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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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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省,与韦执谊密谈。
  一日已值午牌,独乘车往见执谊,门吏出阻道:“相公方食,不便见客。”叔文怒叱道:“你敢不容我进去么?”门吏婉言道:“这是向来旧例。”叔文不待说毕,便厉声道:“有什么例不例?”门吏乃入白执谊,执谊只好出迎,与叔文同往阁中。杜佑高郢郑珣瑜三人,本与执谊会食,见执谊入内,彼此停箸以待,良久方有人出报道:“韦相公已与王学士同食阁中,诸相公不必再待了。”佑与郢方敢续食。珣瑜草草食罢,退语左右道:“我岂可复居此位,长做一伴食中书么?”遂跨马径归,称疾不出。还有资格最老的贾耽,已有好多时不到省中,一再上表辞职,乞许骸骨归里,惟未见诏书下来。执谊妻父杜黄裳,曾任侍御史,为裴延龄所忌,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执谊入相,始迁太常卿,因劝执谊率领群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讶道:“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即开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道:“我受恩三朝,怎得因一官相属,遂卖却本来面目?”说罢,拂衣趋出。执谊因受叔文嘱托,特荐陆质为侍读使,潛伺太子意,并得乘间进言。陆质即陆淳,因避太子原名,改名为质。质入讲经义,免不得兼及外事,太子变色道:“皇上令先生来此,无非为寡人讲经,奈何旁及他务?寡人实不愿与闻!”质碰了一个钉子,赧颜而退。
  叔文又虑宦官作梗,复引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即用韩泰为行军司马。泰有筹画,为叔文等所倚重。叔文推荐希朝,明明是借他出面,暗中实恃泰为主,令泰号召西北诸军,与为联络,抑制宦官。宦官俱文珍等,窥透机谋,亟遣人密告诸镇,慎勿以兵属人。及希朝与泰,到了奉天,檄令诸镇将入会,诸镇将托词迁延,始终不至,任你韩泰足智多谋,至此也束手无策,只好怏怏回都。叔文得泰还报,正在懊怅,不意制书又下,调他为户部侍郎,仍充度支盐铁转运等副使,这一惊非同小可,便语诸学士道:“我逐日来翰院中,商量公事,今把我院职撤销,将来如何到此呢?”说至此,几乎泣下。王伾代为疏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院,叔文方解去一半愁肠。
  宣化巡官羊士谔,因事入京,公言叔文罪恶。叔文大怒,即商诸韦执谊,欲请旨处斩。执谊不答。叔文道:“就使免斩,亦当杖死。”执谊仍然摇首。叔文悻悻出去,执谊乃贬士谔为宁化尉。适剑南度支副使刘辟入京,求领剑南三川,且假韦皋名目,语叔文道:“太尉使辟,向公道达诚意,若与辟三川,当效死相助,否则亦当怨公。”叔文怒道:“节使岂可自请?韦太尉也太觉糊涂了。”遂将辟拒退。又与执谊面议,欲斩刘辟,韦执谊仍然不允。辟实可杀。叔文忍无可忍,当面诟责,备极揶揄,执谊无词可对,及叔文已归,乃使人谢叔文道:“非敢负约,实欲曲成兄事,不得不然。”叔文总说他忘恩负义,与为仇隙。未几叔文母病,将要谢世,叔文却盛设酒馔,邀请诸学士,及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锜等,一同入座。酒行数巡,叔文语众道:“叔文母病,因身任国事,不得亲侍医药,未免子道有亏,今拟乞假归侍。自念在朝数年,任劳任怨,无非为报国计,不避危疑,一旦归去,谤必随至,在座诸公,若肯谅我愚诚,代为洗刷,叔文即不胜衔感了。”如此胆怯,何必植党营私。满座俱未及答,独俱文珍冷笑道:“礼义不愆,何恤人言?王公亦未免多心呢。”大众应声附和,说得叔文无可措辞,可见宦官势盛,但斟酒相劝,各尽数杯而散。
  越日,叔文母殁,丁忧去位。韦执谊本迫持公议,与叔文常有异同,至此更乏人牵掣,乐得任所欲为,就使叔文密函相托,他亦置诸不理,叔文因此益愤,日谋起复,拟得任原官后,先杀执谊,然后将反对诸人,一律除尽。王伾代为帮忙,常至各宦官处疏通,且与杜佑商议,请起叔文为相,兼总北军,偏偏没人答应,再请起叔文为威远军使,也是不得奥援。他只得自己出名,接连上了三疏,说得叔文如何通文,如何达武,满纸中天花乱坠,始终不见纶音。伾知不能济事,在翰院中卧至夜半,忽失声自叫道:“王伾中风了!”遂乘车竟归,不敢再出。
