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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老红灯区,前门外八大胡同街面太窄,民国以后,洋车汽车多了,胡同里转悠不开,因此前门大街正南,过了八大胡同再往南,天桥大森里一带,兴起了一片新红灯区,跟八大胡同竞争。
球子他爹有意训练球子当马拉松长跑运动员,将来也好继承父业拉洋车,也乐意让他在街上跑,但是家里穷,怕费鞋,球子光着脚,一路小跑来到爱晚居。
这时候,一个小伙计,名叫米子,正挑着三尺小扁担,两头四笼八屉,出了爱晚居,一路小跑着,嘴里吆喝着:借光了,您哪【您哪:北京土语习惯,把对对方的客气称呼置于句末,加用“哪”为助词。】!奔向大森里送外卖去了。
光脚球子进门喊道,四爷,那二奶奶请您过去!
四爷正记着账,抬起头来,问,怎么着?出什么事儿啦?
金枝小姐今天跟人动刀子啦,您哪!球子说。
四爷放下毛笔,右手似乎托着一个东西,往上举了举,袖子一抖,说,走!就跟着球子出了门。
在街面上一踅摸,过来了一辆洋车,四爷上了,叫球子也坐上。
球子说,我没穿鞋,脚脏。
四爷拿出几个铜子儿,揣进球子手里。冲着车夫一努嘴,说,宣武门!
洋车起步,加速,向北,奔向了宣武门。
那金枝 第一章5
大车店,大门没有门槛,院子里没有东南房,为的是进车停车方便。西屋是库房,北屋还是库房。陈嘉善住在北房,虽然宽敞,但人还是跟货物住在一起。
他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子上,手托着脑袋做思想者状,琢磨着凭他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隔壁的那金枝,她哪里是女人,简直就是老虎。
陈嘉善想起来,以前听说过南面铁门胡同里面有个燕五爷,祖先是屠夫,他自己开肉铺,专爱打抱不平,兴许请他帮忙能要回院子。但是自己跟燕五没有交情,他又想起了算卦的吴铁嘴。铁嘴这人路子野,跟陈老板认识。于是,陈嘉善从物品堆里找了一些快发霉的嘉兴米糕,用纸包上,出门去找吴铁嘴。
陈嘉善从大车店的大门走出来,正见到钮四爷坐车过来,两人互相认识。给那二爷办丧事的时候,那家这边陈嘉善也算一号,那老太太娘家这边是钮四爷出的面。两人互相拱手,问了安,谁都没提今天那家小姐抄菜刀的事情。
陈嘉善往东边走了,四爷进了那家的小院。老太太给开的门,引四爷进来。
四爷问金枝呢?老太太往东边厨房一努嘴。四爷过去,见金枝坐在小板凳上,正在一块磨刀石上磨刀。
钮四爷对金枝说,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你舅舅在,也轮不到你磨刀呀!快收起来,屋里歇着。
金枝扔下刀,到自己的西屋去了。
四爷进了北屋,烟抽上,老太太把茶给沏上,都踏实了。四爷咳嗽一声,老太太知道,这时候可以跟这个一身八旗毛病的弟弟说正经事了。
老太太把陈嘉善来过的事,再跟钮四说一遍,又说,要是他一个人来,金枝就能对付,就怕他找人。
钮四想,他能找谁呢?那二爷活着的时候,谁敢欺负南货店呢?就是找人,也是那二爷出面,他陈嘉善谁也不认识。钮四又想,如今京城的江湖人士,属天桥帮最拔份儿。这天桥帮钮四也认识,去求求他们,等于就摆平了江湖上的人。
想到这里,钮四有了主意。他说,姐,咱不怕,他找人,我也能找人,回头我跟“一脚踏天桥”打个招呼,他不会不给我钮四一个面子。
听了钮四这番话,那老太太放了心。见还有一点工夫,又对钮四说,金枝也不小了,你姐夫活着的时候,也不给她张罗,再这么下去,等我死了,她可怎么办呀!你平时留意,给她踅摸着。
这时候金枝走了进来。
钮四说,您放心,我回头给她踅摸。晚上店里正忙,我先走了。
那老太太送走四爷回来。金枝说,您让他踅摸什么,他认识的都是逛窑子的嫖客,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金枝 第一章6
吴铁嘴住在琉璃厂西口,陈嘉善走一会儿就到他家了。当年陈嘉善刚到北京,在街上让吴铁嘴算了一卦,铁嘴说他命里有财,还把他介绍给了刘麻子。刘麻子专营人才和女人交流中介,在老裕泰茶馆把陈嘉善介绍给了那二爷。后来陈嘉善事业上一路顺风,总忘不了吴铁嘴的交情,平时还有往来,经常把快发霉的东西送给吴铁嘴吃。
吴铁嘴也有说砸的时候。去年辫子军张大帅进城【指1917年张勋复辟。】,有个辫子军官让他来算一卦,他说你命在南方,不宜在京城久留。没几天,讨逆军【指段祺瑞任总司令讨伐张勋复辟。】打回来,那辫子军官心想,都是他妈的这算卦的给克的,化装逃跑的时候,路过吴铁嘴的卦摊,抢了他的钱,还给了他屁股一枪,从此吴铁嘴不能久坐,总想着扔了卦摊换个工作。
陈嘉善进来,吴铁嘴在炕上躺着,也懒得起来。陈嘉善坐在炕头,把他要娶媳妇的事情说了。
吴铁嘴问谁家的闺女,陈嘉善说,是米市胡同黄家的闺女,八字都合,就是还没有定结婚的日子。
这米市胡同黄家,是南海会馆的掌柜,粗通文墨,过去跟康有为之流有过交往。戊戌年间入了大牢,关了两年放出来,从此再也不敢过问政治。对女儿的出嫁问题,老头子只有四个字:官贵不嫁,这才轮到商人陈嘉善。
吴铁嘴说,看你傻乎乎的,命还真好。放在过去,黄家闺女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你就在那个大车店娶人家闺女?
