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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相处,她发现张煜人这个人其实挺健谈的,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给她的印象那么呆板、无趣。
「我有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张煜人小心翼翼地道。
阿诺大口咬着张煜人替她削好的梨,大方地道:「什么疑问?」
「你……为什么会怕柠檬?一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柠檬的味道吗?」
阿诺闻言后即垮下了脸,他的问题让她想起那该死的丁介与花飘香。
「不方便说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以不用满足我的好奇心!」看到阿诺不悦地沉下了脸,张煜人连忙紧张地摇手。
「也没什么!」她咬住下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可以随便迁怒别人。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小时候有一次,做错事被我妈罚不准吃晚餐,捱到半夜,我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便摸黑到冰箱找东西吃。我随便抓随便吃,不小心把我妈放在冰箱驱逐异味的半颗柠檬一口吞下去……」
她看了张煜人一眼,继续说道:「很笨的小孩,对不对?我那时真的不知道原来柠檬竟然可以酸成那样!那次事件让我足足拉了一个礼拜的肚子。」
张煜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自从那次惨痛的教训以后,我对柠檬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只要闻到柠檬味,我便会头晕;演变到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甚至只要看到柠檬,便噁心想吐!」
「怪不得!」张煜人再一次了解地点点头。难怪她只喝了一口柠檬原汁,竟然就可以严重到住院就医,原来如此!
敲门声於此刻响起。
张煜人起身开门,门外一位手捧鲜花、高大英俊的男士令他体内的危机意识陡地扬了三尺高。「请问……」他讷讷地开了口。
丁介微微一愣,没料到应门的竟是一位陌生人。他朝张煜人微微颔首后,越过他,迳自来到阿诺病榻前。
原本心情就已十分欠佳的阿诺,一见是他,不悦的脸色更增添了点阴霾。
「你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吗?」
她的挖苦,丁介故意充耳不闻。他放下手中的鲜花,关心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还好意思问?
不想不气,愈想就愈气,他的问候勾起了她的怒火。明知道她怕柠檬,竟然联合花飘香骗她喝下一整杯的柠檬汁!不,是柠檬原汁!这对狗男女——
她立即自床上跃起,气愤地把他放在桌上的花用力往地上一扫——
「卑鄙!」
丁介似乎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盯了她一会儿,缓缓地拾起地上的花束,又放回了原位。她的苍白与瘦削令他心惊,对於花飘香的过失,他难辞其咎。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花飘香会这么做!」他不急不缓地道。对於她的误会,他不想多作解释。
他竟然撇得一乾二净!阿诺再度愤怒地把花扫落地下。「我不想看到你,我讨厌你这张脸!」她用力的别过脸。
丁介有些恼怒,碍於她的苍白、她的瘦削,他隐忍着未发作。
愣在一旁的张煜人,行为能力恢复得还真是时候。纵使纳闷他与阿诺之间的关系,但阿诺对他的态度让他自己宽慰了不少。他挺起胸膛走向前,护卫在阿诺面前。
「这位先生,对不起!请你离开好吗?病人的情绪不适合受刺激。」
见张煜人像保护小鸡似地挡在她身前,丁介心中的郁闷到了极点。他烦躁地推开他,对着阿诺道:「我再说一次,我的确不知道花飘香会那么做,信不信由你!」他定定地看了阿诺一眼后,极力想摆脱心中的阴郁,甩头迈开大步离开。
阿诺则是气愤地跳下床,将丁介带来的花踩个稀巴烂。
五月一日。终於到了江扶风与宋自然大喜的日子。由於新娘新郎的同事朋友多在中部,为免新人来回奔波,男女双方家长决定,婚礼便择在台中举行。
看着好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阿诺心中虽替好友终於找到理想归宿而高兴,但心中的怅然却随着典礼的进行逐渐地蔓延。
她是当然的伴娘。当晚,她穿上一袭宋自然特地为她挑选的白色削肩、低胸晚礼服,把她的气质整个烘托得更加清新。白皙的肌肤薄施脂粉、淡点朱唇、灵活的大眼、高挑的身段,组合成另一种风情的阿诺。
她出色的装扮,吸引了在场未婚男士们追逐的目光,包括丁介。
初见到她,丁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会是那个凶悍的女人?想不到她也能呈现这样的风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令他讶异的是,自己的眼光竟下意识地追逐着她,这一点令他心惊不已。
一整个晚上,表现很「闷」的阿诺并不知道自己成了男士们目光追逐的焦点,她完全沉浸在浓浓的怅然里。但整晚「黏」在她身边的张煜人察觉到了。