  西川节度使韦皋,上表请太子监国,略言:“陛下哀毁成疾,请权令太子亲监庶政,俟皇躬痊愈,太子可复归东宫。”又上太子笺云:“圣上谅阴不言,委政臣下,王叔文王伾李忠言等,谬当重任,树党乱纪,恐误国家,愿殿下即日奏闻,斥逐群小,令政出人主,治安天下”等语。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笺表继至,语与皋同。再经俱文珍等,从中怂恿,不由顺宗不从,遂许令太子监国,即日颁敕。太子纯既揽重权,遂命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侍郎,左金吾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罢郑珣瑜为吏部尚书,高郢为刑部尚书。太子出莅东朝堂,引见百官,百官入朝拜贺,太子逡巡避席,掩袖拭泪。大众知太子忧父,交相称颂。过了半月,由顺宗禅位太子,自称太上皇,制敕称诰,改元永贞,循例大赦。越五日,太子纯即位太极殿,是为宪宗,奉太上皇居兴庆宫,尊生母王氏为太上皇后,贬王伾为开州司马,王叔文为渝州司户。升平公主即郭暧妻。入贺,并献入女伎数人,宪宗道:“太上皇尚不受献,朕何敢违例?”遂将女伎却还。荆南表献毛龟,宪宗又下诏道:“朕所宝惟贤,嘉禾神芝,统是虚美,不足为宝。所以春秋不书祥瑞,从今日始,勿再以瑞兆上闻,所有珍禽奇兽,亦毋得进献!”于是天下向治,共仰清明。
  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镇蜀已二十一年,服南诏,摧吐蕃,威德及民,功勋无比,累加官阶,至检校太尉,爵南康郡王。宪宗即位,因他表请监国,有定策功,当然再沛恩纶,厚加宠遇,不意恩诏尚未到蜀,太尉率尔归天,生荣死哀,全蜀悲悼,到处绘像立祠,享祭不绝。皋本是京兆人氏,气宇轩昂,性度豁达,张延赏为女择婚,苦无当意,延赏妻苗氏,系故相苗晋卿女,夙善风鉴,既见韦皋,即语延赏道:“此人后必大贵,可选作东床。”延赏尚未允许,经苗氏再三怂恿,乃赘皋为婿。皋时尚微贱,随延赏出镇剑南,倜傥不羁,傲睨一切。延赏渐加白眼,连婢仆也瞧他不起,他也不以为意,唯苗氏待遇如常。张女泣语皋道:“韦郎!韦郎!七尺好男儿,学兼文武,乃常沈滞儿家,贻人笑骂么?”勖夫上达,却也是个奇女。皋投袂而起,即向延赏处辞行。张女摒挡妆奁,尽作赆仪。延赏喜皋他往,亦赠以七驮物。皋出门东去,每过一驿,即遣还一驮,行经七驿,七驮物悉数璧还,惟挈妻所赠,及布囊书策,径至京师,投入帅府幕中;辗转推荐,得擢监察御史,出知陇州行营留事。德宗奔奉天,皋斩牛云光,诛朱泚使,遣使上闻,因超迁奉义节度,镇守西陲。见六十五回。贞元初年,加任金吾大将军,持节西行,往代张延赏职。他却改易姓名,以韦作韩,以皋作翱,疾驰至天回驿,去西川城仅三十里。延赏闻韩翱到来,正因他素不相识,未免滋疑,忽有属吏入报道:“今日来代相公,系是韦皋将军,并不是韩翱呢。”苗夫人在旁道:“若是韦皋,必系韦郎。”延赏笑道:“天下岂没有同姓同名的官吏?似韦生不通音问,已越数年,我料他早填沟壑,怎得来代我位呢?可笑你妇人家,太没见识,致误女儿。”苗夫人道:“韦郎前虽贫贱,妾观他气凌霄汉,每与相公接谈,从未尝一言献媚,因致见尤,今日立功任重,舍彼为谁?相公莫笑妾无目哩。”延赏仍然不信,到了次日,新使入府,果然是张门快婿韦皋,延赏无颜出迎,但自叹道:“我不识人。”遂从西门窃出,扬长自去。皋入谒外姑苗夫人,下拜甚恭,与张女相见,欢然道故,自不消说。惟见了张家婢仆,免不得惹起前嫌,立即提出数人,痛加杖责,有一两个暴死杖下,竟将遗尸投弃蜀江。小人何足深责,皋后来亦致暴死,恐是冤魂为厉。乃大开盛宴,替苗夫人饯行,随派兵吏护送出境。自是抚御将士,整饬边防,迭破吐蕃骁帅,威震西南;南诏称臣,群蛮内附。年六十一暴卒,由宪宗追赠太师,予谥忠武。
  支度副使刘辟,竟自称西川剑南留后,表求旌节。宪宗派袁滋为安抚大使,考察全蜀情形,另任尚书左丞郑余庆同平章事。既而贾耽复殁,再进中书舍人郑絪同平章事。一面追究王叔文余党,连贬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等为远州刺史,嗣又因议罚太轻,再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陈谏为台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惟陆质已死,李景俭适居母丧,得免严谴。着末一诏,乃是将同平章事韦执谊,迭降了好几级,黜为崖州司马;越年且赐王叔文自尽。王伾韦执谊凌准,相继忧死。小子有诗叹道:
  漫夸管葛与伊周,朝值槐堂暮远流。
  试看八人同坐贬,才知富贵等云浮。
  叔文余党,贬黜无遗,天时已值残冬,朝廷又要改元了。
  欲知宪宗元年时事,容待下回表明。      王叔文非真无赖子,观其引进诸人,多一时知名士,虽非将相才,要皆文学选也。王伾与叔文比肩,较为贪鄙,招权纳贿,容或有之,乱政误国,尚未敢为,观其贬李实,召陆贽阳城,罢进奉宫市五坊小儿,举前朝之弊政,次第廓清,是亦足慰人望,即欲夺宦宫之柄,委诸大臣,亦未始非当时要着,阉寺祸唐,已成积习,果能一举扫除,宁非大幸?误在材力未足,夸诞有余,宦官早已预防,彼尚自鸣得意,及叔文请宴自陈,王伾卧床长叹,徒令若辈增笑,不待宪宗即位,已早知其无能为矣。韦执谊始附叔文,终摈叔文,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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