陈嘉善紧接着说,说得是呀,我正为房子发愁呢。于是他又把那家母女赖着不走、金枝跟他动刀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请吴铁嘴找个主持正义的人。
吴铁嘴一向对八旗贵族不感兴趣,加上复辟的辫子军给他屁股上的一枪,他的立场也就站在陈嘉善一方了。
陈嘉善说,听说铁门燕五爷好打个抱不平,能不能求他出个面?要是摆桌设局,您言语一声,哪儿吃都行。
吴铁嘴答应了。第二天,瘸着屁股到铁门胡同小肉铺去找燕五,把那家跟陈嘉善的纠纷给说了。
燕五知道那家是从内城搬到这片儿的,他历来讨厌内城的人。而那二爷官府里面有人,有事从来不找江湖,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把堂堂的“惊天滚地刀”的传人燕五就当作一个小肉铺老板,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看他。所以那二爷在宣武门外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人缘。
燕五听了事情的缘由,认为欠债还钱、没钱还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事值得一管。南货店的陈老板,燕五也知道,都是街里街坊的,吃饭就免了吧。一口把事情答应下来。
吴铁嘴回头又来到南货店账房,跟陈嘉善说,燕五爷管了,但是没工夫吃饭,就要五十块大洋。这在当年也不是小数。
陈嘉善立刻应了,见吴铁嘴还站着不走,只好先把五十块大洋递到吴铁嘴手上。
那金枝 第一章7
钮四爷这边,找的是每个月收他保护费的先农坛北昌顺武馆的教头。这个武馆在天桥的南面,有三间破土房子,再用席子围了一个院子。前清的时候,这个地方叫昌顺镖局,在京城属于末流的小镖局,专吃附近州县近道的小镖。清末袁世凯推行新政,建立警察制度,凡是带有武装保安性质的民间组织,一律取缔。昌顺镖局歇了业,局子里的好把式,要么参军,要么参加警局。剩下的废物点心只好在天桥撂地摊儿、耍花枪、卖大力丸,光说不练。
随着天桥一带娱乐业的兴起,周边也兴起了钮四爷这样的小商小贩。当地的混混们不敢得罪大门大户,就欺负钮四爷这样的小铺、撂地摊儿的大鼓妞、卖鸡蛋白菜的老农。后来,来了一个被梨园云龙班师傅开除的武生,在原镖局的地方挂牌,教授武术、表演功夫,用了几年工夫,统一了天桥一带江湖天下,自己也有了一个名字,叫“一脚踏天桥”,比日本人名字还长。
因为天桥在北京有名,所以“一脚踏天桥”也以为他在北京有名,在天下闻名,钮四爷也这么认为。其实天桥的江湖,除了天桥一带,从来没杀到过其他地方。
钮四爷第二天白天没有找到人,只好晚上再来憋【憋:北京方言,下工夫希望达成某事。】他。武馆也没有装电灯,黑咕隆咚的,门口的徒弟举着洋油灯,看清了是爱晚居的钮四,连忙进去禀报。过会儿,就听着里面吆喝:有请钮四爷!
四爷进屋,见土炕头上点着一盏油灯,“一脚踏天桥”正侧卧在炕上,让徒弟给捏腿。
四爷一拱手,说,桥爷吉祥!
“一脚踏天桥”努努嘴,示意四爷坐下,说,钮四爷啊,怎么着?
我被人欺负了!钮四的口气,如同对一个大救星的倾诉,先把“一脚踏天桥”抬了一下。
“一脚踏天桥”以为是外来的流窜案犯到天桥一带作些小偷小摸的案子,这也是时不常发生的,就说,谁敢!你没跟他提我吗?
钮四说,还没提呢,怕给你添麻烦。
谁?
一个南货店的南蛮子。
哪的呀?
宣武门外的。
你怎么跟宣武门外搀和起来了?
于是钮四把那家小院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一脚踏天桥”心想,自己的势力在天桥,还管不到宣武门外,但是钮四把自己当作大救星,不管,就丢了自己面子。又想,江湖上从来都是重点保护窑子、烟馆、赌场,南货店的老板一向没有跟黑道人物关系比较铁的。再说宣武门外一向比较平静,没有听说过什么有名的江湖人物。他觉得没有什么麻烦,于是便想管管。但是又想这是额外的保护,不能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