陆薇冷冷地说。
这话真是捅到队副的心里心里去了。扫黄禁毒打黑,应该是全世界警察的三大主题,可是现在,红灯区日益泛滥,毒品屡禁不止,黑社会越扫越强……不是警察没出力,只是有些事,警察实在是管不了。──饥饿、腐败、不公平,这应该是形成犯罪的源头。解决问题要从根本上做起,而这一点,已经超出了警察的职权范围。
警察是治标的,治不了本。他们就是那外科大夫,挤挤脓,抹点药,敷衍着。
“是,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我们警察像是一只手,大脑如果坏了,手的作用就会跟着萎缩。”队副盯着陆薇。话里话外都有意思。
这姑娘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队副冷冷地,“当然不关你的事,因为你就根本做不了什么事。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像你这种混吃等死什么也不会做的衙内。”
陆薇并不在乎对方的攻击,“随便。”
队副走了,扈平看着陆薇,轻轻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
“因为……”
“因为什么?”陆薇问。
扈平也回答不出,但看着她,再回味道着她刚才的表现,觉得她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接连两天,每天她都要受点伤躺在病床上。我是个警察啊,方晓飞在门口,心里搅和着上百种味道,苦味居多。
“为什么站在那里?”她问。
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沉默片刻后,“你还相信我吗?”
“刚才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后面有车跟着。”她轻轻地说。
这方晓飞已经想到了,“你为什么又让水玲珑挡着我。”
“你真的不明白吗?”龙琪问得意味深长。
方晓飞当然明白,她是想让他用一种极端的办法再试一下水玲珑。生死攸关,每个人都会露出真面目的。她不是不信她,只是她已经不敢轻信。
“可是……我伤了她。”对于这一点,他很歉疚。
“不要紧的,”龙琪说,“这些年在国外跑,我有一个感觉──在美国,你对一个陌生人微笑,他则会热情地冲地打声招呼。可中国人不行,你冲一个陌生人微笑,他会产生一种警觉,觉得你别有企图。这不是说中国人就冷漠,而是说中国人习惯压抑自己的真性情把自己藏得很深。所以我们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只有打了,才能看出彼此的内心。”
方晓飞对这一点也有体会。中国人大都像核桃,不敲不出仁儿。
龙琪这时又发感叹,“不过,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卑鄙了。”
正所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机器了。高精密度的计算器。不论谁,她都得算计算计。
“手段不重要,至少,你赢得了一个朋友。”方晓飞安慰她。
“朋友?”龙琪苦笑,“我现在谁都不敢信了。”
那当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方晓飞难过地问:“那你还相信我吗?”
“我对你的相信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是她跟他说的最贴心的话了,这让他激动。
他问:“有多亲近。”
“像鱼和水。”
──我们就像鱼和水,水没鱼,会寂寞;鱼没有水,会死。
“你是水,我是鱼。”方晓飞伤感地。──你没有我你只是寂寞,我没有你却会死。
“不,你是水,我是鱼。”龙琪说。
方晓飞听得都想哭,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一见之下就让他心神不宁魂梦不安的女人,她握住他灵魂的七寸,把握着所有的喜怒哀乐。可是……她真的杀了人了吗?
──杨小玉说:“文室那天出事的那个电梯,是我们总裁的专用电梯,除了她的指纹,谁也进不去……”
既然谁都进不去,那文室怎么进得去呢?只有一个答案──文室是跟龙琪一起进去的,然后,他一个人死在里面。
这个命案的底牌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痛苦地看着龙琪,如果她真的是凶手,我怎么办?
“你愿意跟我过一种平淡的日子吗?”他问。──我可以带她离开这里,过另外一种生活,可能没钱,可能贫穷。穷日子也是人过的,只要她愿意给我洗衣服、做饭。
龙琪摇头,“爱财如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爱钱,在我心里,钱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家里人都重要。如果现在让我穷,我宁肯死。”
方晓飞叹了口气,这就是龙琪,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坦白得让人伤感。当然,仅仅是伤感而已,却不会反感。如果在十天前她说这话,他一定会很反感,觉得她惟利是图,冷酷无情,但现在他不会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钱很重要,至少,没有她的财力,她就不可能帮到游自力。
钱虽然不是快乐的源泉,但钱是制造快乐的资本。爱情配上钱,那才能有力,否则,那叫有心无力。
“你爱钱,我爱你!”他对她说。
龙琪听着这句话,知道他终于在这方面彻底理解她了。
“可是,你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吗?”
方晓飞当然知道,前些天查文室的命案,他和上官几乎把龙琪的档案翻了个底朝天。他说:“别的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在十三年前的一个夜里,你跟好多个歹徒发生了巷战,你把他们打得鲜血直流……”
龙琪笑了笑,“我这么凶,你不怕?”
“怕什么?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判你无罪,这是正当防卫。如果遇上年轻一点的审判长,他说不定还会夸你勇敢。”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如果没有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我们警察岂不是要忙死了。据说自从你大开杀戒后,你所在的那一片居民区,治安在全市来说也是最好的,小偷小摸基本绝迹,简直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我说嘛,像你这样厉害的侠客,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利国利民呀。”
龙琪笑了,“别使劲的奉承我了,有什么企图吧你。”
“哪儿有什么企图,顶多是搞好警民关系。对了,你当时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