自阿诺出院以后,他曾鼓起勇气约了她两次,两次她都没有拒绝,这给了他无比的信心。今晚的阿诺艳光四射,他高傲地以她男友自居,把她护卫得滴水不漏,完全不让对她感兴趣的狂蜂浪蝶们有机可乘。
对於她身边那只怎么也挥不去的苍蝇,丁介有着说不出的讨厌。他勉强自己把心放在几位艳光四射的女士身上,不去注意阿诺的一举一动。
若说阿诺是今晚男士们目光聚集的焦点,那丁介可以说是女士们的聚光灯。他今晚穿了套深蓝色西装,同色西裤,把他颀长的身形衬得更加挺拔,更增添几许致命的吸引力,毫不费力地便严重抢走在场男士们的光芒。
晚宴进行至一半,阿诺在帮宋自然换了最后一套晚礼服后,终於有了暂时喘息的机会。她回到座位上,心情却出奇的沉重。
一想到自然已脱离了单身贵族的行列,与她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心情便一阵黯然;又想到她将辞去学校的工作,专心洗手做羹汤,自己仍要在这所吃人不吐骨血的私立学校独立奋斗挣扎,独自面对人情的冷暖,她的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一醉解千愁!她迫切需要大醉一场。
「来,我们为新人乾杯!」阿诺举起酒杯,对着同桌者呼喝道。她的豪气,感染了同桌的年轻人。
「乾杯!」众人也一同举杯。
由於同桌者多是伴郎与伴娘,大家都同属年轻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疯狂与不可控制。一时之间,大家你敬我、我敬你,划酒拳、玩鸡吃虫的把戏纷纷出炉。
今晚的阿诺出奇的豪放,令同桌的张煜人忧心地看着她。「阿诺,少喝一点!」
「张煜人,别管我啦!今天自然结婚,我高兴嘛!来!你也陪我喝一杯,今天我们来个不醉不归!乾!」她替张煜人的杯子注满酒,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他的杯子一下后,仰头一饮而尽。
张煜人见劝不了她,也感染了她的豪气,加入了举杯的行列。他也想学阿诺的豪气,仰头把杯中物一饮而尽,但不擅杯中物的他喝得太急,当下严重呛咳起来。阿诺见状,指着他哈哈大笑。
她爽朗的笑声引起亲友席丁介的注意,他淡淡地扫了隔壁桌一眼。见阿诺竟然当众与男士们划起酒拳,当下皱紧了双眉。女人家这般放荡,像什么话!
喜宴尚未结束,阿诺那一桌已挂了三、四人,包括张煜人在内。今晚阿诺的酒量竟出奇的好,同桌只剩她与一位伴郎饮酒作乐。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千金……散尽……还……还复来;烹羊……烹羊……宰牛且为乐,会……会须一饮三……百杯。好个『会……须一饮三……三百杯』啊!来!再乾!」她缠着隔壁那位已然奄奄一息的伴郎。
对方动作迟缓地摇着手。「阿……阿诺,我……不行、不……能再喝了!」他趴在桌上,看来又挂了一个人。
「喂!喂!」阿诺双手一阵乱摇。「真……真没用。我自己喝!乾!」她拿着酒杯对着自己癡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莫……使……金……樽……空……空对月,妙啊!哈哈!」
邻桌的丁介虽勉强自己不去注意已喝得烂醉的阿诺,但不知怎么搞的,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瞭的情绪让他克制不住自己,不争气的双眼就是直往她那儿瞄。
人潮已散得差不多,送完客的宋自然与江扶风回到宴客场。看到仍独自吟诗作乐的阿诺,宋自然一惊:「阿诺,你怎么喝成这样?」
阿诺撑着醉眼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道:「自……然,他……他们全……全是饭桶,全……败在我的手下!」她拉住自然。「来!自……然,你……你来陪……我我喝,乾!」
「阿诺,别喝了!你醉了!」自然抢下了她手中的杯子。虽然明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但阿诺喝成这样像什么话!
「我……没醉!所谓醉……醉眼看世……界,得……得失全……心知,我清醒得很!」
亲戚中有人过来喊了宋自然与江扶风,告知奉茶典礼即将开始,要他们先去准备。
自然忧心地望了江扶风一眼,就这样把阿诺丢在这儿,她怎么放心得下?
「把她交给我,你们去忙吧!」突然有一只手扶住脚步已有些踉跄的阿诺。
宋自然诧异地回头:「小舅。」
丁介回避着宋自然探究的眼,真的只有天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
亲戚又过来催促两人,江扶风拉着宋自然的手道:「走吧!有小舅在,你应该可以放心啦!」
她深深地看了丁介一眼,「阿诺就麻烦你了!」
丁介点点头。
看他点头,宋自然心中突然浮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紧迫的时间令她无暇细思,随即匆匆地与江扶风离开宴客会场。
「你……不要……不要这……么用力拉……拉着我,行不行?」阿诺踉跄地想甩开箝制住她行动的手。
这个女人到底还要丢多少脸才够?他握紧的手加重了力道。
「好……好痛!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丁介用力拖离会场,他气愤地将她用力丢上车。可能是酒精已开始完全发挥了作用,一上车,阿诺打了个酒嗝后,便瘫在座位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丁介在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阿诺的租住处